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三王妃接旨
風平浪靜,一切就像即將煮沸騰的開水一樣,水面上無波無瀾,其實是暗藏洶湧。
直覺地以為是要出事,心,竟有些難以平靜。
含煙亭中皇帝和燕王在談論些什麼。昨日燕王表現為何會如此的反常?
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一層層地揭開,而這真相似乎是和自己有關,夢菲的心情很是陰霾,一如灰暗的天空一樣。
院外有什麼交談聲,卻是聽不真切,直到一個黑髮束髻,身着紅色蟒袍的男子,從院外走了進來,他手上拿着一把拂塵,白皙的容顏,唇卻是紅艷艷的,是宮中太監的裝扮。
那人手持一卷明黃的聖旨。直朝雅軒走來。
心中,有不安在擴散着,夢菲此時想到的卻是燕王在哪裏?
“聖旨到,三王妃接旨”
尖細的聲音尾音拖得很長,響在耳畔,讓夢菲不滿地皺了皺眉。
蓮步輕移,臉上是慣有的淡然和從容,她盈盈跪下:“臣婦接旨。”
那太監瞟了一眼夢菲。這才攤開明黃色的聖旨,念道:“奉天成渝,皇帝詔曰,江南叛軍層出不窮,特派三王爺趕往江南平定叛亂。為免去三
王爺的牽腸掛肚以及後顧之憂。故將三王妃接到宮中,即刻出發,欽此。”
烏金鑽地上隱隱浮現着夢菲的身影,冰冷的溫度透過手掌涼到心中,四肢百骸皆是涼意綿綿......
上好蠶絲織就的明黃綢緞上綉雙龍戲珠,尊貴的團龍紋,以示皇權至上,金口玉言,夢菲抬眸看着那一道聖旨。心中混亂得厲害。
派燕王去江南平定叛軍?……
“三王妃,接旨吶”
尖細的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催促着。
夢菲雙手舉起,接過太監手上的聖旨,重重地磕下頭去:“臣婦謝主隆恩。”
雁痕天已經去了江南了么?沒有人告訴她,這些天,她亦沒聽到任何風吹草動,一直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卻原來,這事和自己息息相關呢,有些諷刺地勾了勾嘴角。
那太監又是道:“咱家在外頭恭候王妃大駕,王妃快些收拾物什吧。”話落,也不看夢菲,兀自轉身走了出去。
“公公等一等。”
太監轉過身來:“三王妃有何吩咐?”
夢菲抿了抿唇:“我可以帶上貼身女眷么?”
太監的眉微微皺了起來:“皇宮中有的是宮女差遣。”
夢菲的聲音卻透露着堅定:“皇恩浩蕩,我不相信皇上連此等要求也不答應,公公若是覺得行不通,麻煩您再進宮稟告一下。”
冰霜般的臉,固執的脾氣,犀利的眼神,讓那太監不由自主地手指跟着一顫,他白了白眼,陰陽怪氣地道:“罷了,罷了,那就帶上一名吧,
到了宮中皇上若是龍顏大怒,小心你這女眷的性命便是。”
到底是宮中之人,即使將來龍顏大怒,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夢菲只微微一笑:“多謝公公成全。”
太監走出了雅軒的院子,外面的小太監稱他為圖公公。
葉子越來越黃了,風也愈來愈冷了,夢菲環了環手臂,待到沐雪匆匆步進屋中,才吩咐道:“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進宮。”
“王妃……王爺突然去了江南,怎麼連個招呼也沒打,會不會出什麼事兒?”
秋水剪瞳閃爍着一抹異樣的光彩,女子菱唇微掀,“他不會有事的。”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運籌帷幄,陰險狡猾,怎麼可能讓自己出事呢?那
這背後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夢菲卻是不想去猜測,答案,終究是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不是么?
