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與她對視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歲,但是沈素眠知道,對方其實已經三十一歲了。
雖然面前一群人怒馬鮮衣,郎君年少,可是沈素眠卻依然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並不是十分的英俊,但是頎長健壯的身軀,陽剛冰冷的氣息迎面而來。無須像他人般錦衣玉鞍,可偏偏卻讓久居上位者的氣場自然散發,盡蓋了其他人的鋒芒畢露。
雙瞳黑如深墨,鼻若懸膽,整個人都冷硬如鐵。看到了烈王厲竣霆,沈素眠眼中儘是不可置信。
原來那天,厲竣霆也在?不對,這是夢!
身邊的含雪先反應過來,顧不得身上的痛楚連忙爬起來,上前扶着呆怔的沈素眠起來。
“姑娘,你沒事吧?”
沈素眠怔怔轉頭,身體被擦撞的火辣,墜落地面的沉痛,這一切,似乎在向她傳遞着一個不可能讓她相信的現實。
另一邊,含霜也快速的反應過來,從另一側過來扶住了沈素眠,眼睛不住的在沈素眠身上來回掃看着。
還好,雖然摔得狼狽,姑娘身上的衣服只是髒了,並無破損之處,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一道黑影挪過來,熟悉得讓她雖然無法再心動,卻依然會心痛的冰冷聲音。
沈素眠的手用力握緊。
厲錦軒!
厲錦軒上下打量着沉默不語的沈國公家的小娘子。看着大約也就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一張臉也就巴掌大,眉若墨畫,眼若秋水,卻是十分出色。許是摔得太狠了,頭髮半披在肩頭,只有可憐的珍珠發鏈半纏在烏黑的頭髮上,分外顯眼。
雙目圓睜,看着他如同見了鬼。
厲錦軒莫名其妙,又說了一遍。
“多謝這位郎君相救!”
含雪是主僕三人中最先清醒的,她強忍着狼狽上前艱難的行了一禮。
“還請郎君告知名諱……”
“含雪,扶我回府!”
沈素眠打斷了含雪的話,眼睛盯着厲錦軒一眼,轉頭固執的道。
“什麼?姑娘你怎麼了?”
含雪一呆,她家姑娘雖然在遼西長大又是家中幼女最是受寵而有些嬌憨不知世事,可是基本的禮數卻是不差的,這又是哪一出?
“我說回府!”
沈素眠咬着牙,眼眶發熱全身發冷,她手指都在顫抖,這次的夢裏,明明避開了南槐玉,可是,就是卻避不過厲錦軒,這讓她恨不得上前殺了對方才好。
“可是姑娘你這……”
一邊的含霜懷疑的看了眼沈素眠,又看含雪,這一身狼狽,怎麼回去啊?
厲錦軒還沒表達什麼意見,他身邊的一群不幹了,都是侯門將相之後,自幼混在一處不說,現在後面還有烈王做陣,他們不出頭求表現怎麼行?
“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對救命恩人這態度啊!”臨安侯三子趙樂凡飛身下馬,走過來不滿的上下打量着沈素眠。
一個沒長開的小丫頭,雖然長得出色一些,可是未免太不識好歹了,對着救了她的人,居然是這種態度?
“一個小姑娘罷了,我們快走才是,再晚一些中午的宴可是就趕不上了。”另一個是魏國公府的世子魏斌,他年長些,不在意的看了眼沈素眠,在馬上揚聲勸道。
“含雪,我的話你沒聽到嗎?快走!”
雖然全身的骨頭都摔碎了般的痛楚,沈素眠卻依然固執的轉過身,就要往沈府的方向走。含霜完全失措的看着含雪,這姑娘到底是怎麼了?從剛剛驚馬就不對,莫不是真驚到了?
