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令人震驚
宦海翔雲-第373章令人震驚
也許是旅途勞累,也許是看到左天勝的身體狀況有些着急,也許是不太適應環境,父親竟然病倒了。左睿很着急,父親這一病,再加上左天勝病得不輕,兩個老人一起住院,這可忙壞了家裏人。
父親的狀況雖然要比大伯好不少,左睿仍然很着急。好在大伯這邊人很多,輪換着照顧,再加上護工的協助,倒也不覺得特別累。
晚上左紀愛要照顧大伯。左天勝這人比較格色,雖然其他兒女也都心甘情願來照顧他,但是他最喜歡的還是左紀愛。左紀愛覺得父親時日無多,他提出什麼要求,不管是不是合理,一概答應。看着她日漸消瘦的臉龐,左睿難免有些心疼。
"姐,要不你休息一晚吧,今天晚上我照顧大伯。”左睿說。
"那怎麼行?叔叔那邊還需要人呢!我沒事,你過去吧!"左紀愛說。
"那邊有我媽在呢。”
左紀愛看了看躺在床上閉着眼睛的父親,這兩天她一直沒有回家換衣服,雖然母親會給她帶過來,可光換衣服不洗澡,還是很難受,她就想痛痛快快地洗個澡。
"那好吧。那就麻煩你在這兒多呆一會兒,我去去就來,這身上都臭了,得好好洗個澡了。"左紀愛說完,抓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匆忙走了出去。
左紀愛剛走,母親便走了進來,讓他出去幫父親買些東西。聽母親的吩咐,左睿便下樓為買東西。這一年來,左天勝幾乎就是在這家醫院度過的,家裏人都精疲力盡。
左睿抬頭看着樓上的燈光,一想起在不久的將來,大伯就會永遠離開他們,心頭湧起一股酸楚,唏噓不已。在醫院這種地方,不管是生是死,除了讓人悲,就是讓人喜,真箇是悲喜交加的地方。
手裏提着東西,左睿慢步上樓。剛走到門口,聽到屋裏有人說話,剛想敲門進去,卻聽到裏面的人說,"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小睿。既然當年選擇瞞了下來,那就永遠瞞下來吧!”
左睿一皺眉,他知道屋裏的人是大伯和母親,難道他們二人之間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嗎?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站在門口側耳傾聽。
母親說,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對小睿不太公平。不過你說的也對,既然瞞了這麼多年,那就乾脆一直瞞下去。你回左家莊的時候,小睿都懷疑了。
大伯說,我還能活多長時間呢!我知道,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小睿,我就不能再照顧他了,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不過這孩子,身上有一股韌勁兒。有這股韌勁兒的存在,將來不論幹什麼,都會有所成就,這正是我最喜歡的。
母親說,你說的這些我也不太懂了,你是當大官的人了,總不像我們這些鄉下人,不過小睿是我的孩子,他是什麼樣的品行我最清楚。當不當官兒倒無所謂,我只想他平平安安的過這一輩子。
大伯說,只是很遺憾,沒有看到小睿娶媳婦兒。就算他現在娶媳婦我也回不去了。看到親生兒子成家立業……
左瑞聽到這裏,腦袋“轟”地一下子炸開了,身上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頭部。大伯說的這是什麼意思?看到兒子成家立業,大伯不是沒有親生兒子嗎?他是在說自己嗎?還是在說其他的孩子?那些孩子,除了左紀愛不是全都結婚了嗎?
怪不得,怪不得……看來那年自己對血型的懷疑,並不是沒有理由,這個消息,還真是令人震驚!
左睿的身體晃了一下,這簡直是人世間最大的諷刺!活了20多年,居然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而自己一直叫父親叫了那麼多年的那個男人,居然是自己的親叔叔!
