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人死啦
沈文柏貪心不死,這次請來的人據說在江湖上小有名氣,有祖傳的看家功夫,並且拿錢辦事,從不失手。家中大半財產悉數清理出來拖人交給江湖人許崇山,於是繼前幾次霸佔茶攤不成,反而灰頭土臉失敗之後,沈文柏終於覺得自己的腰桿可以硬起來。
“不過是個茶攤。”許崇山眼神好,隔得很遠就能看清楚茶攤的模樣,也能看到茶攤後面圍着一個小院,裏面似乎種着綠綠的作物。江湖人強者為尊,向來不屑欺侮弱者,大概茶攤的主人是什麼隱世高人,思及此,許崇山終於提起一絲興趣。
粗面細緻的揉成麵糰,放在盆里醒一段時間,再拿出來揉揉,掐一團劑子,中間裹上山楂糕,拍扁上油鍋炸熟。鼻腔里都是麵粉熟透的香酥味,黃狗吸吸鼻子站起來,尾巴遙遙,瞥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魔尊,小聲道:“夫人,給我吃一個如何?我幫你看看外面有沒有人來。”
摸摸狗頭,沈寒拿出一張山楂餡餅吹涼,放到手上讓他啃。皎白月突然睜開眼睛,起身走過來蹲下,盯着簍子裏的山楂餡餅看,伸手指頭戳戳,最後主動拿起一張放在嘴邊。這是從前作為狗狗的時候沒吃過的吃食,咬一口,外面酥脆裏面軟糯,酸甜脆香,阿白拿一個送到沈寒嘴邊,“小寒吃。”
“恩。”沈寒笑笑。現在茶攤每天“多餘”的客人特別多,賺的銀子也有不少,沈寒不用再精打細算過日子,可以稍微享受一下,而且靈米生長情況出乎意料的好,過幾天應該就能收割。
如願以償啃完餡餅,黃狗吸溜一下口水,總覺得吃到酸酸的山楂忍不住流口水,他跑到茶攤外面往路兩邊看了看,頓時跟許崇山看過來的眼神對上。尾巴毛瞬間炸開,跐溜一下跑回茶攤,黃狗大叫道:“來了一位高手,咱們怎麼辦?”
外面的人極快走近,沈寒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沈文柏一臉垂涎的往這邊看,雙手比劃着什麼,眼中貪婪的目光怎麼都掩飾不住。
皎白月也往外看了眼,他現在雖然只是一縷元神,但外面的人大概是太自信,毫不掩飾周身的氣勢,伸出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點了點許崇山,他說:“小寒不用擔心,他進不來咱們茶攤。”
這位所謂的江湖高人,其實是一位修為金丹剛剛突破成就元嬰的散修,平時靠凡間傳播的威名收斂金錢,轉頭再去門派中換取丹藥。許崇山跟所有害怕惹上凡人,從而沾染因果的修士們不同,他絲毫不怕跟凡人牽扯到一起,對自己的實力絕對自信,打算對抗飛升劫雷的時候全憑自身的力量。
沈文柏帶着家丁站在不遠處,目送許崇山靠近茶攤,他周身的氣勢絲毫不掩飾,暴漲到連空氣都劍拔弩張的地步。樹林裏正準備組團出來喝茶吃茶點的修士們眼珠子茶點都要瞪出來,在滕州城對於修真界來說就是窮鄉僻壤,這麼多金丹弟子出現就很了不得,這回還蹦出來個元嬰?