沐雪微怔,愣了一會,“奴婢擔心……宮中……會不安全。”畢竟王妃國色天香,若是……
夢菲卻是淡淡地道:“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
沐雪只是低頭不語。
“快去收拾吧。”
點了點頭,沐雪進了屋子開始收拾東西。
夢菲仰起小臉,仰望着灰色的天際,沒有雲朵,沒有痕迹,無邊無際,一望無盡。
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笑意很是深沉。
梅玲霏聞訊,匆匆趕來,是為她辭別嗎?
桂花樹下,梅玲霏一身青色的錦袍,手中的帕子捏得變了形,“王妃,王爺他……剛走。”
剛走……
夢菲心中掠起絲絲涼意,望着梅玲霏,卻只是不語。
梅玲霏眸中的關切顯而易見,而對夢菲來說,卻只是虛偽。
她說:“王妃你在宮中要多加小心。”
夢菲恍然,昨日,他說,你要等本王回來,在那之前要好好保護自己知道嗎?
她想,他終是有了麻煩,還是……另有乾坤,一切都只是一場假象,或者其中蘊藏着不為人知的……陰謀!
不是說不去猜測的嗎,為何聽到他的事情后,心也不受控制地揣摩無關的一切呢。
夢菲朝着梅玲霏走過去,一步一步,那樣輕,那樣慢,時間就像定格一樣。
一隻纖細白嫩的玉手緩緩地撫上她的肚子,王府無主,不曉得那些女人要怎樣的張牙舞爪地囂張了。她的聲音從空中飄了過來:“好好照顧孩子,小心王府中的女人。”
初知道,玲霏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兇手,心寒心痛。
再得知,玲霏懷上燕王的骨血,心亂心憂到現在的平靜。
錯綜複雜的感覺
梅玲霏眼眶泛紅,幽幽薄霧緩緩氤氳。
夢菲挪開自己的手,再沒看她一眼,從她身邊穿梭而過......
空中,荷香竄入鼻尖,梅玲霏袖中的手指捏得泛白,似在壓抑着心中的酸楚。
諸葛茜茜站在雅軒的院子外,看到夢菲后,微微一笑,卻是綿里藏針:“王妃真是好造化,王爺在的時候風光無限,現在王爺走了,卻……呵呵……”
夢菲冷淡地看了一眼諸葛茜茜,並不打算搭理她。
諸葛茜茜上前一步,皓腕抓住夢菲的手腕。
白皙的皓腕透出紅暈,卻是被她狠勁捏出來的。
諸葛茜茜仰着下巴,她眯了眯眼:“英雄競為你折腰,是因為”諸葛茜茜咯咯一笑,右手手指緩緩地滑在夢菲的臉上,“這張臉么,還是
因為王妃你的狐媚功夫呢,哈哈哈……自古女子不侍二夫,不過是一個被侍衛糟蹋了的殘花敗柳,也值得王爺對你如此上心?”
尖銳的語氣,如一柄利劍,幾乎將劍鋒對準着她的心臟,將她刺傷。
諸葛茜茜以為她會惱羞成怒的,卻沒想到夢菲揚起右手揮了過去
左臉頰上泛起了五指紅印,清晰明顯,也是對諸葛茜茜的一種侮辱。
“你敢打我。”
“你不過是王爺的暖床侍妾,而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
狠狠地甩手,掙脫着她的鉗制,夢菲揚長而去,背影挺直,寫滿着倔強!
諸葛茜茜摸了摸自己的臉,眸狠狠地眯了起來,君子報仇,不在朝夕!
沐雪抱着一些衣物,狠狠地瞪了一眼諸葛茜茜的背影,然後她快步越過她的身邊,緊跟着夢菲而去。
車輪劃過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夢菲坐在馬車內,心情沒有一絲波瀾,她掀開側簾,眼瞳倏地放大遠處那騎着馬兒的男子除了燕王還會有誰?
他就這樣看着她進入皇宮是嗎?
若是她不掀開帘子,是不是就不會看到這一幕?
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燕王蹙着眉,面色凝重,他咬了咬牙,掉轉了馬頭,是和夢菲相反的地方駛去……背道而馳……
夢菲緩緩地放下側臉,輕聲嘆了嘆氣。
“前面是什麼人?”
