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舌戰群臣

42.舌戰群臣

慕汐朝打了個激靈,什麼睡意都沒了。

可還不待他回答,禹璟瑤就自嘲一笑:“罷了,連我都記不大清楚,你能知道什麼,那會你恐怕還沒出生的。”

慕汐朝知道他需要的只是傾聽者,所以並沒有插嘴,就聽禹璟瑤又道:“母後身子一直不大好,小時候從我有印象開始,每次去給母后請安的時候,風華宮內總是瀰漫著濃濃的藥味,對於那時的我來說絕對是非常討厭的,更何況母后每次見我的時候眼神都是淡淡的,透着一股冷漠,小孩子總是最為敏感,所以我也不喜歡去見她。”

慕汐朝不理解,從幼時的經歷來看,他和禹璟瑤還真是極為相似,他的母親那時候也是身子不好,特別是最後的時候更是連床都下不來,但每次見到他們兄妹的時候眼裏都是慈愛的,還有對於他們的不捨得。

禹璟瑤知道他的疑惑,淡淡解釋道:“母后不喜歡我,甚至說恨我。”

“為什麼?”慕汐朝不可置信的撐起身子,“怎麼可能,您是她的親生兒子,怎麼會恨您?”

禹璟瑤平靜的看着他,輕聲道:“很多事情我印象都不深,只有一件事。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她。”

“那天我在御花園裏遇到抱着老三的龐妃,也就是如今的繼后。老三好像因為什麼時候不高興了,龐妃就一直抱着他哄他,讓我覺得很奇怪,因為我的母后從來沒有這樣抱過我。”

“我問奶嬤嬤為什麼母后沒抱過我,奶嬤嬤躲避着不肯說,就帶着我回去了。”

“可我越想越覺得奇怪,到了晚上的時候我趁奶嬤嬤睡着跑到母後宮內,可是……”禹璟瑤皺着眉頭,似乎回憶不是那麼美好,“可是我聽到母后歇斯力竭的尖叫聲,我以為母后出了什麼事情,進去一看母后正被幾個宮女和嬤嬤按在床上,旁邊還有幾個太監拿着繩帶,那時候我不懂,以為他們要害母后,就呵斥他們趕緊退下。”

“可母后看見我就不鬧了,還招手讓我過去,笑的非常好看,那是我從未見到過的笑容,我很聽話的過去了,結果……”禹璟瑤閉上了眼睛,繼續又道,“可結果母后看見我就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她那麼瘦弱單薄可掐住我的時候力氣卻大的出奇……”

禹璟瑤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被慕汐朝用手攔住,“別說了,別說了……”

禹璟瑤望着他噙着淚的雙眼,沉默的拿下他的手,末了嘆了口氣,“讓我說完吧,我從未對他人提起過。”

慕汐朝心有不忍,這無疑是掀開禹璟瑤塵封已久的傷疤,他有些怪自己自作聰明了。

禹璟瑤敘述還在繼續,卻一字一句狠狠戳在他心頭,“我不記得我被掐了多久,只記得被反應過來的宮人們救下來時那一瞬我真覺得自己快死了。”

禹璟瑤聲音發啞:“我至今都記得母后那惡毒的眼神、那瘋狂的嘶吼、全無半點皇后的儀態,她痛恨這困住着她一生的囚籠,同時……更厭惡長得像父皇的我……”

“這事父皇知道了,父皇下令母后再也不許見我,後來沒過一年母后就病逝了,那時候我才知道母后其實早得了失心瘋,所以父皇才總不許我多見她。”說完禹璟瑤還自嘲一笑,“其實我也挺無辜,論相貌我長得並不是最像父皇的,老五和後來的老七才像。”

“我以前總覺得母后是個失敗者,就算得不到父皇的愛,也不該失去皇后的尊嚴。”感覺到衣襟濕透,滲進他胸口的眼淚,禹璟瑤拍了拍慕汐朝後背,淡淡笑道,“傻孩子你哭什麼?今兒恰好楊嬪提起也就想到了,沒什麼的。”

