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84_84748r45、昏君和禍水
晚宴的地點選在人口不足千萬的加藍星上唯一一座星級酒店，星聯會出資把這座酒店包了下來，派駐的調和代表也已經住在這裏一個多月了。
雙方談判團分別在長約六米的餐桌兩側落座，兩位首席代表當然坐在最上首。
在宴會開始之前，星聯會代表發表了一段十分官方的開場白——嗯，“為了宇宙的和平”。
菲斯左耳進右耳出的聽着，而他對面那位克里斯.瑪索元帥正襟危坐，下半張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星聯會代表發言結束，宴會正式開始。
氣氛並沒有出現預計中的劍拔弩張，反而有種奇異的和諧。
菲斯叉了幾塊水果，放在身旁喬舒亞面前的盤子裏，藉機身體微微朝這邊傾斜了一些，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談判團里的其他人。
拉姆副院長正和對面幾位m13帝國的數據師交談，談話內容很普通，並沒有涉及原則性內容；肖恩則沉默不語的低頭切牛排，好似對眼前的一切並不關心；反倒與他比鄰而坐的湯姆遜中尉正微側着頭，低聲對肖恩說著什麼。
“您想來杯紅酒嗎？”喬舒亞突然道，“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菲斯收回視線，喬舒亞示意他轉過去，他配合著坐好，看到對面的瑪索元帥單手托着下巴，正在不加掩飾的打量他。
菲斯心底一驚，問道：“瑪索元帥，您是否也想來一杯？”
元帥道：“不了，謝謝，我不喝酒精飲料。”
菲斯乾巴巴的說道：“其實是個好習慣。”
克里斯.瑪索道：“我也沒有別的不良嗜好。”
菲斯：“……”
克里斯道：“是真的，我的生活習慣很好。”
菲斯忍不住道：“元帥閣下，這個話題好像太深刻了。”
克里斯笑了起來，道：“子爵閣下，您很風趣。”
菲斯：“……”他說什麼了嗎？雖然他的確是很風趣。
克里斯微笑着說：“您在m13帝國也很有名，您的很多機甲理論專著，我都有拜讀過，不誇張的說，我個人是您的崇拜者。”
菲斯把背部挺直了幾分，正色道：“謝謝，非常榮幸。”
他猜不透瑪索元帥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圖，先禮後兵？還真是有點緊張啊。
不知何時，宴會廳里其他人都停止了交談，安靜的望着這邊。
拉姆看看氣定神閑的瑪索元帥，又看看首席數據師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出聲道：“說起來，瑪索元帥，貴國發展機甲的速度真是令人驚嘆。”
菲斯心頭微動，拉姆這是看出了他露怯，在幫他解圍。
可惜，似乎沒有什麼用處。
瑪索元帥依然目不斜視的望着他，說道：“如果我國能有像子爵這樣優秀的數據師，機甲的研發速度一定會更上一層樓。聽說您復活了機甲鳳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菲斯只得鎮定的答道：“鳳凰的記憶體在戰死時也一道被摧毀了，它是無法復活的，我只是儘力複製了一隻和它相似的機甲。”
克里斯不甚在意道：“可是它們一模一樣。”
菲斯接話道：“不一樣，鳳凰死了，活着的是朱雀，朱雀沒有鳳凰的記憶，它們不是同一隻機甲。”
“我卻不這麼認為，”克里斯緩緩道，“就拿人類來說，如果有一個人失去了記憶，難道我們就說‘他就不是他’了嗎？”
菲斯：“……”這話是意有所指嗎？
拉姆很快插話道：“但人類不是機甲，人類的記憶也不是數據，這個比喻並不恰當。”
克里斯頓了幾秒，忽而笑了笑，道：“這麼說也有一定道理。”
宴會接近尾聲，雙方約定兩日後再見，地點還在這裏，由星聯會主持，正式開始談判。