有散修眼尖的認出許崇山,不屑道:“原來是那敗類,死在他手上的凡人不計其數,只是不知道天道為何現在還不降下劫雷。”
“興許是用別的法子避過去罷,不過修鍊功法是當年從一個小門派搶來的罷了,實質如魔修無疑。”
“定是。”
自詡為站在正道這邊的修士們冠冕堂皇的點評一番,把許崇山推到魔修那邊,看起來就好像魔修才是十惡不赦一樣。偏偏在場眾多修士都點頭同意,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剛剛突破境界的許崇山雄糾糾氣昂昂的靠近茶攤,黃狗抬起兩隻前爪捂住眼睛,修為太低,看不出對方的實力,但直覺上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同時沈寒也抬起頭,就看到外面那位高壯大漢像風箏一般倒飛出去,不一會兒就看不見蹤影。
茶攤在外人看不見的情況下從中心發出一波一波的漣漪,只是空氣無形無色,旁人察覺不到罷了。沈寒照常準備好茶點,鍋里的水也已經煮開,等着歇腳漢子們前來。
此時在黃狗簡單的頭腦中,終於明白魔尊看中的夫人果然不是等閑之輩,就憑藉這一手防禦,尋常修士已然奈何不得。思及此,毛尾巴甩了甩,在半空中畫個圈兒,黃狗蹦到灶台前面繼續看着灶火,一邊小聲嘀咕,“夫人,不如咱們今天吃紅燒肉唄,沒有粗麵粉了,正好去滕州城買。”
好吧,黃狗並沒有把茶攤藏着寶物這種大發現放在心上,他依舊想吃豬肉來着。
於是等許崇山施展本事從遠處飛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寒挑着扁擔,兩頭各放一個筐直奔滕州城。因為常年出入城門,守城的對沈寒都很眼熟,基本不會查探,略微掃一眼就會放他過去。不過隨後追過來的許崇山比較倒霉,他長得高壯,又一臉凶煞,何況手上有不少人命,那種只有亡命之徒身上才會有的血腥味道讓城門口的守衛們把他攔下,好好盤查一番。
因為不想出手殺人,急着找到沈寒,許崇山只得耐着脾氣應付,等他也進到滕州城,哪還有沈寒的身影。
偌大的滕州城有繁華的商業街道,兩邊都是精緻的小吃或者好看的小玩意兒,不過這裏並不是沈寒的目標。從小在這裏長大,沈寒知道更多的滕州城本地人私下裏開的店鋪,那裏的粗麵粉和豬肉相對來說都比較便宜,因為沈寒是熟客,偶爾還能得到一些免費贈送的豬大腿骨。
許崇山只有一個人,他還沒有機會碰觸到沈寒,從而施展追蹤法術,只得從地上抓起幾塊石頭灌入靈力,製成傀儡差遣。只是滕州城太大,人又多,去哪裏找?沈寒去的地方極為偏僻,偏偏繞幾個彎就能走出來,直接從城門口出去,回到茶攤。
習慣靠傀儡做事,平時只有遇到強敵的時候才會親自出手,一般面對凡人來說,許崇山幾乎伸手指頭隨便攆幾下就能解決的事,但等他回到茶攤,看清楚沈寒正端着茶碗給行腳大漢們喝的時候,胸腔里彷彿藏着一頭隨時都會瘋狂地野獸。
“我要讓他死!”元嬰期高手全身氣勢爆發出去,大路前後的土石摧古拉朽一般碎成粉末,變得更加平整,樹林裏藏着的修士們合力撐起來的結界勉強能擋住,暗鴉派魔修們早已跑遠。還有首當其衝,巋然不動的茶攤,以及裏面毫無反應的凡人。
“這米餅當真是好東西,我家裏的老母親先前眼瞅着不行了,我就用溫水泡軟米餅餵給她,沒想到第二天竟是能坐起來說話。”行腳大漢心思簡單,頂多也只會覺得這裏面加了藥材。在窮苦人家的心目中,生病只能硬抗,如果要用銀錢請大夫,那就算把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也不一定治好病。一病窮三代,就是湯藥錢害的。
“小老闆這手藝不錯。”這是新來的漢子,“老闆心善,用藥材做出來的茶點如此便宜,以後有什麼體力活要幫忙的,儘管招呼一聲。”
還有的漢子直接用實際行動證明,一路從家裏走來撿到的柴火仔細捆起來,全部送給沈寒。這些柴火背進城也可以換兩文銀錢,不過送給茶攤,漢子心裏高興。
沈寒過意不去,趕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油紙,包一張米餅遞給漢子。皎白月此時正站在茶攤後面的院子裏,他豎起耳朵聽着前麵茶攤的動靜,一邊伸手摩挲着山楂樹粗糙的樹皮,微微仰起臉看向上面。茶攤有什麼寶物保護着這裏,冥冥之中又跟他的神魂有所牽引,只是渡劫被雷劈過,又在魔尊的身體裏醒來,阿白除去沈寒之外的記憶格外模糊。
只有最重要的人記憶鮮明而已,甚至睜開眼睛的第一刻便是完成當年主人說的願望,“若是能像夫妻那般,跟阿白過一輩子便好了。”
還沒等試着多想一點,一道黃影飛快的躥過來,“汪,汪汪汪。”黃狗跑得太快,一頭撞到樹上,好在他活的年頭長,身體非常結實,甩甩狗頭繼續說:“尊上,外面出人命了。”
皎白月從茶攤與後院相連的小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外面路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瞧着觸目驚心讓人作嘔,他神色不變,快速走到沈寒旁邊,把人攬進懷裏,“小寒別怕。”
“她是我的嬸嬸。”沈寒聲音聽不出情緒,不過壓的很低,“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趕出府,說我活着浪費沈家的糧食,後來聽說茶攤有寶貝,便派家丁圍過來,不過都無功而返。”
這回坐着新買的轎子前來,想着坐收漁翁之利的夫人見許崇山也束手無策,還倒飛出去,常年喜歡訓斥下人抬高自己身份的夫人,尖牙利嘴的就說了幾句。沈文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夫人飛起來,身體在半空中炸開,血撒的到處都是,最後“啪”一下摔在地上。
元嬰期高手的靈力灌進去,凡人哪裏承受得住。
皎白月還想繼續安慰,於是說:“我知道,這樣太便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