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但早已在房門外等着的任奎雍,似乎早已預料她打算一切就這麼了結的心理,所以他伸手敲響了房門。

「叩、叩!」簡潔卻響亮的力道,房內的人不可能聽不見的,除非睡著了,但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房內的人沒有回應,曲曼音打算直接裝死忽略這道敲門聲。

但門外的人可不打算就這麼放棄,任奎雍舉起手又敲了敲門板,這一回他敲得比剛才還要響亮,甚至開口喊着:「曼音。」

房內的曲曼音聽見了他的叫喊,但從那平穩的聲調里,她猜不出他的情緒為何,無法猜想他叫她的目的是什麼。

但他都開口喊她了,若她再佯裝沒聽見就太假了,這反而會令他感到異樣,說不定他喊着她,只是想告訴她說他要出門了之類的話,並不是要針對剛才的事情做討論……帶着一些僥倖的念頭,她這才上前開門。

「姐夫,有什麼事嗎?」曲曼音佯裝若無其事地問,表情與平時面對他時的乖巧模樣相同,彷彿他從不曾撞見她在更衣間的尷尬舉動。

「來客廳一下,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任奎雍率先轉身邁開步伐,不給曲曼音說不的機會。

曲曼音在心底重重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今天怪異的舉動無法順利當作不曾發生過,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讓他相信她剛才在更衣間裏的說詞。

任奎雍坐進單人沙發里,他動着指頭指向右側的位置,示意曲曼音坐下。

曲曼音心底十分的不情願,但仍是表情平靜地來到指定位置上坐了下來。

「姐夫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呢?」曲曼音決定先開口,打算將話題先行址開來。

「有件事情我必須明白原因。」可惜的是曲曼音的計劃失敗了,任奎雍不打算讓她將話題扯遠,他也不選擇婉轉的方式與她對談,而是以最直接的態度面對她。

曲曼音自然不會笨得接話,就等着他丟出球,她看着接便是了。

「為何討厭我呢?」任奎雍丟出讓曲曼音完全吃驚的問題。

她以為,他開口想問的是剛才更衣間的事,以為他會質疑她的生活習慣,更糟的是誤會她想偷東西——

再糟的誤會她都認了,但……就是不能是這一項。

「姐夫,你在說什麼啊?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怎麼可能討厭你?你跟姐姐都這麼照顧我,我喜歡你們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討厭呢?」這一回,曲曼音平靜的臉上掛着微笑,試圖再轉移重點。

「你總是會偷偷在你姐姐看不見的情況下看着我,眼底清楚明白地寫着厭惡,我在玻璃反射的情況下看見了好幾回。」任奎雍指着飯廳的位置,當初因為良好的景觀設計,他請設計師盡量在屋內安裝上不防礙視線的玻璃。

所以,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收到了厭惡目光的同時,也意外地從反射再反射的玻璃窗上隱約看見了曲曼音的眼神,他便開始猜想着原因,只是目前他仍是猜不出答案。

「這怎麼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曲曼音繼續否認,只要不承認,什麼也無法成立。

「是這樣嗎?那為何只要我代替曼凌去接你回家時,你都是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呢?」任奎雍再丟出問題,緊緊追擊着不放。

「我哪時不開心啦?」這一次,曲曼音裝出無力的模樣,彷彿任奎雍說了無比荒謬的話似的。

「你一直笑着,但卻不是真的笑着。」任奎雍說這話可不是要繞口令,針對這點,他可是小心翼翼地向曲曼凌求證過的。

有一回,他狀似無意地對曲曼凌說,曲曼音似乎一直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因為他從沒見過她不開心或擺臉色的模樣,完全的好脾氣,曲曼凌卻不認同。

「這你可錯了,她不完全是好脾氣的人,只是她總習慣將負面情緒隱藏在『笑容』的背後。」曲曼凌伸出左手及右手的食指,並將兩邊唇角撐起到一定的角度上。「如果她的嘴角是這個角度,而且持續不動超過十分鐘以上,那表示她當時的心情是十分惡劣的。」

沒錯,曲曼凌所示範的表情,每每在他臨時充當司機時,甚至是現在,曲曼音一直都是這個表情,那表一下——他的存在總是令她心情感到惡劣。

「姐夫,那都是你的錯覺,我真的不討厭你。」

曲曼音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表情正是先前曲曼凌所示範的,自然沒有變動嘴角上揚的角度,更不知道任奎雍早已抓住了她這點小習慣。

知道再不點出更多的證明,曲曼音是不會承認討厭他的事實,更不會告訴他原因,所以他說:「那麼,請問你半夜進我們房間做什麼?你眼底、心底想無所忌憚想着的、看着的是誰,這你我都很清楚,我們就把話說開吧!」

本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半夜裏潛入的事不曾被發現,但在任奎雍指證歷歷地說開后,曲曼音這才驚覺自己的愚蠢。

所以……他是真的全知道了,不只是想套她的話而己。

看着曲曼音嘴角漸漸落下的角度;看着那張不自覺失去血色的臉孔;看着她無法再佯裝平靜的表情,任奎雍知道今天自己肯定可以得到一個答案,只是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一項。

他唯一能夠猜想到的是曲曼音有戀姐情結,所以像是被人搶了心愛的玩具似地對他產生了敵意。

但即便曲曼音對他存有敵意,可這並不是他最擔心的部分,他可以不在乎他人對他的觀感,他只擔心這件事會影響他與曲曼凌的感情,因為她一直很疼愛這個妹妹,所以他今天把話說開了,也必須把事情做個約束及了結。

「我希望你能夠調整你的心態,別再這麼做了。」當然,任奎雍指的不止是她半夜潛入房裏的部分,也是指她對曲曼凌那份過分傾慕的情感,那份不尋常的佔有心態。

他知道聰明的她自然明白他所指的部分是什麼,他要她好好維持親情的部分,別再越過界。

「你懂什麼?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曲曼音很難不激動,因為感情真的不是嘴上說收就能收的,她也不想這樣啊!

