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原來那冰層里根本就沒有醴，那翠意欲濃的顏色只是一道影子，故意引誘人的影子！
而他們眼前的那股巨大力量幾乎要凝成實質，像是一條巨龍狂嘯着朝他們奔來，中間碩大無比的口子就像是巨龍的傾盆大口，似乎要把他們吞進去。
在一前一後兩種詭異力量的推擠中，靜無一手提着宮漣，一手翻轉，運起全身靈力，一掌朝身前拍了下去。
雖然前面的吸力變小了一些，兩人卻還是被衝力沖得忍不住往後退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呵，小娃娃們，不要掙扎了，認命吧。”
那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在地底，宮漣定睛看過去，才發現前面的冰層里竟然封着一個人。
那人容貌蒼老，滿臉皺紋，白髮白須，盤着腿被凍在冰層里，旁邊杵着一把劍，只是那劍已經銹跡斑斑，劍柄以下的劍身不知怎麼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你就是那個洞穴的主人！”
宮漣猛地想起那個奇怪的洞穴，“這醴是假的，你故意引誘人來這裏。”
那封在冰層里的人似乎只有嘴巴能動，“非也非也！老夫可不是故意將人引來這裏的，小女娃，你看老夫現在的狀況，就知道老夫自己也被騙了。不過老夫慶幸當時在牆上留了畫，所以才把你們引過來。”
一直安靜地靜無突然開口：“你是當年那個化神失敗的劍修尊者玄枉。”
“哈哈哈，”那人笑了三聲，繼而又開口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還有人記得我。百年前老夫進入冰原尋找醴，卻不想被這冰原騙了。老夫也如同你們今日一般，以為那翠綠的東西是醴，狂喜奔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卻將老夫封了進來，並日日吸收老夫的靈力，若不是老夫的這把神劍，老夫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哈哈，你們今日來了，這股力量會一擁而上吸干你們，老夫就能出來了！”目光又轉向靜無，“小子，老夫看你年紀輕輕卻已經步入金丹期，還只是個單靈根，想必是個天賦極高的，若是沒有來這裏，說不定就是個神話。可惜今天就要喪命於此了。”
原來這劍修尊者化神失敗后並沒有像傳聞中那般爆體而亡，反而悄無聲息來了冰原，卻不想
冰原中藏着一股吸收靈力的力量，所以被封進了冰層中。想來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接近那股詭異力量的臨界點。
靜無仍舊面無表情，周身的靈力層卻漸漸變薄。
那股被壓制住的吸力似乎意識到對手的強大，又漸漸增強，宮漣原本只在築基期，即使有靜無用靈力將她罩住，她也感覺全身力量都在流失，臉色蒼白。
那一直看着他們的玄枉，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驚喜。
“小子，認命吧！等那股最大的力量來對付你，老夫就可以趁機出來了。”
說話間，那股吸住他們的力量驟然增大，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宮漣懷中的小獸跳出來，口中狂吼一聲，一股力量沖向那個黑色漩渦。雖然這股力道幫了靜無一把，但因為原本戚言就耗盡了靈力，此時整個小獸卻幾乎被漩渦卷了進去。
宮漣強咬着牙，衝過去將它抱在懷中，身後的冰層卻突然破開，玄枉從裏面破了出來，他的那把神劍在一瞬間碎成碎末。
“哈哈哈，小女娃，老夫來幫你一把吧！”
那玄枉卻揮出一掌，打向宮漣。
雖然那玄枉全身靈力被消耗得所剩無幾，卻怎麼說也是化神期的修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宮漣這時已是強弩之末，被那股力道推得向前跌了去，踉踉蹌蹌還來不及後退，身體就被漩渦攪了進去，巨大的吸力幾乎要將她吸干。
身體慢慢下沉間，靜無忽然一掌劈開那漩渦，躍了過來，將她連同小獸一起丟了出去。
宮漣被丟得很遠，摔在冰面上半晌都沒能起來。那一頭靜無已經被漩渦淹沒了，又在忽然間冒半截身子來，伸手將那玄枉抓了下來，另一隻手一掌劈向宮漣身前。
一聲吱嘎的清脆響聲，宮漣身前的冰層竟然裂開了。他自己卻因為反推力失去了抗衡的力量。
“靜無！”
宮漣眼睜睜地看着靜無和那個劍修一起被捲入黑色漩渦中消失不見。
落下去的那一瞬間似乎說了什麼，卻一起被吞沒殆盡。
宮漣渾身在顫抖，她努力爬起來，試圖往靜無的方向走去，卻不想身體剛動，腳下的冰面忽然急速移動起來。速度過快，她再次摔倒在地。只在眨眼間，就滑到了一處懸崖處，直直往下掉了下去。
宮漣從乾坤袋中召出一把短劍，咬牙插在崖壁上。
那懸崖極高，崖壁上是光滑的冰，宮漣因為被耗盡了靈力，整個人陷入了半昏迷之中，根本支撐不住，劍刃在冰上劃出一道極深的痕迹，斷斷續續難聽的卡擦聲響起，短劍斷成兩截，整個人再次往下掉。
懷中的小獸蹦出來，身型暴漲，咬住她的衣襟將她甩到自己背上，四隻腳掌扣在冰壁上，運起靈力減緩下降的速度。
