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網吧里的M4
腥臭霉冷的氣味,孱孱的流水,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這就是黝黑狹長的下水通道給我的第一印象。但還好的是這裏真象錢加權說的那樣,可以隨便亂蹦。
“真黑。”緊跟其後的陳東嘟囔着打開了滾衝上的戰術手電,雪白的燈光柱劃破了漆黑,隨着大家陸陸續續的打開手電后,我們終於對這裏有了個直觀的印象。和美國人那恢弘的下水道相比,我們所在的這個下水道要小上幾號;瘦長的內部空間設計,決定了這裏不僅僅是用作排泄各種污水,牆壁上用各種顏色標記的管線與線路宛如粗大的蚯蚓一樣繁複交錯。為了便於進來的工人們維修檢測這些線路,在水面之上,兩側各依牆懸空建有一條能勉強並排站下兩人的走道——正是腳下這條不寬的走道讓我們免去了污水浸泡之苦。
因為這裏過於黑暗與安靜,陳東並不敢高聲說話,只是在我身後不停地嘀咕着:“感謝老天,這回沒讓我再吃苦頭……”
“都進來了嗎?”我壓着嗓子向後面的人問道。
停了一會兒,隊伍最後面的陸建國回答我說人都到齊了,於是我開始向前走去,至於從哪兒出去,這我並不知道,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裏,包括錢加權在內。
黑暗總是令人恐懼的,我相信成州基地的陷落給我們每個人的衝擊都很大,因為前行的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於是黑暗越加令我覺得壓抑。隊伍後面隱隱傳來曾艷的抽泣聲,我心想她一定是在怪我,可是為了能活下去,怪就怪吧,再象以前那樣當斷不斷的話,我遲早會被拖累死。
我們向前走了大概有四五分鐘的樣子,前面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看着俱是黑坳坳像要噬人的各個方向,我犯了難,怎麼走?如果在這種環境裏遇到大隊活死人,那可真是個令人難忘的惡夢。可為什麼這麼久連一個出去的洞口也沒看見?要說沒有出入口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一定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我不打算再往前走了,再這樣不明不白的繼續走下去,最後走出成州都指不定。我停下腳步把燈光照向了頭頂,準備好好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出入口,抬高槍口剛掃了一小段牆壁,身後遠遠的黑暗中傳來的一些聲響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什麼聲音?會不會是基地里的人進來了?”陳東半跪在地上看向身後捂住了槍上的手電光。
“有可能啊!”天娜看着後方說:“雖說被頂住了,但真要想進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天娜說的是完全有可能的,因為那辦公室里可用於頂住門窗的辦公桌太少,特別是頂門那兒只放了一張辦公桌,這僅僅只能起到延緩那些急於逃生的人闖進來的時間。如果光是那些人進來倒也無所謂,可我擔心的是那些活死人會不會也跟着進來。
“啊~啊~救命啊~”慘叫聲在寂靜黑暗的甬道里顯得格外凄歷,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眾多熟悉的嘶吼聲證明進來的活死人不在少數。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裏,快跟上。”顧不上仔細查看為什麼沒有通往地面的出入口了,我撒丫子向前快跑起來。
黑暗裏令人心悸的慘叫聲時不時的傳來,每響起一次我的心就跟着揪一次:也許當時放他們進來,他們就不用死了,或者返身回去救他們?可我不是無敵的,在這樣漆黑的環境裏我很容易被從黑暗裏撲出來的活死人按倒,而那天擊殺強化暴虐者的突來神力我至今也沒找到控制的方法,就象是個奇迹一般在我身上悄然而來又悄然而去,真的很懷疑那種神力是不是一次性的。再說回去救那些人,跟着我的陳東他們又怎麼辦?他們可不象我和天娜一樣不怕咬,相比起那些未曾謀面的人來講,這幾個一路跟着我走來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就這樣在激烈的鬥爭中,我帶着他們不知不覺的連着跑過了好幾個岔路口。“撲嗵”一聲,隊伍里又有人不小心跌進了下水道里,這次會是誰呢?
