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風卷往事來

09 風卷往事來

她還憋得住笑意,可樂在她懷裏卻已經笑得打岔,她怕柳絮在糊塗下去會壞事,連忙出聲提醒,掩住嘴咳了兩聲。

柳絮轉頭看到她和可樂,又轉回來抬頭看,來來回回幾趟,才跳出面前這人的懷抱。

怒道:“是誰這麼大膽,敢易容成我家小姐的模樣!”

她覺得戲已經看夠了,放下可樂過去拍拍柳絮的肩膀,笑道:“這是我五哥,我們是雙生子。”

……

清江吩咐鈴鐺看茶,帶着五皇子去了殿中,柳州回過頭看了一眼在發愣中的小女子,只覺得剛才撲到懷裏那一刻的觸感特別的不一樣,他摸了摸胸口,這才抱起還在偷笑中的小侄子。

可樂坐在柳州膝頭玩了一會,清江淡笑看着,過了好一會兒才讓柳絮進來帶可樂去玩,若眼神可以變成刀鋒剜人肉,柳州不知已經死了多少回了,還好柳家人生的淡定,通俗一點來說就是皇家人臉皮厚,柳州也只是笑眯眯的毫不在意。

清江在窗口煮了茶,和柳州一道喝起來。

她上下瞄了一眼鈴鐺,後者在一旁站着,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她搖頭淡淡的說:“鈴鐺,你去備午膳吧。”

鈴鐺點點頭,走到門口喚了一聲“小月。”

屋裏傳來清江波瀾不驚的聲音:“鈴鐺,我要你親自去。”

柳州看着低頭為自己倒茶的妹妹,驚覺她的變化,曾經的鋒利稜角已經收起來,慢慢沉澱,變成最好最可貴的東西,卻讓他吃驚和看不透。

清江抬頭就發現柳州在看她,於是挑眉笑了一下。

“你看我做什麼,喜歡上我了?我可是你妹妹,不*的。”

剛剛誰說她的稜角磨平開始沉澱的!拖出去,打板子!

柳州翻了個白眼,又端起茶抿一口,看着清江讚歎道:“不愧是海記大老闆,喝的茶都和我們老百姓喝的不一樣。”

她沒驚訝柳州知道內情,嘉慶帝該是什麼都對他們講了,也沒理會他的貧嘴,替他蓄滿了茶,問道:“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清風打窗口吹來,掀起的不是紗幔,吹開的不是茶香,而是一段慢慢叫人無法提及又沒法淡忘的往事,如雲舒捲散開又慢慢聚攏在一起。

柳州放下茶杯說:“我正打算問你,沒想着讓你搶先來了口……我挺好的,怎麼不好,想的少要的少,必定都是平靜的,二哥……陛下他還是有情義的,恢復了大姐的身份,又給了大駙馬一個差事。”他頓了一下,再說:“又尋你回宮,作為一個帝王,他做的夠了,真的夠了。”

他停了一下,問:“清江,你恨他嗎?”

她垂下眼瞼,旋了旋手中的青花茶杯,漠然道:“你也說了,他是陛下,我恨他做什麼。”

清江的頭垂的有些低,早上是家宴,一如既往的盛裝出席,她也沒來得及脫下一身隆重的宮裝,頭上步搖的玉墜垂下盪在她臉邊,瑩潤安靜。

說不怨,便能不記恨,他笑着點頭,這就是生在了帝王家。

“那你呢,這些年在外面,過的好嗎?”他問,帶着一絲忐忑和小心翼翼,他生怕哪句話問錯了不小心戳到她心窩子裏,她會疼。

“挺好,母后留給我的東西都派上了用場。”

他端起茶杯,問:“壬午年立冬,你發生了什麼事?”

她側頭看他,很是驚訝,他們對着看了一會,她笑道:“我卻忘了,你和她是雙生子,有心電感應的。”

他擱下茶杯,正色道:“是你……什麼是心電感應。”

清江開始收茶具,不經意的說:“就是人和人之間的一種默契和感覺……我跟你講這個做什麼。”

“嗯,那不講這個,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手中動作不停,輕輕說道:“也沒什麼大事,趕路途中翻了車,還好無恙,撿回一條命。”

柳州看她語氣輕鬆,好似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卻能感受到當時的危急和錐心刺骨的痛意。

那時他常常被招到宮中伴駕,皇上有意扶持提拔他,自從那事過後,他也待親情更甚。當時他們在下棋,他手持一顆白子隨意的落了個位置,不能贏過陛下更何況本來就贏不過,他索性就隨意一點。

嘉慶帝看他裝出一副弔兒郎當,不成氣候的樣子,心頭生氣,面色愈發冷冽,正準備發作便見他腳一滑滾在地上,他怒上心頭正準備斥責卻見他不像作假。

扶起他急忙問道:“五弟,你怎麼樣,來人,傳太醫,傳太醫!”

