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悸動
似乎是很久沒有再見到擁有一雙完整的眼睛以及強健身軀的他了,那時他還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長,喜歡環抱着雙手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戰場,就像是控制着弱者生死的神祇,那時我在他的視線之下,抬頭仰視他,雖沒有畏懼,卻也覺得自己在望着一座聳入雲端的高山。
風將我的異色頭髮吹至他的臉頰,但我知道他無法感受到這輕微的觸感,我靜靜與他對視,然後笑了笑,就像他以前那樣:“我也很遺憾,現在的你,太弱了。”
“永遠不會徹底死亡的身體,用不完的查克拉,說來似乎是無法打倒的存在。”我說,“但無法享受戰鬥所帶來的快/感,你也不過是一具被人操控着的屍體而已,你不是宇智波斑,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記得初見時他替還是孩子的我烤魚,與普通少一般年無二的頑劣卻又像兄長一樣對我關懷備至;記得他悠閑地在我身後朝我投擲手裏劍,看着我奪路而逃時臉上戲謔的笑;也記得他微笑着坐在篝火邊與我分享食物,火光在他臉上躍動,那時他頂着一個長相普通不過的平民殼子,雖氣勢懾人,卻沒有在他身上嗅到刺鼻的血腥味。
那時我甚至沒有與他深入交談過,從初見的河谷,到最後一次分別的村落,我最熟悉的,還是在戰場中所向披靡的他。
宇智波斑天生不喜歡戰爭,像一個生活在戰國時代的異類,卻也天生適合戰場,像一個從屍堆之間爬起來的死神。那時的千手柱間,除了宇智波斑無人可以匹敵,那時的宇智波斑,除了千手柱間無人可以阻攔。
平地生長出萬千富含生命力的樹界降誕,手持利刃橫行霸道的須佐能乎,兩個站在忍界頂端的人,他們的戰鬥是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於他們的也是除了對方便無人可以帶來的淋漓極致的暢快。
我只是在他們腳邊仰視這一場場驚天動地戰鬥的萬千忍者中的一員。帶着驚嘆,與我根本不敢深究的憧憬。
我伸手撫上了他臉上因為穢土轉生而帶來的裂痕,指腹之下是冰冷得彷彿凍土一般的觸感。宇智波斑,早就死了,死在了我的手上。
輾轉多年,垂垂老矣的他靠坐在地下的椅子上,像每一個普通的老人那樣,呼吸微弱,手腕顫抖,別說在戰場上呼風喚雨,因為聲帶的老化,連一句完整的話說出來都十分地費力。
可也我記得他坐着輪椅,在夜幕下的南賀川邊,螢火蟲微弱的光亮照着他枯白的頭髮,與頭髮下陷入陰影中模糊不清的俊朗輪廓。我將頭埋在他膝蓋上,他顫抖的手輕輕撫摸過我的發間,他已經老了,沒有了強健的身軀以及強者的意氣風發,那戰場上立於高處的神祇已經從雲端重重地摔落,而我那從不敢深入探究的憧憬卻猶如雨後汲取了春光而盛放於樹間的花,那滿溢出的花蜜,在我心中盪起一圈圈的漣漪,那聲響,細微,而又巨大,隨着我的手破開他的胸膛,在我耳畔轟然炸開。
他的呼吸噴薄於我頸邊,直到現在我還能回憶起那略帶濕意的溫暖。
他說:“我愛你啊,磚間,你愛我嗎?”
我也愛你啊。
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愛着你了。
“你不是耀日姬。”斑皺眉問,“你是誰?”
我的手慢慢從他臉上滑落,我回他:“你以前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呢。”
那時是在燭光飄忽的地底,他從我的眼眶中挖出了左眼,那隻寫輪眼中的黑色勾玉在猩紅的瞳孔間緩緩轉動。我剛剛失去左眼,臉上血淚交錯,用顫抖的雙手勉力支撐着身體,雖然眼眶的痛楚直刺腦髓,但我卻也能輕鬆地與他說笑。
“我是你的眼。”
我轉身離開了宇智波斑身邊,穿過樹枝開展遮天蔽日的花樹界降誕,每每有各式各樣的攻擊從樹木縫隙之間攻向我,便都被我用神羅天征彈開,那源自於最高瞳力輪迴眼的力量不多時便將這片盤踞一方的樹叢毀得一乾二淨,而過度使用瞳力,使得我的右眼微微灼熱。
我回過頭,斑已經離我很遠,但隔着那些樹木的殘骸,他的紅色鎧甲卻艷麗依舊。
我雙手交握,十指在指縫間交錯穿插,結出一個“巳”的印式:“外道.輪迴天生之術。”
隨着我手上印式的結出,忍者聯軍包括站在我身後的黑絕都震驚了,我只覺得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撕扯着我的身體,體內那強大的查克拉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身着紅色鎧甲的斑袍角上揚,身邊浮起了萬千天生之光,就像那夜南賀川邊的熒光,照出了他頭髮下俊朗的面容。
“這是!輪迴天生之術!”
“耀日姬想要復活宇智波斑!”
“這怎麼能行!沒有穢土轉生施術者的制約,宇智波斑一定會跟耀日姬一起毀滅掉世界的!”
“快阻止她!”
“耀日姬你……”黑絕在我身後發出一聲驚叫。
我側過頭,看着附身在長門身上的黑絕,笑道:“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嗎,復活宇智波斑,然後讓輝夜以斑的身體為媒介得以重生。”
“你……”黑絕後退一步,“你竟然什麼都知道。”
“所以我是無所不知的耀日姬。”我揚着下巴,就像當年斑立於高出的傲然姿態,我伸出手,將黑絕從長門的身體中拉出,還處於驚疑狀態的黑絕在我手中忽地全身燃起了烈火,火光熊熊,在火光中竭力掙扎的黑絕發出一聲聲聲嘶力竭的慘叫:
“耀日姬,你不是覺得這個忍界已經污穢了嗎!難道你不想與輝夜姬一起重回尚且純粹毫無雜質的忍界嗎!”
“耀日姬!你忘記你是為了什麼而破開封印的嗎!”
“你是為了毀滅這個世界而存在的!”
黑絕在我手中化為了灰燼,隨着風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我蹲下身從已經氣絕的長門身上取下了輪迴眼,軟軟的眼珠猶帶溫熱,我反手將這對眼珠拋向已經復活完畢的斑,斑伸出手穩穩接住。
如今的戰場上一片寂靜,因為斑的復活,使這場本就結果未知的戰爭更加的撲朔迷離。
我撐着因為使用了輪迴天生之術而逐漸疲軟的身體,笑着對那身着紅甲的人說:“這樣,當我的手再次刺進你胸膛的時候,你就能感受得到了吧。”
“來了結一切吧,斑。”
他將原本就屬於他的輪迴眼放入了那已經枯涸多年的眼眶,再重新睜眼時,他的身周又重新迸發出那驚人的氣勢,他微微仰起頭,像是感受風一般,隨即睜眼向我看來,那雙淡紫色的輪迴眼帶着一絲瞭然。
“是你呀,你總能讓我驚喜,這樣的你,總算不會輕易地被別人殺死。”他笑着說,“磚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