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雪恨
太后瘋了,高衡死了,可還有一人,趁着混亂之際,仍在這宮中苟活着。
含章殿是宮中較為偏僻的一處地方,聽聞早些皇位爭鬥時,皇上曾將一些被廢的皇子禁錮於此。而此處自高衡登基后便荒廢已久,無人居住,今日卻一反常態,再度熱鬧了起來。
高彥身着明黃色的龍袍站在大殿中央等候,周圍除了林立的幾名御前侍衛,還站着一身素色衣裙的陸白桑。
片刻后,侍衛們便往殿中抬進了一個蜷着身子衣衫襤褸的人。
“按照你的意思,三日前朕已派人對他實施宮刑。今後你是想讓他繼續留在宮中,還是直接送出宮去,想讓他生或是死,便都聽由你的處置了。”
聞言,白桑始終低垂的雙眸終於抬了起來。
被侍衛們扔在地上的人是先前高衡身邊的劉太醫reads;。此時他佝僂着腰,緊縮着雙腿,渾身打着顫,看上去似乎異常痛苦。
當年他狗仗人勢,不僅在牢中強迫了陸夫人,之後還侮辱了不少宮女。先前他得知高衡駕崩高彥上位,仍琢磨着自己該如何勤獻殷勤,保住這太醫之位。沒想到卻不知所以地被人強行用了宮刑,之後便一直被關在漆黑的屋子裏,終日躺在特製的門板上,雙手雙腿全被套鎖牢牢地捆住。
宮刑后他的下身還插着白蠟針,大小便失禁。身體上的折磨不說,一想到自己沒了這胯/下之物,他更是禁不住地痛哭流涕。如今見到白桑,他猛然清醒了過來,自己的報應到了。
方才聽到高彥的話后,他心內愈發害怕至極。在眾人的目光下靠着雙臂一點點慢慢爬到了白桑的腳邊,費力地伸出一隻手捉了她雪白的裙角,仰着頭苦苦哀求:“陸姑娘,救命啊,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
白桑卻微蹙了蹙眉,神情冷漠地往後輕退了一小步。
劉昌粗短的手指無力地從半空中落下,轉而又換了方向,繼續向高彥求饒:
“皇上,我,我是個禽獸,我豬狗不如,求你們饒我一命吧,只要讓我留在宮裏,我做牛做馬都行,做牛做馬……”
高彥盯着地上的人半晌,轉頭看向白桑,對方抿着唇,依舊面無表情。
皇上未發話,其他人也都不敢再動。
正當眾人皆這般看着地上的劉太醫獨自痛苦地討饒時,殿中卻又出現了一人,聲如鶯啼:“呀,可真熱鬧。”
寧初梅緩緩走近,又向高彥盈盈行了一禮,淺笑道:“初梅見過皇上,皇上今日特地喚我來,是想讓我一同看好戲么。”
劉昌見到了她,立刻像抓住了一株唯一的救命稻草,開始不管不顧地朝她低聲喊道:“寧昭儀,你來了,你來了,你快救救我啊!”
“你也知道我是昭儀啊,曾經你意欲強迫我行不軌之事,如今還想讓我救你?”寧初梅聞言便笑開了,而後停下,朝他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真是異想天開。”
劉昌開始不停抽搐起來,渾身發抖,嘴中卻仍連連喊着:“我沒有,我沒有,皇上,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勾引我的。”
白桑垂眼看着他這般痛苦的模樣,終於開口,說出的話卻給劉昌再次潑了桶冰冷的水:“僅施以宮刑,未免太輕了。”
“是呀,這老色鬼,怎能這般便宜了他!”寧初梅隨即接過了話,雙手環臂抱在胸前,半眯着她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語氣輕鬆,似玩笑一般道:“皇上,他這雙手也還碰過我呢,不如便乾脆剁了吧。”
高彥聞言,看了看兩人。再一頷首,便道:“來人,將他的兩隻手砍下來。”
“啊?不要,不要,不要!”
劉昌臉登時變得煞白,縮起了手連連後退。四周的侍衛卻幾步上前便將他牢牢地按在了地上,他無法動彈,嘴中胡亂叫着。
突然猛地一陣顫抖,他雙目圓睜,身下湧出一陣液體,原來是被嚇得再次失禁了。
剩下兩名侍衛見狀,毫不猶豫地拔出了腰上的刀reads;。
“啊——!”
一瞬間,手起刀落,兩個鮮紅的手掌直接飛了出來,掉落在不遠處。鮮血迸濺地他全身都是,劉昌開始不停地拿頭撞擊地上,痛得面目猙獰,口中大叫,聲音已然沙啞:“我的手!我的手!”
沒有人理會他,寧初梅輕笑一聲,接着諷刺道:“皇上,你說這種人要是繼續留在宮中,是讓他接着當太醫,還是當太監呢?”