圖公公的聲音尖細刺耳,夢菲很不喜歡。
“公公,前面的女子無緣無故的暈倒……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廢物,將人抬到一邊不就好了?”圖公公無情地說道。
夢菲掀開帘子,遠遠望去,只見地上橫躺着一名女子,也不知是怎麼暈厥過去的。
“停。”
“王妃這是要……?”馬背上的圖公公皺了皺眉。
夢菲掀開帘子,兀自走了下去,待到走近她才發現居然是楊紫煙,無巧不成書。
心中一顫,腳步也快了起來,她將楊紫煙扶了起來,“姑娘……姑娘……”
女子緩緩地睜開眼睛,在看到夢菲后,驚恐地瞪大眼睛,“你、、、你、、、、、”
夢菲唯恐她會說出什麼,正要點她穴道,卻聽女子駭然道:“壞人,你是壞人。”
壞人……
也許吧,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並不計較,只是柔聲地問着:“姑娘,你怎麼會暈倒在這裏的,你的家人呢?”
楊紫眼眯眼沉吟了一會,她抓了抓頭髮:“我……我不知道啊,蔣笙,蔣笙。”楊紫煙喃喃地叫着蔣笙,哽咽着哭了起來,淚水不斷,像個迷
失方向找不回家的孩子一樣,夢菲的心……一陣揪痛......
“姑娘,你家在哪裏知道嗎?我送你回去。”
“三王妃,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值得你親自送嗎,找個人給些銀兩打發了算了。”圖公公的聲音不悅地傳了過來。
夢菲回眸說道:“公公,也不急這一時半會,我”
“秋秋!”
話未説完,便被一道聲音給打斷,夢菲抬眸一看……正是當日稱做是楊紫煙的夫君那人。
“蔣笙,蔣笙!”楊紫煙推開了夢菲,急急地撲向那人的懷抱,男子一把將她抱住:“秋秋,我讓你在家等我的啊,你看你要吃的桂花糕,我
給你買來了!”
“蔣笙……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才出來找你的……”淚水再一次湧出眼眶,如此的脆弱。
蔣笙勾了勾嘴角:“你是我妻子,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安撫了妻子,他這才抱歉地對着夢菲說道:“這位夫人,給你造成不便,我很抱歉,
我妻子她”
“我懂的。”夢菲淡淡一笑:“你快送她回去吧,她似乎嚇壞了。”夢菲轉身,走了幾步,跨上了馬車。
蔣笙拉着楊紫煙到一旁,讓出道來。
圖公公高聲道:“走。”
夢菲再望了一眼楊紫煙,只見她像受驚的小鹿無辜地望着自己,嘴巴還撅得高高的,看上去,傻乎乎的,她喃喃:“也許這樣對她來說,未必
不是一種福分。”
畢竟嫁入燕王府,楊紫煙……是不會幸福的……
※※※※※
恍惚間,聽那圖公公說“三王妃進宮”。
這是夢菲第二次進宮。
是從西側門進的,夢菲並不計較這些,腦海中隱隱浮現的是他在馬背上望着自己的神情,一眼千年……
深邃的黑眸隱忍着什麼一樣,有些許的無奈……以及不易察覺的心痛。
心中一陣煩躁,她為何要想着那人?無情,冷血,殘酷,卑鄙,下流......幾乎所有惡劣的詞都可以往他身上貼。
淡淡的睫影落在白皙的臉上,隨着睫毛的扇動,陰影上下偏移着。
馬車駛進了皇宮,掀開厚簾一角,九重宮闕,飛檐卷翹,朱壁宮牆如赤色巨龍,一路蜿蜒,見不到底。
厚厚的高牆,將皇宮包圍,如一座走不出去的圍城。
氣勢雄偉,蔚為壯觀的皇宮,氛圍卻是冷清並且嚴肅,似感覺不到一絲的人情味。
不過這險惡深宮,哪裏會有什麼人情味可言,有的只是爭鬥,吃人不吐骨頭的血腥之地,只是一切的暗鬥和血腥……都被掩飾在祥和太平之下
。
夢菲想起了中秋宴上,皇帝看自己的目光帶着幾分……褻瀆的光芒,那褻瀆的背後隱藏着渴望,男人對女人最直接的渴望,夢菲抿緊了唇,氣
息微喘。
命運……
究竟會將她推向哪裏?