“……等……等一下……”阿花拉着錢加權他們伸出的手,渾身濕漉漉的爬了上來。反正活死人也沒追上來,我停下了腳步,他和王敏一樣需要休息,長期吃不飽肚子讓他們的體質下降的很快,才這麼一會兒他們就累得不行了,我記得當初王敏可是比我都跑得快啊!阿花氣喘吁吁的說:“不……不……對,我不信……這麼長的距離都……沒一個通往地面的……出入口……應該看下對面……”
對面?我們把燈光指向了對面,沒幾下就在對面不遠處找到了一架通往地面的鐵梯。答案解開了——估計是為了街面上的整齊美觀,出入口全修在了對面。當時看到岔路上的鐵架橋時怎麼沒想到這點,我還不是個合格的領導者。
我爬上鐵梯挪開了窖井蓋,亮光和着積水澆了我一頭,外面在下雨?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站在地面,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超級恐怖的威力:打橫吹着的狂風讓我不得不傾斜着身子抵抗着,如果不這樣做,我感覺我象隨時能飛起來;昏暗的天空讓我不知道現在具體的時間,雨幕讓我看不清手腕上的手錶;巨大閃亮的閃電讓我有立即扔掉身上所有金屬物品的衝動;震耳的雷聲令我耳膜隱隱發疼;豆大的雨點讓我的視線、行走、呼吸都很困難,沿海一帶的颱風可能也就這個樣兒吧?得趕緊找個避風雨的地方。我扯開嗓子想讓他們拉着手跟緊點兒,可說出來話連我自己都聽不清,只好示意身旁的天娜拉着我的肩膀向前走去。
我們走進了一家超大的網吧內,這短短的一段距離耗掉我不少體力,體力最差的王敏和阿花更是雙膝一軟就趴在了地上。
掃了幾眼有些凌亂的網吧后,我看着被濕衣服緊緊貼住身體的劉玉娟說:“查一下我們現在的位置。”
看着劉玉娟掏出背包里的北斗,我脫掉淋濕的T恤,拉過一張沙發一屁股就坐了進去。一想到現在離火車站廣場可能有好幾條街的距離,我就頭疼了起來。早點兒查看下對面就好了,現在也不知道下水道里進了多少活死人,沒有夜視設備,我們進去走回頭路就是給活死人送點心的;更惱火的是我們攜帶的彈藥不多,每支槍平均下來只有不到兩個彈筒,撐不到大巴車那兒可就真得陷入困境了。
“網吧啊?真是令人懷念。”喘過氣兒的陳東望着一排排的電腦發起了感慨,他走進大廳里,坐到一台電腦跟前裝模作樣的摁起了鼠標:“嘿~嘿~看哪!我在玩穿越火線……”
“小心!”陸建國手急眼快的抬手就是幾槍,一個已經摸到陳東背後的活死人噴着腦漿子倒下了,同時帶倒了幾台電腦顯示器。
“喔哦~”在一片特色的吼聲中,網吧里站起來十來個活死人。
“省着點兒子彈。”看見沒有紅眼睛的活死人後,我開了火。在六支小滾沖的火力下,這些個活死人很快就重新躺下了。
“真是些網蟲,變成這樣了還要賴在網吧里,讓你嚇唬我,我踹死你。”陳東忿忿地踩踏着那個差點咬到他的活死人,每踩一腳,都會發出一聲令人反胃的“撲嘰”聲。
“夠了!你有完沒完?快停下。”王敏聽不下去了,她正準備吃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行了行了,別鬧了。”我看陳東正待反唇相譏,趕緊出聲制止了他:“你那麼有精力,就和錢加權一起去看看這裏還有沒有活死人吧!反正要等雨小點兒我們才能走。”打發到陳東和錢加權一起去尋查,我忽然發現他們兩人走路的姿勢很像,都是晃着胯一彈一彈的走路。我笑了起來,真有意思,一個是大流氓,一個是小流氓。
劉玉娟找到了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情況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差,我們現在離火車站廣場隔着整整六條街,這可怎麼辦呢?過了一會兒,陳東和錢加權這兩流氓回來了。“大哥,大哥。快來看哪,那邊有情況。”
陳東咋咋唬唬的讓我們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活死人?”
“不是,不是。你還記得我們進成州前發現的那些彈殼嗎?那邊也有,我們還發現了這個,瞧。”陳東指着錢加權手裏的一把M4。
“先說好,這槍歸我了,是我發現的,看完要還我。”
陸建國沒給阿花和他兩人配滾沖,多出來的那支滾沖配給了我信任的王敏,這讓他有些不滿,剛才打活死人的時候,雖然我知道他去拿王敏的槍是想幫忙,可他還是被陸建國給踹了一腳,所以我能理解他不甘心交槍的心情。
我拿過槍瞪了錢加權一眼,這確實是一把貨真價實的M4A1。上回只是彈殼,這回居然連槍都出現了,洋鬼子真的派兵來我們國家了?我抽出彈匣看了看,裏面是空的。子彈用光了吧?活該!我把槍傳給了陸建國問:“你怎麼看?”
陸建國把槍顛來倒去的擺弄了一陣后又扔給了錢加權,反正也沒子彈。“看不出產地,但不排除是我國仿製的。”他問陳東:“在哪兒發現的?”
陳東指着後面說:“就在那邊,那兒有個通向樓上的樓梯,不過被堵住了。”
堵住了?有人在裏面?我和陸建國對視了一眼。
“去看看吧?”陸建國對我說。
“好。”我激動起來,夢想了多少回的打鬼子終於要實現了,別以為在末日裏就沒人管你們,這可是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