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這頓飯又是不歡而散。
一直到回到公寓郭蔓青都顯得悶悶不樂，梁越揚倒沒有多說什麼，郭蔓青很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她洗了澡就回房間休息了。
梁越揚一直在客廳待到很晚，他把書房的電腦搬出來了，邊瀏覽諮詢邊時不時地瞄一眼她房間的方向，他雖然心裏擔心卻沒有做多過問，給了她充分的時間和空間去想。
有些事別人勸再多說再多都沒用，一味的陷入自己給自己的牢籠里，最後反而會適得其反。
姚清萇來電話的時候，梁越揚剛準備關電腦，手機就擺在一旁，沒有響鈴，他開的是震動。
他掛了，她又打，頗有種誓不罷休的感覺。
梁越揚皺眉，目光停留在屏幕上片刻之後，還是拿起了手機。
他剛一接起，電話那頭姚清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阿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為之前的那些事嗎？姓徐的已經被你送進去了還不夠，你還想把我也送進去嗎？”
她的話氣勢不足，就連聲音也帶着絲絲哽咽，梁越揚薄唇緊抿着並未開口。
姚清萇笑了笑，聲音有些凄厲地道：“你以為你和她真的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在一起？阿越，就是你媽媽那關你就別想過！”
姚清萇突然哭了起來，聲音漸漸變得嘶啞，梁越揚皺眉，想掛電話，可她卻在這時突然說道：“阿越你真的忘記了嗎？我們之間曾經還有過一個孩子的……可卻因為鍾瑤……我被你母親逼出國……這些我不信你都不知道——”
“姚清萇！”梁越揚突然打斷她。
孩子的事情，他一開始確實不知道，可到後來他知道的時候連夜追出國，而她卻態度冷冷地告訴她孩子掉了。
那時候梁越揚覺得自己的整片天空都灰了，他是真的愛姚清萇的，婚禮已經在着手了，他只是臨時出了個差，回來就天翻地覆了。
“阿越，我愛你，直到現在都是，為什麼你從來都不看我一眼，感情真的抵不過時間嗎？我不說，是不是你都已經忘記了那個孩子？”
她的連連質問，只讓梁越揚的眉頭皺得更深，握着手機的手指緊了又緊，片刻之後，梁越揚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們都不應該活在過去，忘了，對你對我都好。”
“可是如果我說他還在呢？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我們的孩子沒死！”
饒是梁越揚一開始的心是堅定的，也瞬間被姚清萇這句話震住了，他久久未能出聲，姚清萇輕輕笑了一下，再次問道：“是不是孩子還在，你就會回來？”
“不可能。”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道，語氣有些重，帶着濃濃的嚴肅，“孩子早已經不在了，你清醒點。”
“阿越，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那麼愛你，哪怕就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既然有了機會生下你的孩子，我為什麼不去這麼做？”
……
郭蔓青口渴，她剛拉開門就聽見梁越揚的聲音。
他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一直沉默着沒說話，可當他一開口的時候，郭蔓青不知道為什麼心就突然一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那麼做，默默的退到一邊，在黑暗的房間內閉着眼安靜地聽着他打電話。
不用猜都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孩子？
郭蔓青聽到“孩子”這個字眼的時候頓時如遭雷劈。
她想都沒想直接推門出去，梁越揚大約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出來，愣了一下之後，他冷靜地將電話掛了。
“怎麼了？渴了？”他溫聲問她，說話的時候，人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去給她倒水，表情一如往常那般淡然平靜，彷彿剛才有些失控的人不是他那般。
“什麼孩子？”郭蔓青看着他的身影，突然開口問道。
沒有絲毫的猶豫。
她看見他的身形一頓，然後便繼續朝廚房走。
郭蔓青已經大致猜出了什麼，他給的態度更加讓她確信了心裏的想法。
她沒有跟着他一道走進廚房，只是安靜地站在客廳里等他。
梁越揚沒一會兒便端着杯水出來了，他走到她身邊將水遞給她：“溫的，快喝，喝完去睡覺。”
“我問你什麼孩子？”郭蔓青沒有接過水杯，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執着地問。
梁越揚依舊抿唇不語，郭蔓青頓時紅了眼，她仰着頭望着他，臉上的神情倔強而又不甘：“你和她有了一個孩子是嗎？梁越揚，那你預備把我怎麼辦？”
她說完就一把推開他要跑，可人還沒跑到玄關處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好好說話不行嗎？別任性。”他道。
郭蔓青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聽他用這種溫和的聲音說話，也頓時冷靜多了。
