第十八章:暗示
老夫人活着的時候,這老劉家的還不敢明目張胆,這一年來愈發的無法無天了,只把有些院子弄得烏煙瘴氣,下人沒個下人樣,主子沒個主子樣。
蘇媽媽心裏嘆了口氣,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事兒,到時可不知要有多少人要倒霉呢。
蘇媽媽正想着,門帘一挑,雲郡主身邊兒的另一個大丫鬟春菱並這劉媽媽走出來。
兩人看見蘇媽媽坐在廊下,春菱連忙上前見禮,劉媽媽看見蘇媽媽一撇嘴兒,古怪的一笑,話也不說逕自走了。
香菱和春菱只當沒看見,這兩位管事兒媽媽不對付她們都是知道的,從像她們都是大丫鬟的時候就開始斗,這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了。
“媽媽快進去吧,郡主還等着呢!”春菱上前道。
蘇媽媽心裏自然不舒服,卻也不好當著這兩個丫頭的面表現出來,心裏知道這劉媽媽不知道在裏面又嘀咕了些什麼,郡主又給她臉了,居然敢當著人的面落自己的臉面。
蘇媽媽暗暗噓了一口氣,自己沒必要和着小人一般見識,遲早有她後悔那天兒,想到這裏站起身,撫了撫衣擺,攏了攏髮髻,挑簾進去。
屋子裏雲郡主想是乏了,斜靠在香妃榻上,似睡非睡,一個小丫頭子拿着美人錘一下一下的敲着。
蘇媽媽也不敢開口,垂首安安靜靜的在下面站着。
“聽說你這一下晌兒都在綠蕪院?”雲郡主突然開口,聲音沉冷,隱有不悅。
這句話說的突然,又是這樣的口氣,屋裏的人都嚇了一跳,春菱和香菱垂首不敢說話,捶腿的小丫頭更是嚇得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但蘇媽媽卻絲毫不驚,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一如往常的回道“是。”
“怎麼說的?”半晌,雲郡主面色稍霽,語氣也緩和了一些。
蘇媽媽暗暗鬆了口氣,將下午綠蕪院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
雲郡主猛的坐了起來,把身邊的周嬤嬤唬了一跳,連忙上前扶着。
“她倒是好手段,居然把一個木頭人調教的唱念做打樣樣精通,看來我還是小瞧她了!”雲郡主冷笑,一字一句慢慢的道。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祁玉娘。
蘇媽媽嘴角動了動,想說看那說話做派,一舉一動,不像是誰教出來的,一舉手一投足那樣的行雲流水,巧笑嫣然那樣的信手拈來,卻滴水不漏字字機鋒,像是這個人原本就該如此。
可是蘇媽媽知道今日時機不對,什麼她都不能說,那個老劉家的不知在郡主跟前兒說了什麼,否則郡主剛才不會當著人落她臉面。
自己如果這個時候說,只會惹得郡主更加猜忌。
蘇媽媽心裏嘆了口氣,雲郡主一生順暢,梧桐苑那位就是她心裏的一根刺。
雲郡主閉着眼睛坐在那,面色難辨喜怒,屋子裏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還有什麼?!”好半晌雲郡主睜開眼睛又道。
蘇媽媽又把祁嫣要回家掃墓祭祖的請求說了,說的一板一眼,不帶一絲自己的感情,應該說的卻一字不落。
屋子裏又是一陣沉默,又是好半晌兒,雲郡主突然道:“你去告訴她,我准了,剩下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蘇媽媽一愣,應了聲是,見雲郡主不再說話兒,周嬤嬤揮了揮手,躬身退了出去。
雲郡主作勢要下榻,香菱忙上前服侍穿上繡鞋,周嬤嬤扶着雲郡主越過穿堂往主屋走,廊下已經點起了燈籠,映的人臉上明明暗暗。
周嬤嬤讓香菱等人遠遠跟在後頭,她自己扶着雲郡主走在前面,好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她都跟了您快三十年了,您何苦為了劉氏那個碎嘴的幾句話當眾落她臉面,她什麼心性為人您還不清楚,她對您可比劉氏還要忠心!”
這個她自然是指蘇媽媽。
“我當然清楚,也知道她的忠心,正因為清楚才要敲打敲打,她樣樣都在劉氏之上,只是太過心慈手軟!”
周嬤嬤嘆了口氣,人無完人。
“既然如此,您讓綠蕪院那位回家掃墓祭祖,老奴隱約能猜出用意,可您又為什麼讓蘇氏去張羅,讓劉氏去豈不是更妥帖?”
雲郡主回頭看了周嬤嬤一眼,“嬤嬤真是老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縱着那個小賤蹄子,自然是等她自己犯錯,最好是得意忘形之後犯下不可饒恕的錯。”
雲郡主冷哼一聲接着道:“等到時機成熟就算她不犯錯,我也可以給她安個錯,而這個錯如果是蘇氏揭發的,侯爺自然會深信不疑,我今日敲打蘇氏,就是讓她記住誰是他的主子,她是個精透了的,已經聽明白了。”
周嬤嬤細想想的確是這麼個理,讓劉氏去辦也許真的會事半功倍,可是以劉氏的為人,侯爺未必會信,鬧不好還會被梧桐院的那位倒打一耙,看來自己真是老了,等這事兒了了,自己也該回家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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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妝成一樹高,萬千垂下黃絲絛。
綠蕪院。
院子裏的迎春花兒依然開得熱熱鬧鬧,這兩棵迎春花樹樹身高大,足有五六米,枝條繁盛茂密,這幾日又正是開花最旺的花期,一條條,黃橙橙的,嬌艷無比。
祁嫣坐在樹下看這律法書,這是這幾日她讓紅綃弄進來的,本朝最新編的律法。
紅綃坐在她對面給祁嫣做春衫,綠萼自己在廚房忙活,這十幾天祁嫣教她做了好多小吃,各種口味的蛋糕、酥餅子、大麻花兒、烤雞烤鴨,前世每個假期都要出去勤工儉學,每樣都學會了點皮毛,但也足夠在這古代賣弄了。
祁嫣看着手裏的書,心緒卻根本不在上面,雲郡主的反應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祁嫣一直以為祁嫣然的死是雲郡主所為,可現在卻有些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