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66】

79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折起身體避過攻擊，下一瞬右手抽出軟劍，已經刺穿了敵人的身體。

等回過神來，她才想起青龍所說的話，每殺一個敵人，對方就會受一次傷。

79打量周圍的空間，發現這似乎在一個類似於試煉場的地方，入目所見都是小型的堡壘和遮蔽物。而原本金丹期的修為在這裏似乎並不能起太多的作用。

她一手提着劍，踩着高低不平的砂石，慢慢朝前走去。

不管過程是怎樣的，或者是她受傷，或者是燼受傷，結果都是一樣。他們必須拿到日月索，開啟仙界之門。

走到第一個堡壘前，一道人影大斥一聲朝她躍了過來，79這一次的反應卻是閃躲。

她踮起腳從堡壘的頂部極快地邁過，甩開了那個敵人。

然而整個幻境像是知道她躲避的想法，下一刻，四面八方湧出一群黑衣人，朝她圍攻了過來。

她冷笑一聲。

終於明白為何有那麼多人通不過青龍的這個幻境。

你即使不想殺人，它也會逼迫你不得不殺。

而只要你殺了敵人，另一個人就會感受到痛苦，他會開始產生懷疑，最好的情感也經不起猜忌和痛苦，最終兩人都落得非死即傷。

除非有一個人願意為對方去死。

而大多來尋找日月索的人都是為了長生甚至飛仙，又有誰會願意在即將跨入仙門前痛苦地死去呢？

這個幻境考驗的是人性和對方在你心底存在的重要性。

兩個相愛的人可以為對方去死，卻忍受不了對方不顧自己的生死。

這就是愛的偉大和自私。

所以沒有人離得開這個幻境。

79站在高處，看着蜂擁而至朝她殺了過來的黑衣人，心裏一片清冷。

她和那個人何嘗需要考驗。

她曾經是79，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她後來是4375，是為了救回釋而存在。

他們的感情本來就是虛假的，哪裏有真心。

一個黑衣人怪叫着殺了過來。

79手中的軟劍刺了過去。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倒下。

這個幻境就是這麼無情。你越是退縮，你的敵人會越來越強。

你越是殺戮，敵人反而如螻蟻，殺死他們輕而易舉。而你只會越來越麻木。

79慢慢朝幻境的出口走着，劍刃上的血跟隨着她的腳步灑落了一路。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感受到任何傷害。

她想，是呢，只有她活着，才能拿到內核光球。

那個人竟為了釋犧牲至此。真讓人感動。

79從門裏走出來，眼前又是一片汪洋。

另一個身影也出現在河岸。

他的全身已經接近透明。

原本執意毀掉自己修為重新閉關就已經消耗了戚言的能量，剛剛那一戰更是抽空了他全身所有的力量。

他已經無法再以戚言的身份留在這個空間了。

79和他遙遙對望着，忽然想起在冰原取醴時他問過的那句話。

他說醴是花木之仙為了討好心上人取了自己莖心入的酒，要受剜心之痛，他問她，如果有一天，她會願意嗎？

她回答她願意。

卻沒想到真正做到的人反而是他。

那個人靜靜地看着她，眼底恍若比那河水還要深沉，他張了張唇，喚了她一聲。

“79。”

79有一瞬間的恍然，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她？

那人仍舊一襲白衣，黑髮如潑墨。

下一秒卻轉瞬化作一縷熒光，消散在河岸。

“哐！”

79手中的軟劍掉落在地。

她的戚言走了。

她的司南，她的顧衍，她的黑暗神。

想一想，4375也不枉這一生。

“宮漣！”

