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瓮中捉魚

7.瓮中捉魚

封淡淼見有魚拽着衣裳、謹言慎思的模樣很是滑稽,像未經世事的黃花大閨女,“你用不着害怕也不用懷疑我,我們需要彼此,我們來立個承諾。”

“什麼…承諾?”有魚一邊取下發冠,一邊說道。

“現在不管是叛軍還是刑兵都在尋找我們,我承諾刑兵找到我們我保你不死,同樣,如果是叛軍找到我們,你也必須保我不死,懂么?”

有魚連連點頭,“不用死是最好了,若是你的人找到我們,請你送我一輛馬車,我想遠遠的離開這裏。”

有魚一頭小黃髮散下,封淡淼看着忍俊不禁,心裏感慨着那拙毛真丑。“你自己為什麼不逃?”

有魚脫掉鞋倒出裏面的泥水,撅着嘴有點委屈的說道:“我不想打仗也不想當縣長,是他們逼我的,我若不干他們會殺掉我。”

封淡淼感慨幾許,心想着要是有酒解悶就美了,“原來你也是身不由己。”

“你是大將軍?”有魚心裏的小算盤打起來,人心險惡,熟能料眼前的男人是誠是詐,總之先攀個關係。“海內存知己,我這裏有一件寶貝要贈與將軍,全當交個朋友。”

有魚取下手腕上的另一隻時鐘表遞給封淡淼,慶幸沒有摔壞。

“這是……”

“這是一種鍾,用來看時間的,相當於日晷。”

“好精緻的寶貝,禮尚往來,我也贈你一件寶貝。”封淡淼拔下自己鎧甲正中央的護心鱗甲,“這是我妹妹給我做的護心鱗,刀槍不入。”

“那我不客氣了,你妹妹一定是一個溫柔嫻淑的女子,”有魚歡愉的收下鱗片,眼前的男人比舒晉他們好相處,“我叫郁有魚,將軍是?”

“封淡淼。你殺過人呢?”見有魚戰場上木訥的模樣,封淡淼好奇問道,“你殺過雞沒?”

“我在實驗室解剖過一隻青蛙。”

封淡淼:……

【恭喜你完成隱藏任務“結交豪傑”,獲得聲望值10。】

有魚汗顏:這也行……

——

次日清晨,天色亮白。

封淡淼穿好衣裳出門牽馬,忽察覺到異動,三四十個叛軍就從樹叢后跳出來,持矛逼近。尉矢嘴裏嚼着草,牽着一條大黃狗傲慢地從人牆後走來,手裏提着有魚的書包。眾人是隨着黃狗搜尋而來。

尉矢:“封—淡—淼,你插翅難飛了,束手就擒吧。”

封淡淼見人多勢眾,識趣的舉起手,“我投降。”

茅屋裏有魚聞聲跑出來,看着他們用矛指着封淡淼,當即上前喝止:“你們放下武器。”

封淡淼心裏挺震撼的,沒想到有魚當真會出手相助,若換是刑兵找來,他肯定會下令:拿下,充軍妓!

尉矢吐出嘴裏的草,真想拔掉有魚頭上所有的小黃毛,憤怒地命令道:“把封狗綁起來,把縣長請上馬!”

封淡淼被綁了起來,尉矢騎馬載着有魚走在後邊。尉矢話里藏刀:“一晚上狼狽為奸,你朝秦暮楚了?”

有魚忙解釋:“完全沒有的事,你看到我是被他拽上馬的,我只效忠於你的啊,不信我親吻軍旗。”

“你少給我裝,回去有你好看。”

“你們想怎樣?”有魚心裏打了個寒顫,感到毛骨悚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尉矢揮起馬鞭,催馬加速,“駕……”

有魚吃了一鞭,臀部是火辣辣的疼,“啊呀,你打到我了!”