既然話都說破了,那她也不必在任奎雍面前繼續裝蒜下去,他要明白,那她就讓他明白。

「你知道我其實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嗎?我生父在與我母親結婚前就有一個女兒了,她大我三歲,從我有記憶以來,她總是欺負我,但我媽為了不讓人說話,總是要我忍耐着,所以我一直討厭有姐姐這件事。好不容易父親帶着姐姐離開了,但我一聽到媽媽要再嫁,而我又要有另一個姐姐,當時不知有多麼的擔驚受怕……」

她擔心惡夢又要開始,擔心身上又要多出許多不明的小傷口,討厭母親怕惹人閑語,又要她事事都得忍受。

「意外地,叔叔人非常的好,新姐姐更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天天念我最愛的故事給我聽,天天牽着我的手帶我上下學;天天陪我睡覺,不知不覺中,她成為了我心目中的第一名,雖然後來她住校了,但至少在假日時還能撥出時間陪我,本以為我再忍耐幾年,就能跟着她的腳步出社會,可以再好好相處着,但有一天她卻回家說她要結婚了,你懂那種失落的心情嗎?」

她以為自己至少還能待在姐姐身邊幾年,然後她會慢慢地將那滿滿仰望的心情收好,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這句話,可真是生活中最貼切的形容了。

所以她也改變了計劃,她來到他們的身旁,她看着姐姐,也看着姐夫,想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麼魅力讓人迷戀,而她又是如何的不足,更想藉此將自己那份不正常的愛戀心態矯正。

她已經很乖、很收斂,甚至是忍耐了……

任奎雍很想告訴曲曼音說,他不需要去了解那種失落的心情,因為她對曲曼凌有着佔有欲,難道他就沒有嗎?他可是她的丈夫,她最親密的愛人啊!他才是最有資格抱怨的那一個。

「所以,你是打算破壞我跟曼凌的感情嗎?」任奎雍總是得確認曲曼音的心態,因為他的小姨子很有可能成為他的情敵,雖然他不可能敗陣下來,但這樣的事情的確令人感到鬱悶。

而更讓他鬱悶的是,她們雖然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妹,但她們之間的情感確實親近,若曲曼凌知道自己的妹妹對她有着不尋常的情感,她一定會很難過,所以他要避免這一切。

曲曼音瞪大着眼看着任奎雍。破壞他們的感情?

「不……我從沒有這個打算,更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她說的是實話,她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她只是想要拉近距離地看着他們而已,真的……

「那很好,我要你答應我,我們今天的談話別讓曼凌知道,也別讓她知道你對她過分的感情,收拾好你的心情,你知道的,我們都不希望她傷心難受。」

一旦讓曲曼凌知道這件事,三人之間不論是他的愛情也好,還是她們之間的姐妹感情,要不被影響真的很難,所以,他與曲曼音必須要有共識。

曲曼音的表情很複雜,心情也是,但她明白任奎雍是對的,他們都愛姐姐,都不願她的心情受到影響。

於是她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曼音說她找到中意的房子了,打算下個月要搬出去住,這件事你怎麼看呢?」曲曼凌微微彎起的水眸,說明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咖啡的香氣回蕩在空氣之中,這是她與任奎雍的下午茶約會時間,不論是好喝的咖啡還是好吃的甜點,都給予了她愉快輕鬆的心情。當然,重點是眼前的人,他才是她心情極佳的最大主因。

「你反對嗎?」任奎雍決定先聽老婆的看法,若她覺得不妥,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曲曼音搬出去的時間點要比原先預定的要早了許多。

「是有點擔必,所以才想聽聽你的想法。」曲曼凌嘟着嘴說。

曲曼音搬出去是必要的事,身為姐姐,對妹妹一人單身獨居在外自然不放心,但妹妹已經成年了,她也沒有阻止的理由,況且這是大家原先就講好的,她也必須為老公和他們的兩人世界設想着。

「我這兩天會找空檔幫她看看她找的房子及周連環境如何,若是不錯,她想搬出去,我們也不需要阻止。」任奎雍太了解曲曼凌的個性了,自然可以輕易推敲出她的思維,但很遺憾,事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你要知道,雖然我們不介意她與我們再繼續同住一段時間,但你有想過她的感受嗎?或許她覺得尷尬彆扭也說不定,也或許她早已被我們的閃光閃到快瞎了,所以才這麼快就想搬出去啊!」

他的「或許說」聽來似乎有幾分道理,可曲曼凌不知道的是,這些話是他與曲曼音早早便套好的說詞,好完全說服她。

兩個星期前,任奎雍與曲曼音將話說開來了,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急着要她搬離,這是她自己的決定,而他自是沒有反對的理由,事實上,這對三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咦,這點我真沒想過呢!你倒是提醒了我。」曲曼凌這才想起,一開始提議讓曲曼音與他們同住一段時間的人是父親與阿姨,雖然曲曼音一直表現出開心的狀態,她倒是忽略了妹妹真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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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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