目光,茫茫然的,腦海中,空白一片。
心徒然沉重了起來,夢菲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悲哀,為了不愛自己的男子,無怨無悔地付出着一切,最終也只是一個……棋子而已,來去全不
由自己,她傻吧,也許。
可是夢菲不會有後悔的一天,即使付出的感情最終會付之東流,得不到任何的回報。
真的,只是……有一點點的悲哀而已。
長睫扇了扇,睫上似盈着一顆心酸的淚水,夢菲抬起彎曲的手指勾掉一小滴眼淚。
唇邊綻放的笑容依然堅強,是的,她很堅強,一直都是。
半盞茶的功夫后,馬車停了下來,圖公公高聲道:“三王妃,下車罷。”
沐雪掀開了厚簾,伸出了手:“王妃。”
扶住了沐雪的手腕,夢菲走下了馬車,圖公公道:“再走一會,就到了。”
他說的一會是半盞茶的功夫,漢白玉階,九曲迴廊,便是皇宮最明顯的象徵,繞了幾座宮殿,方才抵達皇帝為她安排的伊人殿。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所謂伊人……所謂伊人……
牌匾上三個燙金大字,燙傷了夢菲的心。
不管燕王是有意還是無奈,他終究是將她推了出去……
此時,她反而十分的慶幸,她沒有交付自己的真心,否則,將會萬劫不復吧。
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釋然笑容。
“三王妃,你且在此住下,咱家先去向皇上復命了。”
夢菲點了點頭,臉上卻依然沒有半點表情:“有勞公公了。”
圖公公等人離開了,偌大的伊人殿院內,風吹着,枝葉翻飛,輕微的沙沙聲寂寞地響着。
提了裙裾,夢菲走進了伊人殿的內堂,桌邊那抹紫色身影讓夢菲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夢菲雙膝一軟,即將跪下的時候,紫色身影一閃,
握住她霜雪般的皓腕,“不必多禮。”
他的手,帶着灼熱的溫度,可是夢菲只覺得心很涼。
沐雪看到陰柔的男子,怔了半響,他……似在哪裏見到過。
“沐雪,還不快參見皇上。”
皇帝這才注意到殿內站着另外一名女子,他避嫌地放開了夢菲的手腕。
沐雪一驚,臉色煞白,急忙跪了下來,而同時夢菲也跟着跪下了,皇帝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皺了皺眉。
“臣婦(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朗聲地道:“你退下,朕有話和三王妃說。”
“是。”沐雪雙腿有些發軟,心依然緊張地跳着,居然是皇帝……
夢菲說道:“皇上,臣婦自帶女眷,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帶了就帶了,你平身吧。”
“謝皇上。”一板一眼地說道,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夢菲站起了身,周圍……沁着龍涎香的味道,是從皇帝身上蔓延出來的。
夢菲低垂着螓首,不敢正視皇帝。
皇帝逼近一步,袍角幾乎粘到夢菲的裙裾,如蘭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但聽他道:“朕很可怕?”
夢菲攥緊着衣袖,不覺後退一步:“皇上言重了……”
“那麼抬起頭來看着朕。”
指甲深陷在掌心間,夢菲抬起了水眸,陰柔俊美的容顏近在咫尺,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
清澈的眸子,裝滿着冷淡。
他紅唇一勾,鳳眸中有些不甘心,他道:“你……本該屬於朕的。”
唇抿成一線,櫻桃一般的誘人,紅潤魅惑。
吹彈可破的肌膚,凝脂一般,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秋水剪瞳,流光瀲灧,柳眉如煙。
荷香縈繞,惑人心神。
皇帝微眯着眼眸,看着面無表情的她,似有惱怒,瑩白如玉的修長手指伸了出來,捏住夢菲的巧頜,滑嫩的皮膚,像剛剝去蛋殼的熟雞蛋一樣
,富有彈性,皇帝胸口微微起伏着,再一次重複着:“楊紫煙,你本該是朕的妃子,而不是三王妃。”
有些可笑,嘴角一扯,夢菲笑了開來,那種絕美的笑容好像讓人看看到花初綻的那一刻,“皇上,你也說的是‘本該’,事實是,臣婦現在是
王爺的妻子,燕王府的三王妃,皇上的弟妹。”
皇帝狹長的鳳眸眯起,射出一道狠厲的光芒,捏住夢菲下巴的手也使了力,夢菲漠然迎視,依舊是不卑不亢。
“哼。”皇帝放開了鉗制她下巴的手,“你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妻子,那他有沒有把你當妻子看待?”