他扶着門框,獃獃地站了好久,裏面的人卻一無所知,仍然再談論着……
從兩位老人的隻言片語中,左睿大致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原來,大伯和母親當年就是一對兒。大伯被迫出走以後,父親一直照顧母親。大伯一直杳無音信,父親對母親暗生情愫,兩個人走到一起順理成章。
父親常年在外奔波,雖然時不時也會寫信回家,但是回家的日子卻遙遙無期。他第一次回家,得知心愛的姑娘剛剛嫁給自己的弟弟,悲憤之下喝了很多的酒,就在那一天晚上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兄弟倆因此大吵了一架,從那天起,再也沒有來往過。
左睿獃獃的想,原來他是這樣來到世間的。看來父親也是知道他的身世的,這麼多年以來,父親對他一直視如己出,他根本就沒有感覺到,自己和其他的兄弟姐妹有什麼不同。或許,家裏的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情吧,只不過沒有人告訴他而已。
左睿感到非常悲哀,這麼多年以來,這樣的事情居然瞞了這麼多年。手裏的東西掉到了地上,他靠着牆慢慢滑坐下來,他捂着臉,淚水滾落……
他突然想到了兩個字——原諒。原諒他們嗎?原諒這麼多年的隱瞞,還是原諒他們當年做下的那些事情?或許隱瞞是為了他更好的成長。從母親和大伯的談話中,他可以判斷出來,大伯也是剛剛才確認的。
母親可能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他走了出來,開門一看,左睿正蹲靠在牆邊,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的兒子居然聽到了這些對話!
"小睿,你起來,你聽媽跟你說。"母親把他拉起來。
"不要說了!你讓我自己想想,你們說的那些我都聽到了。"左睿急急忙忙地說,把膠袋往母親手裏一塞,轉身下了樓。
"小睿,小睿……"母親連喊了兩聲,剛跑出兩步,又不放心屋裏的病人,回頭看時,卻見左天勝呼吸越來越急促,嚇得又趕緊跑回床前。
左睿回來的時候,大伯的屋子裏已經圍滿了醫生護士,所有的人臉上表情十分凝重,而左紀愛和其他家人已是淚流滿面。
左紀愛看到他回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用胳膊挽住了他,用手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左天勝。此時的左天勝,現在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雖然心電監護表明生命還存在,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
一個小時以後,醫生摘下了口罩,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幾天裏,左睿就如行屍走肉一般,聽着別人的吩咐與安排。
母親看著兒子的樣子十分着急,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左睿參加完葬禮,父親的身體也調理的差不多了,想着自己應該回去了。
雖然知道了真相,可是這個真相併不算難以接受。親生父親已經走了,這個秘密如果父親和母親不說出來,恐怕再無第二個人知道。
這件事情,就讓它爛在肚子裏吧!左睿心想。
母親也許是在大伯彌留之際,不忍心再隱瞞,所以才選擇把真相說了出來。大伯走的應該非常安心吧,這輩子,母親或許是他最惦記的女人,這個女人為他生了一個兒子,雖然過程不那麼光彩。
父親之所以接納他,也許是對大哥歉疚,畢竟,母親是大哥的未婚妻。
回到家裏,母親找了個機會,和左睿做了一次長談。內容無非是當年的那些事情,希望得到左睿的諒解。
"媽,這些事情,就算我沒有聽到吧!我爸還是我親爸,大伯還是我大伯。"其實左睿心裏還是頗有遺憾的,如果當時他不是衝動地離開,或許可以讓大伯聽到他叫一聲“爸爸”。
雖然有那麼多的孩子叫他爸爸,但是親生兒子只有他一個,他相信,他叫他爸爸和其他的孩子叫他爸爸,感覺是不一樣的。
"你能看得開就好。這件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大伯也從來沒說過什麼。因為這個房子有你大伯的,你大伯不願意把這房子分開,但是你爸卻想親兄弟明算賬,所以兄弟倆鬧得不可開交——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天晚上……還是因為你。”
"媽,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也不要再提了。你們已經背負了這麼多年,現在大伯已經去了,還是放下吧!”
