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暴（中）
萊斯利成為代理族長之後，梵卓在血族的地位就變得超然起來。倒不是其他氏族將他們高高捧起，而是他們自覺地肩負起調停、援助、聯繫等職責。
反正免費，其他氏族當然沒意見。
所以，會有梵卓氏族的成員出現在這裏，歐西亞一點都不意外。
他換了套深藍色的長外套，系了條格子絲巾，出發前，還拿了頂與衣服同色的紳士帽。
梅西翁道：“這條絲巾很適合您。”
歐西亞腳步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對着他微微一笑道：“我愛人也這麼說過。”說罷，不等對方反應，就大步離開。
……
梅西翁備受衝擊。
他的僱主居然有愛人。
僱主的愛人居然會說絲巾很適合。
貓不是只會喵喵喵的嗎？
……
難道僱主的愛人不是貓？！
聚會在森林的空地上舉行。
樹榦上插着火把，地上燃起篝火，高級血族們按照輩分和氏族陣營，分成三列坐在橡木椅上，密黨、魔黨、中立黨涇渭分明。
低階血族手捧着葡萄酒瓶在血族群里穿梭。
他們弓着腰，低着頭，只敢用眼角的餘光來觀察這些貴賓們的需求。
歐西亞動了動鼻子，酒瓶和酒杯中散發著與酒精混合的血液味道，有點膩，想來是白人的血。
他興緻缺缺。
一個七代血族過來索要邀請函。
歐西亞將邀請函遞給他。
“他是我的客人。”坐在密黨中偏上位置的溫斯頓站起來，還沒邁開步子，就被坐在身邊的血族拉了回去。
歐西亞抬頭，正好與對方的視線相對。
對方微怔，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和警惕。
“埃德溫。”溫斯頓尷尬地抽動着自己的手，小聲道，“我是這次會議的主持。”
埃德溫將目光挪回自己費盡心機才收入囊中的愛人身上，眼眸中的冰冷褪去，溢出柔情，戀戀不捨地鬆開手：“嗯。加油。”
溫斯頓鬆了口氣。
他有點怕埃德溫突然發病，邁卡維發瘋的時候可不會講究場合。
歐西亞很識趣，不等對方招呼，就在密黨的空位上坐下了。
他身邊的血族扭頭看他，有些驚異：“岡格羅？”自從歐西亞失蹤之後，人界的岡格羅一族沒落，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高級血族了。
歐西亞摸了摸手指上的骨戒，微笑。
溫斯頓走到空地的邊緣：“我們聚集在這裏，是因為意識到一件可怕的陰謀正在發生，卻無力阻止。我們需要小明王大人的庇護。”
這也是溫斯頓以六代的身份主持會議的原因。
他與小明王有着不同尋常的交情。
“所以，我們必須遵守這裏的規矩。”溫斯頓接下去道，“不能為小明王大人帶來困擾。”巴爾已經提出警告——普里普利轉達得委婉而清楚：如果不照着巴爾的話去做，他們就會被驅離布萊特城堡。
“只是被動地提供庇護嗎？”勒森魃的成員不悅地說，“當敵人強大的時候，我們就膽怯！當劊子手揮舞屠刀收割我們的腦袋，我們就要像鴕鳥一樣把腦袋藏起來！那麼血族的尊嚴何在？難道就這樣折辱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斷送在恐懼的陰影之中？”
溫斯頓道：“請冷靜。”
“需要我冷、靜、地、念念死亡名單嗎？！”他激動地站起來，大聲背誦着這段時間死得不明不白的血族的名字。從英國到法國，從德國到意大利，從比利時到瑞士……
一長串的名字令在場不少血族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聽到了噩耗，卻沒有人將這些噩耗匯總統計。
溫斯頓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是他不想捉拿兇手嗎？
要能才行。
得知兇手身份之後，他就暫時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與小明王交好的他很清楚這位新出爐二代的斤兩——在戰鬥中，絕對的缺斤少兩。他的保護神倒是很厲害，卻一點都不好說話。