逼視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的小臉,讓她無處可逃!
“王爺他對臣婦很是寵愛。”清脆的聲音,如珠玉碰撞,悅耳也很刺耳。
皇帝抿着粉唇,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似要把她看穿一樣,他嘴角冷冷一勾:“你可知道此次他為何要去江南剿滅叛軍?”
夢菲低垂着螓首,蝶翼般的長睫動人地扇動着,她說:“臣婦不知曉,王爺他沒有和臣婦提起。”
“朕的三皇弟要幫朕分憂,自動請纓去江南,朕怎忍心拂了他的意呢。”
是他自己主動要去的?並不是皇帝的安排?
皇帝轉了身,修長的身影在地上投射下剪影般的投影,龍涎香味依舊。
他眯着眸道:“他那麼急着立功,無非是想提高自己的聲望,樹立權威。”
夢菲心驚地抬眸,皇帝這番話……難道說燕王他……有異心?
皇帝轉首,笑得愜意:“既然如此,朕即使成全了他又如何?”
皇帝的眸中是無法融化的寒潭,冰冷刺骨,讓人直墜冰窖,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如何她沒有猜錯的話,皇帝會在燕王這次剿滅叛軍的戰鬥中
,將燕王……置於死地,讓他永遠不能回皇城!
而他也可以拔除這枚一直深種在他心上的毒瘤,燕王爺功高蓋主,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帝對燕王爺不可能沒有顧忌,網羅美女,修建王府,金銀珠寶的討好,哪一樣不是為穩定燕王的狼子野心。
皇帝一步步地朝着夢菲走過來,一隻手指覆上夢菲的紅唇,細細地婆娑着,“聽說江南叛軍橫行猖狂,其中更有些嗜血瘋狂之人,見人殺人,見佛殺佛。”
見人殺人……
皇帝說完,勾唇冷冷一笑:“是朕的永遠都跑不掉,朕是天下之主,而上蒼他始終是會庇佑朕的,你說是不是?”
夢菲仰首,道:“皇上是明君,必定是基業永固,千秋萬代。”
鳳眸中閃過一絲滿意,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得好,深得朕的歡心。”
指尖觸碰下的柔軟讓他有些心猿意馬,眸深了一些,他俯首將臉湊了過來,灼熱的呼吸噴薄在夢菲的頸項,似要燙傷她的皮膚,皇帝的唇越來
越近,幾乎貼上她的,夢菲頭一偏,皇上的唇落在她的臉頰上,眸中閃過一絲怒意,稍縱即逝,他伸出手將夢菲纖細的柳腰扣住,讓她的身子貼向自己精瘦的身軀,眯着眼眸危險地道:“朕說過是朕的永遠跑不掉!”