一旁一直靜靜看着的靜無猛地朝前沖了一步，又停下，看着她，眼中滿是悲痛。

河水在以極快地速度消失，河底的白骨也無影無蹤。

最底下躺着一張弓。那就是日月索。

玄黑色如鐵，錚錚鳴響。

79將它撿起來。

走向仙門開啟之地。

星斗盤置於地，倏然變大，天地驟然失去了光輝，彷彿立在萬丈高空，周圍都是星辰。

又將另外三件神物拿了出來。安放在星斗盤上的最亮的三顆星上。自己走向最後一顆星。

79回頭看，靜無一臉憤恨，手上青筋暴起，運起靈力去砸那星斗盤，卻猶如蚍蜉撼樹。

79回過頭，不再看他。

神物齊，仙門降。

好像有仙樂隱隱傳來，黑暗漸漸消失，空中的祥雲聚成一團，散開萬丈光芒。

仙門自然降落，朝北而開。

整個大陸上的人都震動了。

所有人大喊着仙門開了。

卻沒人知道裏面既沒有仙境，也沒有衣帶飄飄的神仙。

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

那個光球懸在半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輝。

79不緩不快地走了過去。

伸手輕輕握住那個光球。

熟悉而親近的感覺再次傳來。

這是釋的本體，而她曾經是她的一部分。

79唇邊忽然泛起一抹笑，手指驟然縮緊。

下一秒，一道身影猝然浮出，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那雙冷冰冰的眼裏滿是殺機。

“我就猜你會想毀掉內核光球。”

五指驟然伸長，79猛然碎裂成光片，紛紛揚揚落入地底。

“啊！”

底下的靜無看着這一幕，雙目赤紅，痛苦地哀嚎起來。

他全身周圍忽然浮起光芒，那道屏障在他面前碎裂，他沖了上去，一掌朝翼劈了過去。

翼一時不查，竟被那股力量撞擊得一個趔趄。

光球從他手心落下去，散入那片光芒中，又被翼伸手接住。

他冷笑一聲看着靜無。

“呵，不過一個小小的影子，連本體都沒什麼能量了，影子還想同我作對嗎？”

翼右手一揮，空間扭曲，靜無就彷彿被扼住咽喉。

他仍然赤紅着眼，努力伸手想去奪那個光球。

翼眼中閃過一絲殺機，手下用力。

一團灰燼灑落，和那片光芒交融在一起。

仙界之門開始崩塌，緊接着，一股滔天的波浪從蓬萊島上沖了出去，湧向大陸。

空間一點點扭曲崩塌，這個重生了很多次的世界，終於就此停住。不復存在。

翼拿着光球回到那片廢墟之中，打開艙門，身形卻是一頓。

控制室里一片狼藉，那個矮小的人也躺在地上了無生機，他脖子被扭斷了，裏面露出鋼鐵和線路。

翼冷了臉色，一個眨眼便到了裏面的房間。

果然那個人正站在釋的本體數據前。

似乎是感覺到他的存在，那人轉過頭來。

那人有着一張他非常熟悉的臉。那是和他本體一模一樣的臉。

翼和燼是被釋同時創造出來的，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和能力。

他們平分了釋的能力，為釋看管着所有的世界。

釋從來不能離開系統，她和系統共生。於是創造了79。她希望79能替她感受很多她無法體會的東西。包括情感。

沒想到的是，很久以後，卻變成了這樣。

“你為了維持系統不崩潰，已經耗費了大半力量，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翼不慌不忙地開口，“我也相信你不會與我為敵。我們的目的相同，都是為了救回釋。”

翼為了保護釋的本體數據，並不被系統發現，不得不與系統為敵。而他卻又不能讓系統消失，因為一旦系統消失，釋也會隨之消失。所以燼消耗自己的力量在維持着系統的運行。

燼面無表情，靜靜地盯着他手中的內核光球，平靜無波地開口：“你毀滅了79。”

翼皺了皺眉，“那只是釋的一個□□，並不重要。”

燼的眼中閃過一絲漣漪。

翼朝他伸出手，“將釋給我。”

燼慢慢將手中的光球遞了過去，翼伸手去接。

變故發生在一瞬之間。

燼的手中驟然出現一把□□，紅色的光束刺穿了翼的手臂。

翼大怒，身體輕輕一躍，伸手一抓，周圍的空間便扭曲成一張巨大的網，朝燼罩了過去。

兩人一來一往打了起來，燼卻因為消耗掉了太多力量，漸漸衰弱了下來。

最後被翼刺透了胸腔。

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不殺你，因為我還需要你維持系統的能量。釋醒來之後也不會希望看到我們自相殘殺。”

說完一掌揮向燼。將燼擠出了空間。

“哼，一具□□，竟還蠱惑了這麼多人。”說著，翼的目光又變得溫柔，輕輕將兩個光球靠近，看着它們融合在一起。

下一秒，一具軀體浮在半空中，容貌無與倫比，雙眼卻緊逼着，恍若睡着一般。

翼眼中綻出瘋狂的愛意，雙手顫抖地撫上那張臉。

口中呢喃着，“大概正因為79是你的一部分，所以繼承了你很多東西，他們才會被蠱惑。但沒有人能取代你，釋，你是這世界上最偉大最重要的存在，而那個79，什麼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