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大皇子這是何意?再不濟我們也是吏部尚書沈大人的家眷,若是有錯就罷了,這還未定出罪名啊!我們沈家的姑娘的名聲還要呢!你唔……”
沈金氏驚慌失措的掙扎聲傳過來,還帶着幾分色厲內荏。
大皇子的唇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還沒做什麼呢,再有這裏可是菩提寺,他就是有這心也沒這膽啊,被御史彈核他要怎麼辦?不過是想着看看這小丫頭性情如何佔佔口舌便宜罷了,讓這婦人一喊,他倒好似強搶民女了一般。
就是強搶了又如何?哼!
沈素眠冷眼看着大皇子臉上神色變幻,心裏分心想着沈金氏。估計剛剛的那幾聲喊叫已經聚集了她身上所有的勇氣,後面幾句因被人捂住了嘴已經聽不清了,不過意思卻已經明白了。
想到這裏,沈素眠冷靜下來。
“你們家這位大夫人倒真有趣。”大皇子冷哼一聲,眼睛卻掃看向沈素眠,心裏不知在想什麼。“你是沈家的十姑娘?那手串是你尋的?那你說說,這手串到底怎麼回事。”
沈素眠想的卻不是這個,剛剛香羅出去這般久,也不知道那手串是換了還是沒換,若是在這位南側妃娘娘的腕上,那就還沒來得及呢。
沈素眠小退了半步,低頭避過那道太過邪意的眼睛。
“殿下,這手串不管是怎麼的臣女覺得都沒什麼問題,當時可是側妃娘娘見了手串喜歡,硬是要去的,我家姐姐本是很喜歡這手串的,只是見側妃娘娘太過喜愛,這才無奈割愛。”
大皇子魏安晨怔了怔,猛得轉頭看過去,眼中怒意迸現。
“你、跑去和一個三品官眷要、東、西!”
南側妃的臉色一片慘白,她抖着唇想要說話,可是卻發現自己完全是一句解釋都說不出。大皇子魏安晨自來好面子,自己府里的側妃跑出去逼着人家交出一串手串,還是一串紅珊瑚的罷了,再珍貴,恐怕都是好說不好聽的。
“殿、殿下,”南側妃心都在顫。“是雪鵑,貴妃娘娘賞下的那個雪鵑說,我有身孕在身,那紅珊瑚最是安神避邪,養胎定心,因而、因而……”
“閉嘴!”大皇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想要紅珊瑚,直接和我說不就得了?我書房裏兩株珊瑚樹不是嗎?區區一個手串,還要去搶別人的,真是小婦養的,上不得檯面。”
南側妃的臉色一片慘白,她生平最怕別人因她是妾生庶出而被看不起,之前入府她就因出身而受人白眼,好在她命好,一次寵幸后讓她攏住了大皇子的心,因而一朝有孕,才會有些志得意滿,結果因而忘忽所以,就這樣失了分寸。
如今想想,雪鵑從前一直自持是貴妃所賜,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卻突然對她好成那個樣子,處處為她着想,幾次三番在她差點摔倒時相救,最後卻引得她到如此地步。
南側妃覺得周身都在發冷。
到底是誰,要至她於死地?
“殿下,不管如何,把那手串拿過來就知道了,這手串有沒有問題一驗就知。”
沈素眠的話讓大皇子一怔,他本以為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應該心裏有幾分怯弱的,他再嚇嚇哄哄,定是手到擒來。
什麼手串有問題的,都不在他心思範圍內。而如今再看這小丫頭雖然有幾分懼意卻無絲毫驚慌,臉色冷淡眼神厭惡,看着自己的眼睛黑幽幽的,帶着幾分自持。
魏安晨登時更有興緻了,這和之前他遇到的,要麼嚇得瑟瑟發抖,要麼對他極盡諂媚的那些個小美人都不一樣,讓大皇子的血液都有種要沸騰起來的興味。
“來人,把側妃的那串紅珊瑚手串拿過來!”
這時,院外卻傳來一陣喧嘩聲,莫言匆匆走入。
“殿下,院外是烈王府的惠靜郡主,吵着要進來,說是那手串的事情她也是知曉的。”
大皇子魏安晨一挑眉頭,轉首看向南側妃,見南側妃已經虛軟的倒在了地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原來,大皇子府的臉,已經丟到了烈王府了?
沈素眠呆了呆,這才有些難以置信的轉過頭去,厲錦若已經在白蘋的護衛下跑了進來。
“阿綿!”厲錦若上前抱住了沈素眠,緊緊的摟住,臉上帶着幾分擔憂,“你被壞人帶走了我好擔心啊!”
一邊的白蘋有些無奈的看了厲錦若一眼。郡主,別在外男面前喊十姑娘的名字啊!
一邊站着的“壞人”大皇子魏安晨的臉色相當的不好看。可是厲錦若是誰?她是當朝烈親王唯一的嫡女御封的郡主,他再在聖人面前受寵也要忌憚上幾分。
“這位就是厲皇叔家的惠靜郡主?”魏安晨強笑着上前,難得的主動見禮,只可惜對方不太領情。“當年惠靜妹妹進宮時也不過兩歲,如今可是長大了呢。”
厲錦若看了魏安晨一眼,她只在幼時烈王妃在世時進過宮,哪裏還記得這位什麼“便宜哥哥”?因而只是瞄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沈素眠的身上。
“你有沒有事啊?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大皇子這位壞人算是在厲錦若的心裏坐實了,因為她看到了沈素眠掌心因剛剛摔倒而擦破皮流的血,登時急了。
“白蘋,你快去拿葯,不對,阿綿,和我回院子裏去上藥吧!”
