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痴愛難逃(二)
夏旋順利的回到了C市,住進市醫院,她的確是汞中毒,神經系統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害,她會在這裏進行系統的治療。
每天的飯菜多了媽媽的味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親切起來,打針疼的時候,媽媽會說:“乖,打完了給你買水果罐頭吃。”
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只要一生病,媽媽就會買水果罐頭給她吃,再苦的葯都不苦了。
她現在的飲食要清淡易消化,媽媽每天都給她煲粥,把新米熬得粘粘的,但白粥沒味道,她口味重,喜歡大麻大辣,多吃幾天就受不了,但為了病情,不能破例,夏媽媽就把各種蔬菜和水果弄成汁放在粥里煮。
林澈文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看着屏幕上閃動的名字,她會猶豫煎熬,但最後還是顫抖的按下掛斷鍵。
他讓她很失望。
刑俊來看她,見到刑俊,她真是羞愧得要命,當初刑俊是那樣的看中和栽培她,可她卻為了愛情,搞得如此的凄慘。
刑俊說:“現在也不晚呀,重新振作起來。”
刑俊見她皺眉苦臉的在喝粥,問:“不好喝嗎?”
“味道是挺好的,就是喝多了,有點反胃,挺懷念以前吃香辣小龍蝦的味道。”
第二天刑俊做了米羹過來,用小米煮的,白白的像奶油湯,裏面還有幾種時蔬,喝一口,有海鮮味,她很驚訝:“是怎麼做的。”
“就是小米蔬菜,放了一點海味調料,我問過醫生,對病情不會有影響。”
等刑俊走了,夏媽媽說:“還是你這個師傅靠譜,你當初怎麼就看走眼了。”
“媽,我現在是已婚,哪敢有那個想法,再說了,我師傅那麼優秀,惦記的人多着呢,哪裏輪得到我。”
不時仍會有幻覺出現,這讓她不敢輕易去外面走走,怕犯病的時候惹出事來,再讓夏媽媽擔憂。
她好久沒畫畫了,夏媽媽特地把家裏她以前用的畫筆和畫紙都拿來,就把畫板架在床旁邊,夏媽媽覺得,只要她還喜歡畫畫,情緒就沒有消極。
可她一握起筆,手就不停的發抖,似乎一點都不聽使喚。
試了好幾次,畫出來的線條歪歪扭扭,她有點氣餒:“我是不是快變成廢人了。”
夏媽媽趕緊說:“不準說這種喪氣話,等你好起來,還跟以前一樣,做什麼都沒問題。”
林澈暉來了,他說:“你不會埋怨我這麼久都不來看你吧。”
“怎麼會,如果不是你,我還回不來呢。”
他帶了鮮奶:“我問過醫生,鮮牛奶對身體裏的汞有很好的稀釋作用,我在C市市郊找了家養牛場,讓他們每天早上都送鮮奶過來,你每天早上喝一杯,多少會有點幫助吧。”
她很感動:“阿暉,謝謝你,前段時候我還在抱怨,覺得自己的命不好,現在想想我其實挺幸福的,有那麼多人在關心我。”
夏媽媽說:“你們先聊,我出去買點東西。”
林澈暉看到畫板上歪斜的線條:“手會經常發抖嗎?”
她嘆氣:“現在手腳和大腦都不太聽使喚,我從來都沒有預料過,我會有這麼一天。”
“你得有信心,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對生活充滿了絕望,覺得世界太過灰暗,只有我一個人,要怎麼活下去,那段時間我天天泡在圖書館看那些人生勵志的書,才一點一點緩解心裏的壓力和無助,現在想想,覺得當時挺傻的,世界上孤苦無依,經歷坎坷的人多了去了,我一個肢體健全,而且出身也算得上富豪的人吧,根本就沒資格自憐自艾,與其整天每天萎靡不振,不如把那些時間用來奮鬥創造。”
她覺得鼻子發酸:“阿暉,真的很感謝你。”
“我們是朋友,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他低下頭:“而且我以前也傷害過你。”
“你那麼做不過只是想阻止我嫁給林澈文,現在想想,我嫁給他,真是一個錯誤。”
“別再回頭看了,未來的美景還有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一下情緒:“你最近在做什麼?”
“鼎盛的事太多,而且最近我大哥跟我爸......”