禹璟瑤口氣平穩,就像在訴說他人的故事一樣,但語畢慕汐朝已泣不成聲:“殿下,我不該問的……對不起對不起……”

禹璟瑤沒有說話,靜靜的抱着慕汐朝,仍由他哭泣宣洩,好像連帶他的那一份也哭出來了。

自那夜后,兩人之前原本還帶有的一絲隔閡也煙消雲散,慕汐朝對着禹璟瑤也能漸漸放開了,偶爾還能開個小玩笑,就是禹璟瑤有時候故意逗他板著臉,他也不怕了還能顧左右而言他,愣是把禹璟瑤搞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不過這平靜日子也沒過多久,那日後第三天禹璟瑤正式開始上朝,兩人相處的時候也變得少起來,原本每天都見到,現在兩三天都不能見一次。

這日兩人又三天不曾見到,禹璟瑤下朝後原本準備派人去晉遠侯吩咐一聲,讓慕汐朝別進宮了,他準備出宮住兩天的,就見皇帝身邊的元慶向他走來,“王爺請留步。”

禹璟瑤淡淡道:“公公慎言,冊封的旨意還沒下來,一句王爺本殿還當不起。”

“是,是老奴妄言了,二殿下想來謹慎。”元慶笑了笑,又道,“嗨……老奴光顧着和您說話,倒忘了正事了,陛下請您快些去議政殿,有要事相商。”

“還有何人?”禹璟瑤問道。

如今已經到了臘月里,沒幾日就到小年夜宮中就要封筆了,琢磨着最近好像也沒什麼大事發生,之前楊嬪的時候太后倒是問過,不過被他糊弄過去了,這種事皇帝就算心有疑惑,也不會大咧咧的問。

元慶一笑道:“除了您還有三殿下、四殿下,和內閣大臣們。”

禹璟瑤挑眉:“大皇兄呢?”

元慶神色不動:“大殿下最近身子一直不適,陛下特准大殿下先行回府休息了。”

禹璟瑤點點頭也就不再過問,隨元慶往議政殿走去,反正皇帝並不喜歡他們這些皇子太過插手政事,估計讓他們去也是做個擺設的。

等到了議政殿時,眾位已經都在了,寧國公不動聲色的給禹璟瑤使了個眼色,禹璟瑤暗點頭就來到自己位置上站好,與他這個外公禹璟瑤並未有因着寧太后就表現的生疏,並不是不想而是還不能。

皇帝見禹璟瑤來,看他一眼就起龍案上的奏摺着遞給元慶,道:“既然人來齊了,就都看看吧。”

眾人快速的閱覽一遍,內閣大學士柳大人便上前一步躬道:“臣覺得此事太過荒唐,怎可聽一遊方術士之言就讓鎮南王世孫娶男妻呢?”

另一大臣也上前道:“臣亦然,此事不僅關係到鎮南王子嗣一脈,同樣也關係到社稷安危,要是鎮南王一脈有任何異動,都對本朝是一大禍事。”

“臣附議,此事不可,若是鎮南王世孫病中,請宮中太醫前去醫治即刻。”

“臣附議……”

禹璟瑤垂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語,這會他倒是想起來了上輩子也有這麼一樁事,鎮南王世子早逝,留下兩名幼子,嫡長子封為世孫。可偏偏這世孫和他爹一樣是個病鬼子,從小就嬌養着還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的,後來到了十六歲時又一次發病人差點就不行了,恰巧遇到一遊方術士,那術士言道世孫命輕,需要找一個人五行俱全的人鎮着才可無事,但女子又不行,因女子屬陰,而世孫本就陽氣不足,再來個女子還不是一命呼嗚?所以必須娶男妻才可以保命。