“駕~”尉矢又甩了一鞭,“我打的就是你,叫你吃裏扒外。”

(>_<)

封淡淼被關進縣府牢房,遣走看門侍衛后,尉矢把有魚一同扔進了牢房。因為昨兒下的暴雨,牢房裏浸了一尺多高的髒水,有魚身上好不容易人體蒸乾的衣裳立馬又變得潮濕。

“尉矢你個騙子,放我出去,我是縣長!”有魚踢着牢門,他要控訴這非人道待遇,可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反倒是封淡淼安靜多了,淡定地杵在一邊,靠着粗糙的牆壁磨蹭着捆住手的麻繩,要把繩磨斷。“省省吧,他們要是能讓外邊的人聽到你叫喚,早會把你的嘴巴封起來。之前聽你說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你真的只是他們手中的傀儡。”

“聽不到?聽不到我更要罵。”有魚使出吃奶的勁兒,“尉矢你大爺,過河拆橋,忘恩負義,我詛咒你世代男盜女娼,不得好死!”

封淡淼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再罵下去保不準下場比我還慘。”

“什麼意思?”

封淡淼努了努嘴,隨意道:“什麼意思?兵不厭詐,隔牆有耳,不然你認為他們有什麼理由把我們關在一塊。他們能親手把你捧上縣長,就能一手把你拽下來,你最好慎着些。”

有魚立馬封住嘴巴,將信將疑的問道:“他們不會真的在偷聽吧……”

封淡淼使了個愛信不信的眼色,有魚愣了愣,連忙改口呼喚:“啊,尉老你真是好人,願尉公您長命百歲壽比南山,兒孫滿堂……”

這時,舒晉戴着面具走進了牢房,身後是尉矢。尉矢眼裏果然冒着嫉惡如仇的火光,有魚看着心發慌,害怕的咽了口氣。尉矢下手不知輕重,就自己屁股上不知有多少道鞭痕,若他當真聽到自己剛才的詛咒,下場豈不是令人髮指?

不過好在舒晉來了,雖然舒晉與尉矢是同道中人,不過他處理手段比較人性。有魚擠出一張討好的笑臉,眼裏滿是渴望,“阿晉,舒舒,你叫尉老放了我,我日後必為你馬首是瞻。”

舒晉走到有魚跟前停住,從懷裏取出小藥丸往有魚嘴裏塞,然後磕了有魚的下巴,有魚就生生把藥丸吞咽到胃裏。

有魚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揉着嗓子要把東西吐出來,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給我吃了什麼,你不要害我!”

“毒/葯,”舒晉轉臉跟尉矢說道,“放了郁縣長,他可以自由了。”

尉矢不情願地解開了鎖。

有魚目光瞬間獃滯,沒想到自己正值大好年華就飛來橫禍,叫他如何接受這個現實,有魚猛地衝出牢房像瘋子一樣死死拽住舒晉,“你為什麼要害我,你好歹毒的心腸。”

尉矢一把將有魚甩開,“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舒晉:“放心你死不了,只要你乖乖聽話,每日來跟我求解藥,一樣能活個長命百歲。”

尉矢嘴角未揚,從衣袖裏取出一些碎錢扔給有魚,“你現在可以去溜達溜達了,記得回來。”

“你,你們!”有魚氣得怒髮衝冠,又恨又委屈,抹掉一把眼角剛才被嚇出來的心酸淚水。

舒晉撇開了有魚走向封淡淼,心裏是一團混亂的感受,有痛恨、有痛快、有無可奈何,縱使取封淡淼一命也不解亡國之恨。

那年酈王首級拿在封源手裏,酈王妃跪在封源跟前苦苦哀求他放了身後年僅七歲嚎哭着的晉奴,十二歲的封淡淼第一次穿上戎裝跟在封源身後,心惶惶地扯着父親的戰袍。封源看了看跪在身前磕破頭的女人,又回頭看了兒子隱忍着眼淚的雙眼,心一橫,殺死了酈王妃,帶封淡淼離去。

