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人歸
荏苒歲月覆蓋的過往，白駒過隙，匆匆的鑄成一抹哀傷。
葉歡顏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伸伸懶腰，全身舒爽。就着昨天買回的食材，做了頓簡易午餐，想着時間還早，正好可以收拾一下家裏。把臟衣服扔到洗衣機里，繫上圍裙，帶上帽子，開始大掃除，忙活了兩個小時，終於里裡外外都是一片整潔了。
躺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登上微信，有條信息。
卿心如故：“起床沒有？”
時間顯示是半個小時前，看來這人還真會算時間啊，以後改口叫他許半仙算了。想想還是該回復一下。
一世歡顏：“起了。”
卿心如故：“覺主功力深厚，小生甚是佩服，不知可有用膳？”
一世歡顏：“賴床是對周末最起碼的尊重。而且現在我不用吃飯。”
卿心如故：“……？”
一世歡顏：“只因‘卿心如故’秀色可餐。”
歡顏都能想像許子卿那種慘遭調戲的良家婦女樣，終於扳回一局。
不過另一邊的許子卿可沒如她所願，看見‘秀色可餐’后不自覺的伸出手，摸了摸臉，現在才發現這張臉還有這個用處。
卿心如故：“我心甚慰。”
一世歡顏：“……”一陣無語中。
突然想起，還沒想好穿哪一件衣服，趕緊奔向衣櫃，一件件挑選。目光落在那條白色抹胸裙上，還算拿得出手，就它了。
坐在草地上玩耍的楊皓小朋友看見舅舅又拿着手機坐在鞦韆上傻笑，好奇的跑過去，撲在他懷裏。許子卿揉揉他的腦袋，把他抱到懷裏。
就見他仰着頭問，“舅舅，你晚上是不是去約會啊？”“要給我帶個舅媽回來了嗎？”
許子卿問他，“你聽誰說的？”
“早上外婆說的。”原來早上楊皓小朋友想要舅舅晚上帶他出去玩。外婆告訴他，舅舅要去約會，去給他找舅媽，讓他乖乖的。
真好，以後又多個人陪他玩了。
許子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捏捏他的小臉，笑道，“人小鬼大！”
一天很快就過去，許子卿打電話說他在樓下等時，葉歡顏也剛好準備好。穿上鞋，拎着包就出門了。
聽見腳步聲響，許子卿轉過視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着一襲白色抹胸裙的俏佳人。精緻的花邊襯出白皙的雙腿，修長挺拔，玲瓏的曲線完完全全的勾勒了出來，配上一雙裸色高跟鞋。今天的她化了淡妝，長發盤起，臉龐帶着似有若無的微笑，明眸皓齒，楚楚動人。
葉歡顏也從沒見過這樣的許子卿，他身着白色晚禮服，經過精心裁剪的禮服襯托出他優雅不俗的氣質。
直到佳人走到他面前才回過神，笑着說，“來啦。”伸手幫她開了車門。
晚會是在一家豪華酒店舉行，大廳里富麗堂皇，熱鬧非凡。到酒店門口時，許子卿抬起胳膊看着她，葉歡顏緩緩挽上他，微笑着走去。
來參加的都是些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葉歡顏雖然不了解許子卿的背景，以現在情況來看，也不僅僅是醫生這麼簡單，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而看他遊刃有餘的樣子，肯定不是第一次應對這樣的場面。
正當她暗自揣測時，對面走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漂亮女孩，顯然是父女。許子卿牽着她上前走了兩步，和中年男子打招呼：“古叔叔！”
中年男子回答：“嗯，子卿來了。”
這時漂亮女子歡喜的開口：“子卿哥！”
“嗯，依依。”許子卿笑着。
看到許子卿身旁的葉歡顏，女孩笑得更歡了，打趣道，“我們不近女色的許大帥哥終於開竅了”“還是個大美女！”
“你好，我叫古依依。”
歡顏微笑着介紹了一下自己，“你好，我是葉歡顏。”
“名字和人一樣美”
“走，我們去那邊玩去”古依依熱情的挽着歡顏的手。
偏頭和許子卿說，“子卿哥，歡顏姐借我一會兒。”
“去吧！別走丟了！”許子卿笑道。
古依依很有自信的保證：“放心吧，有我呢。”
不等他回話，拖着葉歡顏就走了。古父無奈的說了句，“這丫頭…”繼續和許子卿聊着天。
古依依帶着歡顏在人群中穿梭，把好吃的點心都嘗了個遍，後來被人拉走了，說有事找她。歡顏叫她去忙，她自己逛逛。
目光穿過人群，望向與人交談的許子卿，無論何種場合，永遠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仿若有所覺，他突然轉過視線，與她遙遙相望。而後與對面的人說了句什麼，邁步向她走來。
直到兩人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才停下。微微低頭，和歡顏說，“是不是很無聊？”“再忍耐一下。”
歡顏笑着點點頭，沒說話，靜靜的看着他。一直以來，歡顏覺得自己也不算矮，對自己的身高很有自信。可在許子卿面前還是足足低了將近一個頭，穿上高跟鞋也只到他耳朵的位置。
兩人離得很近，都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許子卿不自覺的伸出右手輕輕撫上她白皙細膩的面龐。
突然一道朗朗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打破了着旖旎的氣氛。
“小歡？”驚疑中帶着喜悅的聲音卻是讓歡顏全身一僵。這是她曾經最熟悉的聲音，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然記得。
許子卿自然感覺到她的變化，緩緩的收回了手，抬眸看向出聲的那個人。
來人面容俊朗，身材修長，身着黑色禮服，儀錶不凡。