當然這些都是說給外面的人的說辭,禹璟瑤卻知道即便這位世孫殿下娶了男妻也沒活過多久,因為他的命全在鎮南王手上,鎮南王需要他活多久他才能活多久。

只因鎮南王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與太后的那個孽種做嫁衣。說來也好笑,鎮南王這人心狠的厲害,但又痴情的很,對太后那是個一往情深,當然這之間錯從複雜的情史禹璟瑤還沒查清楚。

不過他卻知道鎮南王為了這孽種居然掐死自己的親孫子,讓他頂替了鎮南王府原本還在襁褓中的二公子、世孫的嫡親弟弟,這一頂替就是許多年,恐怕那位世孫殿下臨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親弟弟早被自己的祖父害死了吧。

“二皇子,你如何看?”皇帝半天不曾下定論,突然把話音指向禹璟瑤。

見眾人視線移到他身上,禹璟瑤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道:“兒臣倒是與眾位大人看法不同。”

“噢?”皇帝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兒臣曾聽聞鎮南王故去世子生前才華橫溢、學富五車、詩詞歌賦無一步精通,就是京中也曾傳的這位世子的美名,只可惜天妒英才,只留下一雙孩兒便撒手人寰,鎮南王中年喪子,痛心不已,更是一眼之間白了頭。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切膚之痛……”禹璟瑤鳳眸微轉,話音直指吏部尚書龐臨,“龐大人想必最有體會了。”

龐臨被氣的真是恨不得嘔出一口血來,可偏偏皇帝還在上面看着,龐臨鐵青着臉,梗着頭道:“二皇子所言極是!”

眾臣也都有些不自在移開眼,特別是與龐臨站對立的朝臣們都忍不住心裏偷笑起來,又想這二皇子一如既往的不好應付啊,明着打龐臨的臉,就算是陛下也不好說什麼,因為人家二皇子說的是事實啊!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看着老丈人的眼色實在不怎麼好,未免鬧出二皇子當朝氣暈大臣的言論來,只好出口提醒道:“鎮南王世子早逝與世孫娶男妻又有什麼關係?”

皇帝的面子禹璟瑤不能不給,正色道:“兒臣想鎮南王失子以痛心不已,若是再老年喪孫那又該如何是好呢?鎮南王於國而言是鎮守一方的重臣,焉能不知道讓世孫娶男妻是多無稽的事?而與私鎮南王是父皇的皇叔、兒臣的叔爺爺,是以兒臣懇求父皇答應叔爺爺的請求,圓了他一個心愿吧,兒臣真擔憂若世孫再有個什麼意外,叔爺爺真的承受不住啊!”

禹璟瑤言辭懇切,一口一個叔爺爺,生生把國事說成了家事,既然是皇家的家事,那麼眾位開口可需要斟酌又斟酌了。而且禹璟瑤話里的意思很明白,若是你們現在攔着了,鎮南王世孫死了,那鎮南王自然要把這筆仇記在你們今日一口一個義正言辭反對的人身上!

要是鎮南王突然借這件事情起兵造反,這是誰負責?誰敢負責!又換言之鎮南王也許倒霉挨不住也去了,誰也不能說是皇帝的錯,那麼錯的就是你們這些不勸阻的群臣,誰敢擔這個責任?

眾人一時都不敢再有言語,做官做到這個地步的都不是傻的,只有寧國公在皇帝的視線下硬着頭皮上前道:“臣以為二皇子言之有理,誠然如二皇子所言鎮南王是朝堂的股肱之臣,怎能不知道此番舉動必然引起軒然大波,可鎮南王寧可冒着被天下所嘲笑也要為世孫娶男妻,恐怕世孫此刻已命在旦夕,老王爺是實在沒法子了。”

皇帝撫着扳指沉吟不語,大臣們也不敢出言,可若此時還有人敢出言的話,那必然是三皇子禹景瑜了。

禹景禹不顧龐臨的眼神示意,大步上前,聲音洪亮:“兒臣以為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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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汝為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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