她轉身看向他，然後繼續問：“你願意告訴我嗎？”
梁越揚皺眉，半晌之後，緩緩點頭。
……
他沒有細說，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還有那個快要成型就被姚清萇打掉的孩子。
有關於鍾瑤和梁家的那些恩怨，梁越揚對着郭蔓青隻字未提。
其實郭蔓青在聽到梁越揚說這些的時候就已經在猜測梁越揚的媽媽為什麼不同意姚清萇嫁進梁家了，她的腦海中反反覆復出現的都是姚清萇那天的那番話，或許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抬眼看着梁越揚，他的表情依舊淡淡的，沒有過多的情緒，她看不出來什麼。
“為什麼她有了你的孩子……卻還認為你們之間……”郭蔓青覺得自己在梁越揚面前一向來很不會說話，今天也一樣。
她想從側面套他的話，可說出來的話卻很爛，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兩個人能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兩個人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也很多。”梁越揚說道，“郭蔓青不要想太多，做你自己就好，是你的話，一切我都喜歡。”
“你和她當年也是這樣嗎？”她突然問。
“沒有。”梁越揚不是很想談這個話題，事關姚清萇的，他從來都是一帶而過。
可這樣的態度又讓郭蔓青覺得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她不想做那種追着現男友一直問前女友的人，可姚清萇現在就像是一根刺插在了她的心上，她不想去關心她做了什麼，可她卻總是時不時地來打攪她的生活。
“你願意跟我說說她嗎？”郭蔓青突然握住了梁越揚的手，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表情。
他依舊垂着眼皺眉，神色不明。
片刻之後，就在郭蔓青以為他已經默認拒絕的時候，他開口了。
“這些話，我有且只說一次。”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帶着一股沉沉的感情。
“不得不說，男人都是寡薄的，一份感情能夠維持多久我們都不知道，男人對女人的依賴程度遠不及女人對男人的依賴程度，所以當她告訴我孩子沒了，又在訂婚前夕一聲不吭的離開了之後，我對她的那些情感就變成了泡影。這些年沒有再談戀愛，不是念念不忘，而是不想煩心，也沒有時間。”
“剛巧，我遇見了你，你沒那麼纏人，偶爾纏人起來也算是一種小情趣，你懂事，讓我操心的除了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其他的，挺好。我喜歡你，和你在一起，有時候會讓我覺得自己的心原來沒那麼老。”
“我需要的，你恰好都有，喜歡你，愛上你，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郭蔓青第一次聽他談及他的愛情觀，也就這麼一次她的心突然抽搐着疼。
她從他的字裏行間能夠感受到他理智的感情，她知道自己都快要愛死了這個理智的男人。
就在那麼一瞬間，她下定了決心，以後不論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她都不要放開他的手。
“梁叔叔，我們以後也不要分手好不好？”她顫抖着唇說道。
“我不想變成第二個姚清萇，我希望你的心一直在我身上，哪怕有一天你又遇見了喜歡的人，也要告訴我，我——”
“不會了。”他突然打斷她。
郭蔓青錯愕地看着他。
他說：“不會再有其他人，餘生有你，足矣。”
說著，他徑直起身，沒一會兒，他手上便拿着一個寶藍色的絨盒出現了。
郭蔓青的心怦怦直跳，有些不敢置信。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在她忐忑的目光下緩緩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枚造型精緻且好看的鑽戒。
郭蔓青頓時愣住了，緊張，又有點開心，還有點擔心。
梁越揚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執起她的手，拿起鑽戒套了進去。
冰冷的環緊緊的箍着她的手指，直到他細細密密地吻落在她的眉間，她才如夢初醒。
手指上的鑽戒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郭蔓青直到此刻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有“喜極而泣”的感情，他今晚說得每一句都讓她感動，她活了二十多年，許多時候都是靠着自己一個人走過來的，可就在今晚她要將自己今後的人生都交給了這個叫“梁越揚”的男人了。
未來的路，有他陪伴着。
“你……”
“求婚。”他道。
“可……”
“你已經戴上了我的戒指，沒有反悔的餘地。”
他的求婚簡單到郭蔓青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女孩們夢寐以求的玫瑰、氣球、單膝下跪都沒有，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可她還是覺得滿心的浪漫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