這種情況下，只能先夾着尾巴，走一步看一步。
“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請萊斯利大人出來做主嗎？”與勒森魃一個鼻孔出氣的魔黨另一個氏族——吉米魑的成員開口。
看着自家愛人被刁難的埃德溫終於站了起來。
他一起身，現場的氣氛就緊繃起來。
邁卡維瘋子，這個觀念深植在每個血族的心中，以至於他們一看到邁卡維氏族的成員，神經就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埃德溫表現得十分溫文爾雅，加上出眾的外表，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卻很不討喜：“血族界的通道被關閉了。”
這個消息，在場只有少部分的血族知道，其他血族頓時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被放棄了嗎？”
“血族界發生了什麼事？”
恐慌的情緒在蔓延。
溫斯頓無奈地看着埃德溫。
血族已經人心惶惶，他本不想這麼快公佈這個消息。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勞倫斯·梵卓出聲，“我們都要先保護好自己，度過這個難關。”
勒森魃和吉米魑不說話了。
局勢很明顯。
要不留下來受小明王的庇護，要不滾。滾的結局很可能滾到地獄去。
溫斯頓感激地看了勞倫斯一眼。
埃德溫的嘴角耷拉下來，冷冷地盯着勞倫斯的後腦勺。他可沒有忘記，當初是誰幫助溫斯頓逃離自己的。
勞倫斯看着溫斯頓，默默地想着：不要回頭，不能回頭，絕不回頭……
“咳，”溫斯頓道，“小明王大人對大家提出了點要求。如果想要留下，就必須遵照小明王大人的規矩來。”目光掃到幾個不以為然的眼神，到嘴邊的話轉了轉，又換了，“以氏族為代表來表態吧。”
勒森魃問道：“表態什麼？”
“離開或是留下。”
溫斯頓很清楚，惹怒巴爾的後果很嚴重，所以今晚必須讓所有血族都達成共識，決不允許含糊其辭地糊弄過去。
勞倫斯與梵卓其他成員交換了幾個眼神，率先表態：“梵卓氏族願意聽從小明王大人的吩咐！”
“邁卡維，留下。”
“托瑞多願意留下。”
“喬梵尼願意留下。”
“岡格羅願意留下。”
……
齊刷刷的目光看過來。
歐西亞泰然自若。
“岡格羅？”
八代血族沒有資格參加這個聚會，所以其他氏族都以為在場沒有岡格羅的代表。這個血族的身上雖然有岡格羅的氣息，但是，為什麼看不出他是幾代血族？
他們的目光落在歐西亞左手的骨戒上。
“你是……”勞倫斯看着歐西亞，總覺得有點眼熟。
歐西亞微笑道：“歐西亞。”
森林靜了又靜。
他們面面相覷，似乎都在問對方，你剛剛聽到了什麼。對方與自己同樣驚疑不定的神色給了最好的回答。
自己的耳朵沒有出錯。
剛剛從這個岡格羅嘴裏冒出來的名字的確是——
歐西亞。
那個，傳說中的名字。
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的故事在血族中流傳極廣。
核心只有兩點：
一是安斯比利斯有多瘋狂。
一是歐西亞有多倒霉。
如果不瘋狂，安斯比利斯怎麼會愛上自己追殺的人？
如果不倒霉，怎麼會在相愛之後，歐西亞還繼續被追殺？
而現在，這個倒霉倒得成了傳說的血族就在面前。
四肢健全，面色紅潤……簡直健康得不科學。
除此之外，他們還意識到一點。
他是四代。
僅次於三代長老的四代血族。
比起血族年齡還是個兒童的小明王，與邁卡維氏族最恐怖瘋子鬥智斗勇這麼多年還能安然無恙的歐西亞當然更讓人覺得可靠。
他們看向歐西亞的目光頓時變得熱切起來。
對此，歐西亞視若無睹。
他表態完之後，就安靜地坐在角落裏，繼續做“戴絲巾美男子”。
表態很快結束，十三氏族一個不少，都表示留下。
溫斯頓滿意地點頭，宣佈小明王大人發佈的任務：“拔草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