含雪卻轉過身,對着厲錦軒福了福身,再次道謝,這才扶着沈素眠就要往回走。與後到沈素眠身邊的含霜不同,含雪自在沈素眠伺侯的那天起,就從未違過她的意思。
主僕三人正要離開,卻聽到了一陣馬蹄聲,一匹馬如箭一般自街道處飛馳而來,遙遙看着正是剛剛被她甩開的南槐玉。
沈素眠的身體一下子僵住,現在的她,完全是靠着精神在支撐着,她怕一睜眼,又是回到了萬念俱灰的現實。
而現在,她剛剛扭轉了那場可笑相遇的時候,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又跑回來攪局嗎?
“去找沈六兒!”沈素眠冷着臉,轉過頭看向含霜。“你去把那個車夫喊過來,他剛剛是在前面的茶鋪子摔下來的,估計就躲在裏面。”
說著沈素眠又轉頭看了看伸手把含雪的手腕抓住,把對方手上的銀鐲子拽下來,用手一掰兩下,硬是分成了四份。
“再用這個讓車夫去前面南街的東福車馬店雇了馬車過來,去茶鋪子時要是找不見人直接喊話,告訴他,要是不快些把我送回府,等回去就全家上下全部打殺了事,國公府里大事我們四房做不得,可是背主逃跑的奴才還是能懲治一二的!”
沈素眠聲音冰冷動作迅速,讓含雪和含霜都目瞪口呆。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發獃的時候,沈素眠一個眼色過去,含霜如墜冰窟一般打了個寒噤,連忙應了,也不管周身痛得發麻,快步跑走了。
“含雪,找個背人的地方,幫我把頭髮整理一下。”
沈素眠的話含雪無有不聽,更不要說現在的確不是站着發獃的時候,含雪四處看看,不遠處正有個靠着城門讓人打尖歇腳的小吃攤子,她扶着沈素眠走了過去。
“喂喂喂,這就走了?”趙樂凡指着沈素眠主僕兩人的背影氣得不行,就要上前去拽,卻被厲錦軒一把拉住。
“算了,我救人又不是為了這聲道謝,再說人家只是一個小娘子,你讓人家對着我們這一群郎君說什麼話?”
“我這是為誰不平啊!”趙樂凡悻悻的,南槐玉卻已經追馬到了近前。
“南世子怎麼來了?”
“槐玉兄!”
眾人看到南槐玉紛紛問好。
南槐玉下了馬,對着一群人又是回禮問好又是招呼,眼睛卻有些着急的看着地上倒卧的馬和馬車。
“這麼急過來是要接我們嗎?”趙樂凡逗趣的看着南槐玉,這小子常年跟在某人身邊,溫文如玉人稱謙公子,怎麼今天好像被火燒着毛一般。
“剛剛在南街,看到這輛馬車驚了,坐着的好像是女眷,本想出手相救,誰知失之交臂,有些不放心就跟着過來看看。”
“是嗎?我從前還真沒看出來,槐玉還是副熱心腸。”
一道聲音幽然中透着冰冷,南槐玉聽到時心中一涼,抬頭看過去,果然,一襲寶藍直綴的正是蕭煜,他正勒馬停在厲竣霆的身後,因有兩個身材強壯的鷹賁衛遮擋,若不注意還真看不到。
“見過烈王、見過殿下。”
南槐玉跪地行禮,蕭煜本是勒馬在厲竣霆的身後,看到了也只是淡然點了點頭。
“你來得有些晚,人剛走。”
南槐玉一呆,順着厲竣霆下頷揚起的方向轉過頭去,一輛極平常的馬車,繞着南城牆邊的小巷子,正轉過彎沒了影子。
“我就是過來看看,走了就走了,本就是順便,我想着你們打獵都去了三日,也是該回來了!”
南槐玉看到了蕭煜的臉色立即轉過了話風,對着蕭煜與厲竣霆點了點頭,轉身與厲錦軒他們攀談幾句。
本就是一起玩兒大的,自是很有話題,又說了幾句後分別上馬,往着皇宮的方向逕自去了。
厲錦軒忍不住在離開時眼睛看了看那主僕幾人上了馬車離開的方向。他什麼時候人見人憎了?如果他沒看錯,那個小娘子眼睛裏是厭惡與憎恨嗎?
這還真是新鮮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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