她趕緊阻止他:“阿暉,別講了,我不想聽。”
她不想聽到關於林澈文的任何消息,不是因為怨恨他,而是怕不由自主的去想他,想起曾經的美好,她放不下,至少現在放不下。
“那好,我們不聊他。”
*
不知道不覺已經到了大年夜,很可惜,她只能一個人在醫院裏渡過,夏爸爸行動不便,而且醫院也不是一家團員的地方,她催促着媽媽回去陪爸爸過年,等過完年,再一起來看她。
醫院裏並不冷清,燈火通明,電視裏播着春晚,只是喜慶的歡聲笑語並沒有掩蓋住那些重病的悲涼。
她病房所在的大樓對面是腫瘤科的重症病房,每天都人住進去,也有人悄然的離世,家屬哭泣的聲音經常傳過來,聽着瘮人。
死神不會因為是中國人的傳統節日,就天下大赦,春晚才剛開始沒多久,對面又有人沒扛得住病病魔,去了,大概是家裏親戚多,哭聲震天,一個人的大年夜心情就夠低落的,再聽到這麼一哭,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
她想出去走走,卻發現無處可去,大家都在家歡聚團員,大街上車輛稀少,店輔關門歇業。
媽媽給她打電話:“小旋,你還好吧。”
“當然了,醫院在除夕夜有包餃子的活動,我剛才吃得好飽,這會兒正看電視呢。”
“那我就放心了,等初三一過,我就跟你爸一起過來看你。”
“好,到時候要給我帶柿餅,饞死我了。”
掛了電話,心裏泛起一陣孤單的悲涼感,算了,去花園走走吧,算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電梯出了點故障,她只好走樓梯,可她每下一步台階,就有種地震一樣的頭暈眼花,搖搖晃晃。
不過3樓,下去之後她額頭上全是汗水。
花園裏的臘梅幽香陣陣,來到臘梅樹下,她左右環顧,趁着沒人,趕緊從花朵葳蕤的枝丫上摘了幾朵塞進口袋裏,她知道這是不文明的行為,可花太香了,想為房間裏那鋪天蓋地的白增添點生機,這花香可以維持幾天,就不用老聞消毒水的味道了。
她閉上眼睛,想好好享受一下這花香,突然,有什麼東西帶着溫熱披在了她的肩上,回過頭,她看到了林澈文。
夏旋愣了一下,儘管有點不敢相信,但她確定是他,雖然燈光昏暗,但他的俊氣的輪廓,深遂的眼眸,還有看她的眼神,一切都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她問:“你怎麼來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放棄。”
在這之前,她想過無數決絕的畫面,她不會再愛他,不會再理他,要跟他劃清界線,可見到他,所有的堅持都崩塌了,尤其是在這樣清冷寂寞的夜裏,她渴望着他的溫暖。
“真的嗎,你不會再騙我,我不想再當一次笨蛋。”
“如果我再騙你,就讓我不得善終。”
以前聽這樣的對話,她會覺得矯情,可為什麼他說來,卻是這麼的動聽。
他把她抱起來:“回房間去吧,外頭冷,這個時候,哪有人出來閑逛的!”
她把頭靠在他懷裏:“今天晚上也要這樣抱着我睡覺。”
她坐到床上,他摩挲她的手,又握了一下她的腳:“這麼涼,當心感冒。”
她住的只是普通的單間病房,熱水要到樓層中間的開水房去倒,他擰着兩個茶壺過去,拿了熱水來給她泡腳。
雙手輕輕的按摩,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她好奇:“你會按摩?”
“我......”他在刻意的迴避一個人:“我很聰明,什麼一看就會。”
他又關切的問:“餓不餓,我去給你買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
她搖頭:“吃你行不行?”
他笑了笑:“沒問題,不過......等會兒別說吃不下就行了。”
他走到窗邊拉上了窗帘,她趕緊皺起眉頭:“我是開玩笑的。”
醫生說過,治療期間要禁止親密舉動。
他走過去緊緊的摟住她:“我只是想好好的抱一抱你。”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你上哪兒去了,為什麼現在才來,我以為你都不會來了。”
“我有一些必須要去做的事,現在都做完了,以後我發誓,不離開你半步。”
她笑着問:“整天跟着我轉,不怕被笑話沒出息。”
“古有訓,聽老婆的話要飛黃騰達的。”
兩個人蜷縮在只有一米二的小床上,小小的房間像是一片汪洋,而他倆就像載着一葉孤盤,在汪洋里飄泊,彼此依靠,彼此眷戀。
他看了看手上的表:“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到了?”
林澈文拉着她來到窗邊,他說:“你先閉上眼睛。”
“看你能變出什麼花樣來。”她聽話的閉上眼睛。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漆黑的夜空開始綻放色彩斑斕的花朵,她微笑着看向他:“你不會借別人的煙花來討我開心吧,真小氣。”
“還沒完呢,後面還有呢。”
在十分鐘的煙火表演后,天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心形,裏面用中文寫着:小旋,我愛你。
她心裏要樂開花了,嘴上還在倔強:“真老套,一點新意都沒有。”
“會嗎,可非凡說女孩子都喜歡這個,為此還特地去找了醫院的管理方,本來今天晚上醫院有煙火表演的,後來取消了。”
牆上的時鐘‘噹噹’兩聲,12點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到來了,她伸出手:“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我忘了準備。”
“紅包沒有,禮物也沒有嗎?”
他想了想,雙手在胸前比劃成兩片綠葉,托着頭:“把這朵花送給你,怎麼樣?”
“食人花嗎,我不要!”
他把她抱起來,轉了兩圈之後雙雙撲倒在床上,他握住她的手腕,分別扣在兩側:“現在食人花要開始吃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