厲錦若抓着沈素眠完全無視了大皇子就要往外沖,大皇子魏安晨的臉色簡直黑到不能再黑了。
“惠靜郡主,你無視本皇子這是何意?”
厲錦若握着沈素眠的指尖抖了抖,正對着她的眼睛裏驚慌失措,不過那抹無措卻也只是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厲錦若猛得轉過頭。
“男、男女授受不親,有事、找、找人傳話就是,堂堂皇長子,真是無禮!”
大皇子瞠目結舌,他似乎聽誰提起過烈王之女懦弱怯怯,絲毫不及當年英武颯爽的烈王妃的一分性情,當然,現在看着說話結結巴巴也是沒什麼值得介意就是了。
只是,對方一副被他欺負得快哭了的模樣是何意?
“惠靜郡主,你……”
沒等大皇子說完話,一身青碧滾鵝黃牙邊比甲打扮的丫鬟手托着一串手串走進來。
“殿下,您要的手串。”
“就是這串手串!”厲錦若一指。“這、這就是那個側妃在五姑娘手上搶走的!真、真是、是不要、不要臉,堂堂的大皇子側妃,眼皮子這般淺,丟死人了!”
沈素眠下巴掉到了地上。
這真的是阿若嗎?
明明怯懦的性情的人,居然會罵人?不是吧?跟誰學的啊?沈素眠的眼神難以置信的轉到白蘋的身上,白蘋把有幾分窘迫的目光落到地上,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身邊無人存在一邊,老神在在的不動了。
沈素眠蹩着眉頭,不過她目光還是落到了那手串上,紅色的手串,一樣的珊瑚,卻明顯讓沈素眠感覺到了似乎不是之前那串,之前那串的品相,要比這串稍稍通透一些,雖然不是太明顯,而那小巧的白珊瑚珠子,也要比小指甲小上一圈。
“拿過來!”大皇子伸手,那丫鬟低着頭,小心的遞了過去,在轉身時,沈素眠看着那熟悉的五官差點驚叫出來。
居然是香羅!
不過,香羅臉上青紫的胎記已經沒了影子了,白皙的皮膚姣好的五官,帶着一絲楚楚可人的味道。
沈素眠看着香羅,猛然想起一事連忙往院內看,莫言沒了影子,整個院子就連大皇子放在院外守着的虎賁軍都沒了影子。
“這手串看着確實沒什麼問題。”大皇子若有所思的道:“來人,請醫僧過來。”
確定了這手串沒事的那一刻,沈素眠終於從心底里鬆了一口氣。雖然之前看到香羅時她也鬆了一口氣,不過沒被確定怎麼也無法放鬆下來。
“既然已經說明白了,那麼大皇子殿下,告退!”厲錦若緊緊抓着沈素眠,臉上的表情端正嚴肅,讓魏安晨硬是把想要挽留的話哽在喉間無法說出。
不過,看着被厲錦若半抱半護抓着肩膀的沈素眠,大皇子魏安晨的眼瞳收了收。
沈家的十娘嗎?他記住了!
厲錦若緊抓着沈素眠,生怕再把人弄丟了一般,牢牢的護着走。
沈素眠心裏既感動又好笑,看着厲錦若流露出從來不屬於她的固執與保護欲,真讓人心裏溫暖又擔憂。
院子裏,被粗使婆子合力拿下的沈金氏也被放了出來,自院中偏房裏奔出,沈金氏直接跑到沈素眠身邊,與厲錦若一般上下給她檢查了一遍。
看出沈素眠沒事,沈金氏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覺得不對,伸出手不自然的攏了攏剛剛因掙扎撕扯而有些凌亂的髮髻,舒了一口氣。
“你們四房自來就愛惹禍,尤其是你們這對姐妹,自遼西時就是,哪家的小娘子常常被別人家裏拉着被打的小郎跑上門來找場子的?偏偏你們兩個就是這樣子!婆婆總這樣寵慣着你們,難怪你們頻頻惹禍!”
剛出精舍,守在外面的沈素珏急切的過去抓住了兩人。
“怎麼樣啊?沒事吧?阿若,你是照着我教的那樣罵的嗎?”
沈素眠又接受了第三婆檢驗傷痕的洗禮,認命的被沈素珏搬來撥去的看了一通兒,這才覺出不對。
“你教的?五姐!你居然教阿若罵人!”
“不罵人怎麼救你?”沈素珏理所當然的。“還好阿若聰明,要是笨一些的,恐怕我真要親自衝進去了,那畢竟是大皇子,我們無品階的會吃虧的!”
沈素眠徹底的無語了。
沈金氏在一邊卻不樂意了。“五娘你這是怎麼回事?論理我可是你的長輩,結果你怎麼當我這個伯母不存在一樣,都沒聽你問侯一聲的?”
沈素珏卻比沈金氏語氣更沖。“伯母還用得着我來問侯,若不是你,我們阿綿還用得着來這種地方么?什麼大皇子的,不過是個色中餓鬼,聽說他們後院兒總有小丫鬟或是良家子被半夜運出扔到亂葬崗……唔……”
“我的小祖宗啊!”沈金氏嚇得汗都冒出來了,一把捂住了沈素珏的嘴一邊回身看,還好這時她們邊聊邊走已經轉了彎,不然被精舍里的大皇子聽到可怎麼好!“你可千萬別亂說了,是伯母錯了,不挑你的理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