飛行器分別停在平台的兩邊，兩國談判團友好道別。
克里斯.瑪索說道：“和您的初次相見如想像中一樣愉快，希望接下來的談判也能保持一樣的心情。”
怎麼可能？菲斯腹誹着，微笑道：“當然，我也是。”
克里斯和他握手道別，又和跟在他身邊的喬舒亞握手，說道：“從剛才就想說了，你真漂亮。”
菲斯眉頭微皺了一下，道：“元帥閣下，他已經結婚了。”
克里斯收回手：“只是一句發自內心的讚美而已。”
被讚美的喬舒亞道：“謝謝。”
克里斯繼續道：“其實我有一點好奇，像子爵這樣優秀的beta，會喜歡omega嗎？還是更喜歡alpha？”
菲斯木着臉道：“這和談判好像沒什麼關係，第一次見面就問出這樣的問題，也並不禮貌。”
克里斯笑了笑，道：“好吧，我為我的不禮貌道歉。”
菲斯道：“並不真誠。”
克里斯：“……”
菲斯大度道：“不過我接受您的道歉，希望您以後嚴肅做人。”
克里斯的唇角有些緊繃，似乎想了些什麼，片刻后道：“我做人很嚴肅。”
菲斯忍住嫌棄：“……恕我眼拙。”
克里斯慢慢道：“下次再見，認真看我。”
菲斯忍不下去，轉身上了飛行器。
克里斯.瑪索和餘下的聯盟談判團成員一一告別，唇角一直保持上揚，心情似乎極好。
回到d2戰隊的營地后，談判團的主要成員聚在一起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肖恩.肯特上將作為這場戰爭的軍事總指揮在席旁聽。
“克里斯.瑪索是m13帝國皇帝伊連.康納的左膀右臂，十分善戰，在伊連登上皇位的過程中，他和他的軍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湯姆遜中尉介紹道，“他和伊連關係親密，伊連很信任他，加上他手握重兵，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幾人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是克里斯.瑪索的生平簡歷，其他人對他還算有所了解，只有菲斯獨自翻看那密密麻麻的戰功頁面。
拉姆扶了扶鏡框，說道：“雖然他戰功卓著，但據說他為人低調，除了打仗，很少在外面走動，為什麼這次會親自來做談判團的首席代表？”
湯姆遜中尉道：“目前我們沒有掌握這方面的信息。”
喬舒亞道：“你們看得出他為人低調嗎？我覺得他高調得都快要炸了。”
拉姆點頭道：“喬舒亞說得對，他不像是個低調的人，傳聞不可信。塞特利，你和他交流最多，有什麼感想？”
菲斯用手指把擋在他和拉姆之間的屏幕撥到一邊去，皺着眉道：“我覺得，他很懂機甲，不只精於機甲操作和作戰指揮，應該還是個機甲數據高手。”
湯姆遜抬起手，發言道：“但是沒有資料表明他懂數據知識。”
菲斯瞥他一眼，道：“一個不精通機甲數據的人，不會主動和我談機甲，更不會說看過我寫的書……我是說，那些書有點難懂，客觀事實，不是自誇。”
湯姆遜道：“他就不能是吹牛嗎？”
菲斯又瞥他，無趣道：“在座幾位，還有誰認為克里斯.瑪索是在吹牛？請舉手。”
只有湯姆遜慢慢舉起右手。
菲斯聳聳肩，瞥他道：“只有你一個，顯然大家都看得出，他不是個會吹牛的人。”
湯姆遜放下手，手掌握成拳，說道：“子爵閣下，請您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那讓我非常不舒服。”
菲斯又瞥他一眼：“你說這種嗎？”
湯姆遜：“……”
喬舒亞同情的看着他，拉姆乾脆低下頭開始悶笑。
久未出聲的肖恩開口道：“說了這麼多，結論是什麼？”
拉姆止住笑，咳了咳，道：“這個瑪索元帥，不太好對付。不過我們還是會用盡全力，在談判中為聯盟爭取最大的利益。”
“我有別的看法。”菲斯抱起手臂，嘆氣道，“你們不覺得，對方派一個好戰的武將來談判，也許根本就沒打算談攏，而是一早就做好了開戰準備？”