“要當太醫,你可都不算個男人了,當太監,這連手都沒了可還怎麼做事。唉,着實叫人為難哪。”
劉昌回答不出話來,他癱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明顯已經感知不清。蜷着身子,幾次便欲再度昏厥過去。
高彥聽了寧初梅的話,似笑非笑地偏過頭,看着白桑問道:“這般模樣,可解恨了嗎?”
白桑抬了眼,她面上的表情冷若冰霜,手中的指甲卻已陷入了掌心。
因為他,自己家破人亡,爹娘含冤受辱,無辜死去。這種人,即便是千刀萬剮,又如何能解得了心頭的恨呢……
她輕搖了搖頭,繼續淡淡道:“不夠,還有他的眼睛。”
眼睛?含章殿內的眾人皆是一愣。
寧初梅最先反應過來,跟着輕輕一嘆氣,道:“哎,他那雙四處亂看的眼睛是該戳瞎,不過這場面——想想都是有些許嚇人了呢。”
在場其他人聞言也皆是大駭。
高彥盯着白桑,面前人依舊毫無動容之色。他皺了皺眉,沉默半晌,再次下令:“你們,將他的兩顆眼珠也挖出來。”
周圍的侍衛們聽了,皆是愣在那兒,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下手。
高彥一眯眼,提高了聲音:“還不快動手?”
他們只是普通的侍衛,從未替誰行過刑,又哪裏知曉該如何挖眼珠,其中一位上前,為難地道:
“皇上,這,這眼珠可該如何挖……”
高彥瞥了眼他,不悅道:“自然是用手挖了。”
原本已經迷迷糊糊快昏死過去的劉太醫隱約聽了這話,頓時打了一個寒顫。他想再次求饒,卻痛得半分也動不了。只能失神地張着嘴,雙目眼淚直流,口中無力地說著:
“皇上,還是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於是幾名侍衛上前,再次牢牢困住了他的腦袋與四肢。
劉昌本就沒多少力氣,侍衛的力氣又大得多,幾番無力的掙扎之後,其中一名膽大的便扶住了劉太醫的眼眶,動了動手指,深吸了一口氣,便直直往他的左眼摳去——
“呃——啊——”
痛苦至極的叫聲久久迴響在大殿之內,眾人只見斷了手的雙臂不停胡亂地在空中划著,仍時不時飛濺出幾串鮮血來。
侍衛乾脆一鼓作氣,直接將那顆滑溜溜的眼球掏出了眼眶,可不想眼球後面原來還連着神經和肉reads;。他再拉,那片佈滿紫色細絲的肉也跟着出了眼眶,鮮血早已染滿了他的整個手掌。
下手的人緊皺了眉,忍住心內泛起的嘔吐感。
這,這扯不斷啊!
劉昌五官扭曲,呼吸急促,即便再痛苦,也發不出一個音來,臉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另一名侍衛見狀連忙拔出了刀,直接割斷了與眼球相連的那片仍在滴着血的鮮紅的肉。
好不容易挖出一顆眼球后,劉昌便早已痛昏了過去。
寧初梅拿袖子半捂着臉,似也不願再看這滲人的場面。
扔了那顆眼球,侍衛再次上手。這次他便熟練很多,很快又一次挖出了劉昌右邊的眼球。
大殿中央早已染了一片的鮮血,整個殿內都透着一股濃濃的腥味。
劉昌從頭到腳滿是鮮血地躺在地上,若不是他的指尖仍在微微動彈,恐怕便真如一個死人一般了。
白桑終於移開了冰冷的目光,她上前一步,對高彥道:“皇上,等他止血清醒過來后,便請派人將他扔出宮去,由他自生自滅吧。”
高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人,下令道:“來人,將他抬下去,好生‘照料’着,這幾日先留着一條命。”
寧初梅也偏了頭看向她,心內暗自打量。
想不到,這表面上總是十分冷淡,凡事又皆默不作聲的陸白桑,心腸竟是如此地硬。
看起來,倒也是有趣地很……
高彥登基七日後,將原先後宮內的其他妃嬪全都送到了宮外的南雲山上,出家為尼。
偏偏僅留下了寧昭儀,立為惠妃,今後便住於碎玉宮內。
對於群臣來說,上一位皇帝的妃子來侍奉下一位皇上,亦是見怪不怪的事了。在朝的官員們不僅未有所異議,恐怕還會暗嘆那位妃子有幸。
可得知皇上還欲立晉王妃為怡妃,朝內便再番炸開了鍋。
自晉王死後,皇上便已下令將晉王府上下有關之人一概問斬。如今就算是得知晉王妃與這謀反一事無關,有意放了她一條生路。且不說這晉王爺是弒君之人,晉王妃好歹也曾是自己的弟媳。
皇上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偏要將她留在後宮。有大臣上書,皇上卻絲毫不為所動。
罷了罷了,高家也只剩這麼一個皇子。這後宮的事,只要不關係到前朝,他們便還是少管為好。
而後,高彥立其妻宋語嫣為皇后,立其妾寧初雪為庄妃。
白桑的弟弟也特地被從書院接到了宮內,平日裏請了師傅教學,今後便隨白桑一同住於華清殿內。
宮內的日子,便這般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