其實放不下又能怎樣呢?父親和母親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彼此都已經相當熟悉。左睿甚至想,就算是母親當年和大伯走到一起,也不見得像父親和母親生活的這樣和諧。
父親是好父親,母親是好母親——對他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從路雲回來的第二個星期,左睿居然得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任命,任副縣長兼旅遊開發區的主任。
雖然很不明白,但是他還是痛痛快快地上任。離開了桑梓鎮,桑梓鎮的工作還是由他來聯繫。簡而言之,他成了桑梓鎮的聯繫領導。
他離開以後,桑梓鎮黨委書記由梁明浩接任。對這個任命,好多人並不認可,因為梁明浩任鎮長的時間太短。上面給的理由很充足,雖然任職時間短,但桑梓鎮由左睿聯繫。
又是一個鎮長的空缺,自然引來了各路人馬相爭。左睿只能作壁上觀,因為他已經不是縣委常委了,在常委會上的表決權已經不存在。可人們似乎忽略了,他是桑植旅遊開發區的負責人,旅遊開發區作為縣裏的“重頭戲”,必須要互相配合。這個鎮長的人選,左睿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左睿覺得,張國棟還是很有實力的。自從他妻子的事情解決以後,張國棟的怪話少了,工作勁頭似乎比以前高了很多。
"左縣長,你認為我真的能接這個鎮長嗎?"張國棟問。
"你怎麼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呢?原來的時候,你還是信心十足的。想爭一下其他鄉鎮的鄉鎮長,怎麼這次機會到了眼前,卻往後堆水了呢?一點衝勁也沒有,這樣怎麼能行?!"左睿批評道。
張國棟尷尬地笑笑,撓撓腦袋說,"不是我沒有衝勁,這種事情如果上面沒人拉、沒人拽是不行的。原來是我太天真,現在越想越明白了唄!”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跟原來想法不一樣了。我會積極向縣裏推薦,能成更好,不能成你也不要往心裏去,好好配合梁書記,把活干漂亮就行了。”
"工作我一定努力干,雖然不像你在這兒的時候幹得那麼出色,但是我有十個勁兒的話,九成半是肯定能用上的。”
"你怎麼不使出十二個勁兒呢!你這種想法可就不對了。梁書記的長處,勝在組織能力。”
張國棟撇了撇嘴,"就是能折騰唄!想的點子非常多,今兒個想一個明兒想一個,除了搞活動就是搞方案,再不就開會,也就這幾套本事。”
左睿臉往下一拉,"你要是這麼想,可就是大錯特錯了。不論採取什麼樣的方式,只要是對工作有利的,都是好的工作方式。他或許不太適應農村的工作,但是假以時日,一定能幹好這個書記,只要給他時間……”
張國棟好像很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左睿色厲內荏批評他,他的心裏並不見得不同意自己的話。只不過他們這些當一把手,更喜歡把自己的觀點表達的模糊一些而已。
張國棟何嘗不想爭這個鎮長呢?一想到梁明浩的臉,他就想打退堂鼓。有些人,跟他處一輩子,他也防着你,根本走不到人家的圈子裏去。張國棟覺得,梁明浩就是這樣的人。他張國棟是個稜角分明的人,跟這樣的人處,他太費勁。
“還是讓我再想想吧,現在農村工作不太好做。特別是開發區成立以後,事情會越來越多。對有些人來說,這是發財的機會,對我來說,是挨累的事兒。活兒太多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左睿看了張國棟一眼。張國棟這個人,最大的不足就是說話不會拐彎,直棱巴叉的,讓人聽着骨頭不疼肉疼。自從跟他交上這個朋友,他就體會到了這一點。對自己不喜歡或不願深交的人,張國棟向來很客氣,客氣得讓你覺得他欠了你八百貫錢。
“聽我的!這件事我去運作一下。還是那句話,能運作成更好,運作不成,你就安心好好乾。”左睿嚴肅地說。
張國棟有缺點,左睿很清楚這一點。這樣有缺點但有能力的幹部,與那些平庸但“老好人”的人相比,左睿寧願起用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