拉姆道：“也不盡然，m13帝國動蕩多年，克里斯好戰也許只是情非得已，不能因此就判定他是主戰派，就我今天的觀察來說，我認為這位帝國元帥性情溫和，不像是好戰分子。”
湯姆遜點頭道：“我同意，小上校，您認為呢？”
被問到的喬舒亞沒有回答，扭頭看着菲斯。
菲斯道：“這兩種可能都存在，哪一種都不該被否定，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這麼早就下定論，做兩手準備，談得成最好，談不成還是要打。”
拉姆和湯姆遜對望了一眼，拉姆把眼鏡摘了下來，揉着鼻樑說道：“塞特利，談判團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阻止戰爭。”
菲斯向後靠在椅背上，語氣平平道：“作為談判團首席代表，我認為我來這裏的目的是維護國家利益。”
拉姆攥了攥手掌，笑着說道：“不如，今天就到這裏吧，大家都很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如何？”
拉姆和湯姆遜走後，菲斯看看肖恩和喬舒亞，無奈道：“我說，你們兩個還打算冷戰下去嗎？”
喬舒亞低下頭，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絞纏在一起。
肖恩沉默了十幾秒，道：“爸爸，您先回去吧。”
戀人之間的事，其他人也不好多管閑事，特別是菲斯對肖恩這個兒子還總是有種看不透摸不清、無法親近的古怪感覺。
於是他帶着后羿先離開了。
回到房間裏，他很快和首都建立通訊，托着下巴的國王陛下出現在三維畫面中，滿臉鬱悶的說道：“我差點以為你把我忘在了腦後。”
菲斯攤手道：“我剛剛結束工作，而且是在為你工作，加藍星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如果真把你忘在腦後，我在就該倒頭睡覺，你知道我有多困嗎？”
西奧多道：“看得出，要我幫你唱搖籃曲嗎？親愛的寶貝？”
菲斯翻白眼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我關掉通訊器，二是聽我說點正經事。”
西奧多嘆氣道：“有第三個選項嗎？”
菲斯作勢要切斷通訊，西奧多豎起兩根手指，說道：“我選二，你說什麼都好，我喜歡聽。”
菲斯眨眨眼道：“真的？在晚宴上我遇到一個超級大帥哥，他不停向我搭訕，還拐彎抹角的打探我的私生活。”
西奧多立刻露出一臉嗶了狗的表情。
菲斯忍笑道：“玩笑到此為止，這次真的要說正經的。你的猜測沒錯，整個談判團的人都熱愛和平不想打仗，好像已經沒人記得這是場侵略戰爭。”
西奧多也斂起了神情，沉聲道：“肖恩呢？他是什麼態度？”
菲斯糾結道：“我看不出，也許是孩子的事對他傷害太大，讓他性情大變，從前我還能和他勉強溝通，現在他完全拒絕和我交流。”
西奧多：“……是我的錯。”
“算了，不說這個。”菲斯不想再談這個破壞氣氛的話題，說道，“兩天後談判才會正式開始，我會盡全力，盡量讓談判有一個對我們有利的結果。除了d2，還有其他合適的作戰軍隊嗎？”
西奧多道：“有，禁衛軍。”
菲斯大驚：“你準備御駕親征？”
西奧多抬了抬下巴，道：“我才是銀河聯盟最優秀的將才。”
菲斯無語道：“到時候再說吧……首都現在是下午吧？今天你休息嗎？怎麼不工作？”
西奧多理直氣壯道：“你不在，我哪還有心思工作？”
菲斯伸出手指用指尖在三維人像的臉上“戳”了一下，道：“你這昏君。”
西奧多笑起來，反譏道：“你這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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