葉歡顏抬起頭，轉過身，看向鄭文遠，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眼前的人，還是那個曾經最熟悉的人，卻又是如此的陌生。一樣的面容，一樣的聲音，卻像是隔了一個海洋那麼遠，一望無際，沒有盡頭。
終於確定了是她，鄭文遠闊步向她走來，欣喜地拉起她的手說，“真的是你！”
歡顏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迷離的看着他，緩緩的伸向他的臉，中途突然頓住，縮了回去，回歸現實。
歡顏收回目光，調整了呼吸，輕輕說，“嗯。”
鄭文遠移開目光，看向許子卿。回想起剛剛的畫面，兩人舉止親昵，他們是什麼關係？難道……不會的……
許子卿伸出手說，“你好，我是許子卿。”
“你好，我是鄭文遠。”握了一下對方的手。
鄭文遠又把目光轉向葉歡顏，剛想說話，就見有個人匆匆走到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打斷了他剛要出口的話。
那人走後，鄭文遠定定的看着她說，“小歡，你等我，我有話要和你說，現在我有點事，很快來找你。”
葉歡顏表情淡淡，沒說話。鄭文遠嘆了口氣，向許子卿點了點頭後轉身離去。
葉歡顏看着離去的身影，越來越模糊，直到一支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遞了塊手帕到眼前，才發現自己流淚了。
接過手帕，道了聲謝，擦了一下眼角。這一幕看在許子卿眼裏卻是內心一陣陣的抽痛，她竟然流淚了，雖然她極力掩飾，可他還是沒錯過她眼睛裏的悲涼。
“各位來賓，先生們，女士們，不好意思，打攪了！”“下面，我們鄭董事長有事要向大家宣佈。”一個陌生的男音從舞台中央的麥克風裏傳來，頓時一片掌聲響起。
人群見見向舞台中央靠近，只見一個威風凜凜的中年男人走上講台，身邊跟着的是一對年輕男女，看着甚是般配。男的是鄭文遠，而女的竟是古依依。
威嚴的聲音從麥克風裏傳出，“今天呢，有個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
“站在我旁邊的這兩個孩子，一個是古氏千金古依依小姐，一個是犬子文遠”“今天要向大家宣佈的是文遠和依依即將訂婚，希望到時候大家都來參加。”
像是一道驚雷，鄭文遠和古依依都怔住了。隨後古依依白凈的臉上浮上一抹嬌羞，而鄭文遠則看向葉歡顏所在的地方，卻是看不清她的神情。
一片恭賀聲中，許子卿牽起葉歡顏的手，拉着她向外走去，葉歡顏任他拉着出了酒店。
車裏一陣靜默，許子卿突然開了口，“對不起，歡顏。”“我不該帶你來這兒。”
葉歡顏平靜的說，“不是你的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
許子卿寧願她大哭大鬧，即使是責備他也行。最不願見她像現在這樣平靜得可怕。
就在他以為要這樣永恆的沉默下去的時候，葉歡顏突然側過頭笑着對他說，“我好餓，我們去吃東西吧。”
許子卿嘆了口氣問，“想吃什麼？”
“想吃面，還想吃雞腿，薯條…”葉歡顏細細念着。
許子卿突然笑了，說了句“好～我帶你去吃。”發動車，緩緩向前駛去。
想吃的都吃了一遍，肚子實在是裝不下了，葉歡顏才肯作罷。許子卿僅僅是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她從不在外人面前表露的一面。
回去的路上，葉歡顏主動和許子卿說了心裏話，不知道為什麼，對許子卿總是有一種莫名的傾訴感。
“我也說不出，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他沒回來時，覺得自己可以等。現在他回來了，卻沒有了那樣強烈的欣喜，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解脫感。”
“當時太年輕，把等待化成了執念，只求一個結果，最後有了結果，卻發現沒那麼重要了。”
“長不過執念，短不過善變，大概就是這樣。”
許子卿也不插話，只是靜靜的開車，聽着她說話。
車在小區樓下停下，葉歡顏剛準備解開安全帶，就聽許子卿說，“明天有空嗎？我帶你去個地方。”
葉歡顏想着自己是沒什麼事，但醫院一般不都是很忙嗎？看他卻是很悠閑的樣子。
“我沒什麼事，但是你們醫院都不忙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許子卿一臉笑意“不忙，我隨時都有空。”只是沒告訴葉歡顏，他已經遞了辭呈。父親身體大不如前，管理公司也有些力不從心了，準備讓他接手公司。畢竟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他不能眼睜睜看着，不管不顧。
聽他這麼說，雖然疑惑，但還是放棄了刨根問底，只問他什麼時候出發。許子卿打趣她可以‘好好尊重周末’，出發前會提前給她打電話。原來他還記得她說的“賴床是對周末最起碼的尊重。”
這個人真是……
許子卿下車給她開了車門，道過別後，轉身回家。突然聽見許子卿喊了聲：“歡顏！”
“嗯？”她轉過身，看着許子卿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在她面前停下，在她的疑惑中，雙手撫上她的肩，低下頭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
溫熱的唇輕輕一碰就離開了。
轟的一聲，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而許子卿說了句晚安后，轉身走了。直到他的車已不見蹤跡，她還傻愣愣站在原地。
這一定是幻覺，對！一定是幻覺……右手摸着額頭，直到躺在床上后，都感覺像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