太監見嘉慶帝語氣着急,一溜小跑,半盞茶的功夫,太醫背着醫藥箱步履匆匆的趕到。

嘉慶帝見太醫來了,從床邊繞開,急到:“王太醫,快看看王爺這是怎麼了?”

太醫又是把脈又是摸骨,撐起他的眼皮又看了一道,搖搖頭。嘉慶帝見他搖頭,冷聲到:“朕養着你們是叫你看病不是只會搖頭,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們太醫院全給我滾蛋!”

王太醫連忙俯身跪下,額頭冷汗一直不停的冒,抱着的手都在抖。

“回陛下,微臣……”

這時柳州眯開眼,身上疼痛沒了,他叫住嘉慶帝。

“不怪他,皇上,臣弟有事要跟你講。”

嘉慶帝摒退左右,見柳州神色肅然,心裏也有些緊張。

“你要同朕說什麼,你的身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柳州默,好一會抬起頭,認真的看着嘉慶帝,說道:“二哥,怕是清江出了意外。”

嘉慶帝瞳孔一縮,龍袍中手指不自覺的收緊。自從那年她撇下一切毫不留戀的走了,他以為她是恨他到了極致,不然他為何四處打探卻始終沒有她的蹤影。

如今聽柳州說他出事,便再也顧不得,即刻下令,暗中尋找清流公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暗中尋訪數月無果,柳州心中隱約覺得清江已無事,他們卻不敢掉以輕心,一直到數月前她帶着可樂回宮。

“想什麼呢。”

清江叩着桌面提醒他回神。

“你說要去找一味藥材治可樂的頑疾,找到了嗎?”

清江點頭,說:“找到了。”

二人又喝了些茶,說說宮中宮外的秘辛趣事,兄妹二人說道興處交頭接耳,哈哈大笑,毫不顧忌的樣子一如從前。

就這麼一直到吃午膳。

她留柳州一道,用過飯再走,他說著不方便,走的時候取了把魚骨扇給可樂,她眼中精光一閃,看來柳州是真心疼愛這個小外甥,這把不離身的貴重物件都捨得拿出來送人。

柳州抬頭便看見清江一臉垂涎的樣子,偷偷湊到可樂耳邊說了些什麼,可樂看了一眼他母親,小臉一皺,偷偷地笑了。

清江赫然,不用想都知道柳州對可樂說了什麼。

清流宮清江與可樂,確實有些地方不太方便。清流宮原本叫洗梧宮,到嘉慶帝登基才改名清流宮,順了清江的封號,她現在算是半個遺孀,也不能回她的公主府,清江略思量,想了想,還是得找個借口回公主府去。

宮女布好了碗筷,等他們入座,她拿張小錦凳把可樂圈在她臂彎,自然的招呼柳絮:“你也坐着,同我們一道吃。”

柳絮偷偷看了一眼鈴鐺,見她面色不善,欲言又止,她猶豫道:“公主,這個不好吧,我待會同她們一道吃就好了,你和小少爺先用。”

清江抬頭看她,很是不解。

“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不願同我一道用膳,我是洪水呢還是猛禽,別廢話,坐下用膳,下午我有事,還得麻煩你看着可樂。”

她吩咐宮女再搬張凳子,柳絮正打算坐下,鈴鐺急道:“公主,怕是不妥,她是個下人,怎麼能和公主同桌而食,於禮不合。”

清江手中銀筷擲在碗沿,怒極反笑。

“你這般熟悉,倒不如你來做這個公主好了!”

鈴鐺忙不迭跪下,直道:“奴婢惶恐。”於是跟着柳絮跪了一屋子的人,清江也不管他們。

柳絮坐下,直撿自己喜歡的吃,還不住和可樂拌嘴。餘光瞟到跪在地上的華服宮女,心中只覺得可憐可悲。

誰說侯門好,其中深淺悲哀有誰能知,只一步,便是懸崖萬丈再也回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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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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