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城破
兩個月前,自秦安帶餉率兵而去之後,京中卻遲遲不見北邊戰況有何進展。
按朝廷的規矩,邊關即便無戰,也應每日派人將消息帶回京都。可這次秦安到達北境之後,兩軍在祈州之地對峙許久,便再無其他動靜。
三日過去,正當高彥又欲大發雷霆之時,軍機處終於得來了消息。
秦厲反了!
秦厲在混跡軍中多年,身為騎兵首領,在軍營中本就頗具威信。如今經司馬競一事,更是意外得了主帥之位,有了號令北關大軍的實權。
而今他卻突然反叛朝廷,任由敵方軍隊攻城掠地,不為所動,明顯是已匈奴有了勾結!
再加上先前軍中糧餉被燒得所剩無幾,軍里的兵將已過了幾日食不果腹的日子,朝廷再次派發的糧餉如今更是握在秦安手中。
前有主帥的命令,糧草的威脅,後有匈奴軍隊的追擊。而皇上又遠在京都,救不了近火,軍中大多數人還是懂得審時度勢,自然自身的安危利益要緊。
很快號令戰車兵的漆將軍與劉副將軍,都已紛紛聽從了秦厲的指令,轉而與匈奴大軍一同攻打佔領州地。
就連軍中率領弓箭手,盾牌手的齊榮,他是那戰死邊關齊將軍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兩人自小一同於將軍府下習武練兵,如今卻都跟隨秦厲當了叛賊。
如此一來,秦厲秦安兄弟手中早已握有了大量兵馬。
軍中僅剩一半出自於司馬府的步兵還算忠心耿耿,可卻如一盤散沙無人帶領,與他們兩方對峙起來,根本不值一提,在戰場上無一生還。
朝中得了這個消息后,各大臣更是坐立不安,紛紛上奏。如今這局勢,唯有讓司馬將軍再次領兵出戰,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可皇上卻不知着了什麼魔,仍執迷不悟,不願放出被關在獄中的司馬競。
高彥心中其實早已慌了陣腳。
他已暗暗察覺許是自己看走了眼。沒想到秦厲當初在登基前擁護自己,原來早已是居心叵測,準備放長線釣大魚。
如今大元軍隊的實權十有七八已落在了叛賊手中。若再不派兵應對,這匈奴與秦厲恐怕真會將整個大元國收入腹中。可若是真放出了司馬競,豈不是在朝廷眾臣前打了自己先前的臉。
高彥自然不肯,只一心認定如今這些都是高詢來迷惑自己的計謀。
這一切,肯定都是那高詢在從中作祟!
她千方百計要奪了朕的皇位,朕定不能上了她的當!若是真將那司馬競放了出來,只怕連帶着僅剩的軍權都落入了高詢的手中。
軍機處,任憑底下大臣如何言說,高彥始終黑着臉一言不發。正當眾人束手無策之時,殿外卻來了一人。
“皇上,司馬老將軍在殿外求見。”
高彥皺了皺眉,看了門口通報的太監一眼,道:
“讓他進來。”
司馬成經過這些日子邊關與司馬競的事,失了不少不怒自威的模樣,竟已瞧上去些許蒼老。他緩緩走到高彥身前,俯身行禮,沉聲道:
“皇上,老臣,請戰。”
一旁眾臣對此皆是一愣。
高彥鎖眉不語。身為皇上,未曾沒想過親自帶兵領戰,可他未曾學過這些兵法之術,更別提這文弱身子,恐怕剛上了馬,便會被一腳踹了下來。
而他心中雖芥蒂司馬競,對司馬成卻是少了這些顧忌。司馬老將軍也算是深諳兵法,再加上叛軍中有不少出自將軍府的兵將,眼下,許是萬般之中最好的人選了。
很快,司馬成率領着朝中僅剩的十五萬精兵,再加上各地的一些散兵,湊成了臨時軍隊,前去迎戰。
可如今的局勢,明顯的彼盈我竭。
匈奴那邊此刻正是兵力強盛,士飽馬騰之時。他們與秦厲的軍隊一支自祈州而破攻入岷州腹地繼而佔領宜州,另一支跟隨秦氏二兄弟直奔永州。
永州的中心,便是京都。
而司馬成這邊如今缺兵少糧,高彥只得一邊下令再次從民眾中徵收糧草,一邊以朝廷的名義強行在各地招兵買馬。
一時間,苦的便是老百姓。原先便已頻繁招收過兩次糧食的地方,又如何能再次在短時間內拿出足夠供給軍隊的糧草。就連原本充盈的國庫,如今也是日漸匱乏。
而那些已被匈奴人掠奪佔領的州地更是民不聊生。汗國人向來殘忍粗暴,佔領一個州城后,便開始搶奪財物,若有反抗的,便是一刀砍死。祈州,宜州,岷州三地的老百姓多數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一個個逃的逃,死的死。
原本家給人足,民康物阜的大元國,如今卻是落入了兵荒馬亂的境地。過了幾十年安穩日子的元國人,終於是嘗到了戰爭的苦頭。
一時間,各地老百姓一片怨聲。
如今這皇上,可真是無能啊。當初要是二皇子在位,恐怕也不會鬧得這般慘象。
大元國,這次恐怕是真真要亡了……
又有人甚至嘆道:
哎,若是三皇子還在……那匈奴反賊,恐怕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囂張。
萬頭戰火紛飛,高彥此刻只能卻日日縮在這偌大的皇宮中,無所適從。
他終日將自己關在大殿中,不準任何人打擾。可這依舊無濟於事,反而一日日地愈發令他心內恐慌。
門外看守的太監,也只能一次次地傳着外頭的消息:
“皇上,我方二十萬軍隊全軍覆沒,老將軍以身殉國……”
“皇上,朝中大臣可還在前朝等着您哪……”
高彥卻始終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龍椅上,對這些充耳不聞,直到殿外再次響起稟報的聲音:
“皇上!叛賊的軍隊……已經逼到城門口了!”
高彥聞言“啪”地打翻了身前桌上的東西,握緊了滿是冷汗的雙拳,終於臉色鐵青地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