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為什麼找我的只有你

門口不遠處停着一輛高頭大馬的越野車，寧顯正認得，這牌子叫寶馬，有錢人開的，掛着Z市的牌照。

他二話不說就進屋，沒瞧見寧既白的身影，以為又出門去了，快手快腳地便進廚房收拾飯菜去了。

“爸。”寧既白眯了一會兒又起來，似乎所有的疲憊通通轉換到另一個地方，身體反倒一點兒都不覺得累。

老宅子堂屋極大，一下樓便聞到香氣撲鼻的味道，屏風后的餐桌上早就擺上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肴，寧顯正正端着一壺核桃蛋酒往裏走。

“你在樓上啊？”

“嗯，困了眯了一會兒。”

“過來吃飯，這個老酒香的很，嘗嘗。”

“好。”

寧既白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他雖然擔心，也不便說破，畢竟女兒已經這麼大了，於是連帶着門口那輛豪車的事情也一併吞進肚子裏，一個勁兒地給她剝蝦，擺了滿滿一盤子。

吃完飯也不讓她洗碗，她甩甩手背着畫夾上了頂樓。

樓不高，灰白色牆體有些斑駁，星星點點的黑跡彷彿時間的日記。前段時間在新聞上看到有孩子從六樓墜下尚且活着，她們家這樓撐死也就4層，她愈發不明白了，母親當年怎麼就死了？

所以，命由天定大概便是最最殘酷的實話了。

原先滿院子嬌艷欲滴的玫瑰不知在何時早已被連根拔除，地上鋪着細密的鵝卵石，幾顆老桂花樹還未開盡，香氣陣陣撲鼻，從前她就極愛這種味道，與韓嘉洛兩人在地上鋪開一張大油紙，撐着竹竿子輕輕一抖淡黃色的小花兒便簌簌落了一大片，連紙帶花抱去韓老頭家叫洛洛他奶奶做好吃的桂花糕。

那桂花糕怎麼就那麼好吃呢？

站在屋頂斜斜地向下望去，水鄉老鎮的濃墨淡彩盡收眼底，黑頂白牆高低起伏，石橋烏篷船伴隨着靜靜流淌的綠水千古不變，不遠處的河流上朱家阿伯撐着蒿子往家趕，過了飯點兒了，回去定要挨罵，她吃吃地笑着，拿着鉛筆將這熟悉的一切收縮到小小一方白紙上。

太久不曾回來，連天氣都愈發任性起來，坐了一下午尚且安然無恙，臨收工反倒下起淅淅瀝瀝的毛毛雨，她才將將伸了個懶腰，雨絲便在畫紙上匆匆劃過幾痕，可是這分明才是她最真實的故鄉，下着細雨的水鄉。

韓嘉洛的出現出乎她的意料，晚飯時，屏風后談笑風生的男聲熟悉到叫她窒息。

“洛洛？”

“快來吃飯。”韓嘉洛不動聲色地沖她招招手，她看了看笑意盈盈的父親，一聲不吭地接過他盛好的碗。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存心想找一個人，哪裏有找不到的。”

是啊，真心找一個人，天涯海角怎麼會找不到？

可是為什麼，從來找我的都只有你呢，洛洛。

她依着夜風，面色沉寂如水。

“洛洛，訂兩張機票，咱們回去吧。”

從方才看到他時，她的心恐怕已經替自己做了無望的決定。

韓嘉洛望着她，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