那一刻,封淡淼再不不想上戰場;那一刻,晉奴答應奄奄一息的母親忘記仇恨隱居做一世平民。

一團團的苦澀哽咽在喉,舒晉眼裏透着血光,痛得難以呼吸。

封淡淼看見面前一襲白衣、帶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感覺似曾相識,那種剛毅得透着寒氣的仇恨惹得他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封淡淼不怕別人恨自己,但是舒晉的恨中包裹着楚楚可憐和委屈,那才最最激起他心裏的愧疚感。

封淡淼側過身去,故意撇開舒晉的視線,然懷裏的寶劍滑落,瞬間掉進髒水裏。短劍一閃而過,劍鞘上的七星寶石放出詭異的光芒刺進舒晉的眼睛,那劍會不會是……

舒晉忙叫尉矢打開鎖,跑進牢房躬下腰摸索髒水下的短劍,急迫的模樣像是在尋找一件極具意義的寶貝。

尉矢擔心道:“小心,離他遠一些。”

舒晉沒有理會,自顧自地摸索着,終於拿到了短劍,憐惜地用衣裳擦乾上面的污水。待看清短劍的模樣,舒晉雙手顫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把它護在懷裏。

“喂,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封淡淼不知短劍於舒晉有什麼意義,總之這是父親遺留給自己的寶物,豈能落入他人之手。

“你的東西?你們分明是強盜。”舒晉諷刺着,轉身要走。

封淡淼忽的蹭開粗繩,輕而易舉地扳倒了舒晉,把短劍奪回。“你硬生生從我手裏搶走我的東西,到底誰才是強盜。”

“尉矢,幫我搶過來。”舒晉體弱多病,不能習武所以不會功夫。

見尉矢迎前,封淡淼退後一步,警告道:“關我在這隨你們如何處置,若你們非得打這把劍的主意,我可是會還手的,除非你們認為能打得過我。”

舒晉凝視着封淡淼,看得出他有自信敵過尉矢,冷哼一口氣道,“你口口聲聲說這把劍是你的,有什麼證據。”

封淡淼:“這是我爹臨死前交給我的。”

“這把劍是酈國之物,姓晉,不姓封。”

“姓晉?”封淡淼忽然意識到什麼,猛然間發起攻擊,把沒來得及防備的尉矢推倒一旁,然後只手掀開了舒晉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白紙一樣的面孔,眉目跟從前一樣清秀,但沒有了任何喜怒哀樂。像……像極了酈王。封淡淼發怔,眉頭顫了顫,不自覺吐出兩個字,“晉奴。”

封淡淼連忙掐住舒晉的喉嚨,嘴角微微上揚,語氣威脅道:“如果我把你交給陛下,會不會將功補過?”

尉矢拔出劍:“放開他,你死心吧,你走不出汝縣的。”

舒晉體察到封淡淼的手勁不足,隨手搶過短劍,推開他逃出牢門。

封淡淼是一個月前才知道這把短劍的來由,那次他不慎摔落了短劍,劍上一顆藍寶石脫落,凹槽處竟赫赫寫着一個“榮”字,那是酈王的名字,當他把其他六個寶石取下,上面刻着“酈王榮自作用劍”。

劍既然姓晉,落到晉奴手裏算是物歸原主。

封淡淼乖乖的蹲回牆角陷入沉思,事情演變得複雜起來。他本想就此隱居於市,萬萬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酈王子。酈王子與叛軍一塊,莫非想要復國?他若想復國,自己怎能袖手旁觀……

尉矢鎖起牢房,擦乾面具給舒晉重新戴上,“你沒事吧?他知道你是誰,留不得,萬一他泄露出去,你必遭殺身之禍。”

舒晉淡淡的搖着頭,轉身離開,“他不會泄露出去,要殺我他十三年前就有機會,方才也有機會。”

“那他呢!”尉矢指着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有魚。

“冤枉,我什麼都不知道!”即使有魚想像力再豐富,對於隻言片語的線索,也想不出什麼來龍去脈,“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的命還捏在你們手上么,規矩我懂。”

舒晉:“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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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你踩到朕龍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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