崖壁上劃出長長的抓痕，鮮紅的血汩汩流出，卻又轉瞬之間被冰層吸收，獸卻連眼都沒眨，在落地前又運起靈力罩在宮漣身上，自己馱着她墜在地上，“砰”地一聲發出悶響。
不知過了多久，宮漣才清醒過來。
睜開眼，入目所及的是熟悉的臉龐，只是那張臉卻幾近透明，他閉着眼一動不動。
宮漣心裏大慌，將臉貼了上去，感受到皮膚下輕微的脈動，眨了眨眼，一滴淚滲入他鋪滿地的青絲中。
低頭便看見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宮漣取下來放在手心，因為被吸走了靈力，整串佛珠沒有了一開始的光澤。
靜無……
手緊緊握緊，血跡從指縫間滴落在佛珠中，消失不見。
平復下心緒，宮漣坐起來，卻發現她竟然處在一個山谷之中，這個山谷極其安靜，卻不再是滿眼的冰，反而美到讓人以為是仙境。
他們坐在一片草地上，四周是大片大片的花田，粉若嬌面，白似純雪，彩蝶在其中翩翩起舞。
而山谷的四周仍舊是萬丈高峰，卻又彷彿這山谷里有什麼讓這些冰川畏懼，所以不敢侵蝕。
宮漣怔了一會，發現這裏竟然有靈力，而且是比較豐厚的靈力，一股股繞着戚言，慢慢進入他體內，似乎在修復，宮漣才放下心來。
四周的花開得十分怪異，什麼品種和什麼類型都有，開得十分盛，那蝴蝶的顏色也十分艷麗。四周甚至感覺不到冰原的寒冷，彷彿這裏是另一個世界。
宮漣站起來，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池子，水清澈透明，裏面只開着一朵碩大的蓮花，那蓮花的花瓣只有五瓣，卻是五種顏色，中間的花心上有一抹翠綠，讓人移不開眼。
宮漣心裏一跳，難道這才是真的醴？
她不由自主朝那蓮花走去，剛走到池邊，池子對岸忽然冒出兩個模糊的人影。
宮漣一驚，頓住身形，從乾坤袋中拿出一件法器擋在戚言身前。
“你們是什麼人！”
話音剛落，對面的兩個人影忽然變清晰了些，那人的身姿衣着十分熟悉，回過頭來，宮漣才發現竟然與自己的面貌一模一樣！
宮漣的心狂跳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她屏住呼吸，卻發現那個“宮漣”好像並沒有發現她。
她的臉上帶着一種溫和和安靜，周身散發著柔美的氣息，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與自己完全不同。而這種氣息像是與生俱來一般。
這絕不會是原劇情中那個宮漣！她到底是誰！
“宮漣”似乎在和身旁的人說著什麼，嘴唇一張一合，眼底突然劃過一抹哀傷。
宮漣完全聽不到聲音，心裏猜想這只是幻影。
而旁邊的人也轉過頭來，臉上帶着憤慨和怒意。
宮漣卻驚得後退一步。
這是她在幻境時追出去看到的那個人。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
宮漣眼睛盯着那兩個人影，心卻在狂跳。
但沒多久，“宮漣”和那人的身影又變得模糊起來，轉而消失在岸邊。
宮漣獃獃立在那裏，心裏一片混亂。
她不知道剛剛那一段幻影為什麼會留在這裏，但她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這都是真的，這個世界曾經有扮演者來過，那個扮演宮漣的人一定也知道這個世界的異常，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她又多次看到了幻境？這一切跟她彷彿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恍惚中，一具身體從後面靠了過來，輕輕擁住她。
“你怎麼了？”
宮漣回過神，低頭卻看見戚言的手腕上佈滿了傷痕，連忙握住，心裏微微生疼。
戚言卻親了親她的發頂，輕聲安慰她，“沒事。只是皮肉傷。”因為傷在獸的本體上，只能等傷痕自己慢慢恢復。
戚言抬頭看向水面，“原來真的醴藏在這裏嗎？”
宮漣點點頭，兩人跨入池中，慢慢朝中間的那朵蓮花走去。
走到蓮花前停了下來，宮漣伸手去拿那滴醴，那東西像是能感覺到什麼一般，順着她的指尖滑到了掌心。
戚言忽然開口道：“你相信關於醴的故事嗎？它是花木之仙為了心上人，取了自己本體的莖心釀成的。她要受剜心之痛，卻只是為了讓心上人享受口腹之慾。”
宮漣盯着手心裏的如同翡翠般的綠色液滴，低低地答道：“我相信。”說著又抬起頭來，靜靜地對上那雙深邃的眼，“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也願意。”如果是從前，她仍然是那個夢想着成為積分榜上第一名的角色扮演者。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不走劇情的男主角。她發現一切都變了，她有了貪、痴、嗔、怒，她感覺自己變得鮮活了，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自己。
戚言靜了一會，忽然伸手遮住她的雙眸，低頭親了下去。
你不會。
可我仍然義無反顧。即使是我的影子，他也會被你吸引，為你赴湯蹈火，死而後已。仍然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