夢菲後仰着螓首,仰視着皇帝,和他保持着距離,“既然有些東西是要到時機成熟才能得到,皇上自然是不該操之過急。”
皇帝俊眸半眯,笑了笑:“你倒是聰明。”居用緩兵之計將自己暫時脫離危險,放開了桎梏女子柳腰的手,他拂了拂衣袖,悠然道:“朕不喜歡逼迫,朕喜歡的是心甘情願。”
夢菲對皇帝一直沒什麼好的印象,不過他這句話卻是讓自己對他油然升起一股好感,燕王和他不同,得不到的,他會逼迫,不擇手段地用強勢
去掠奪,雖然是兄弟,性格卻是十萬八千里,既然如此,那麼她在宮中應該不會太危險才是。
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不置一詞。
皇帝掀了掀唇,“你來了宮中,自然是要去見母后,朕正好也去母后那裏一趟,你跟朕一起去。”
夢菲猛然想起當日那名冷淡的太后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神情,彷彿對自己很是不滿,也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她,也許她本就不是討人喜的主吧。
點了點頭:“是,臣婦遵旨。”
皇帝撩開袍角,率先走了出去,夢菲跟在他的身後,沐雪正守候在院外,她道:“你在這裏等我。”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沐雪鬆了口氣,
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方才……孤男寡女的,她真怕皇帝對王妃有什麼……不軌……
走出院子沒進步,便看到一紅衣女子朝着這裏飛奔而來,滿臉的熱情,銀鈴般的笑聲縈繞不絕:“三皇嫂,三皇嫂!!!”
激動的聲音,烈火如歌。
朝氣蓬勃的女孩,肆意揮灑着青春,奔放,熱情,開心,快樂。
夢菲忽然好羨慕雁櫻紫……
她活得很真實,而自己卻是飄渺。
她也很想做一回真實的自己,等幫師傅完成任務后,她若是還活着,她一定要為自己活一回。
眨眼間,雁櫻紫已經奔到夢菲的面前,她雙手握住夢菲的手臂,喘着氣道:“三皇嫂,櫻紫剛剛才聽到你來皇宮居住的消息,所以沒有去接你,你可不要怪櫻紫。”
望着眼前的女孩,夢菲想到了紫色的鳶尾花,櫻紫真的和鳶尾花很是相像.......
“見到你很開心,怎麼會怪你呢。”
她真的無法討厭雁櫻紫,紫櫻高貴,卻不嬌貴,身為公主,也沒半點架子。
雁櫻紫一聽,露出一大大的笑容,很是甜美,“三皇嫂,我在宮中一直好悶,可是母后說我身子不好,三哥又要幫皇帝哥哥處理政事,所以不
能去王府住,可憐的我啊真的很想你和三哥!”可憐兮兮地說著,惹人憐愛。亞華住扛。
雁櫻紫身上有種無法阻擋的魅力……樂天達觀……
夢菲深深一笑,“所以你要養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雁櫻紫撇了撇嘴:“我很乖啦,太醫吩咐的葯我都有吃哎,三皇嫂,我變成藥罐子了,嗚嗚,那些苦藥吃着都沒感覺了……”
“咳咳。”
皇帝輕咳一聲:“櫻紫,有了你三皇嫂,連朕都不在放在眼裏了?”
雁櫻紫笑得瞪大了眼睛,表情極其的生動,放開了在夢菲手臂上的手,跑到皇帝的身邊,搖晃着他一隻胳膊,“皇帝哥哥不要跟八妹生氣了,
你是皇帝嘛,胸懷天下,大人有大量,更加不應該和我計較啦!”
寵溺地颳了一下雁櫻紫的鼻子,皇帝臉上浮現着深深笑意:“櫻紫,朕對你的撒嬌真的無力招架。”
雁櫻紫開心地笑着,在皇帝臉上親了一下,“就知道皇帝哥哥最好了,嘿嘿,對了皇帝哥哥你帶三皇嫂去哪裏啊?”
“去慈安宮,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好啊。”高興地跳着,像只兔子一樣,走向夢菲,拉住她的手:“三皇嫂,你最近還好么,我在宮中都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
“好。”
夢菲淡淡地笑着。
皇帝站在她們的身後,無奈地笑了笑,他倒是成了空氣了。
走了許久,才抵達太后的慈安宮,太後方才念完佛經,在慈安宮外殿接見了皇帝等人。
皇太後身着金雲霞龍紋,髮髻上珠光寶翠,脖頸上戴着一串圓潤的珍珠項鏈,她坐在檀木椅子上,整個人透露着雍容華貴之氣,目光犀利得似乎可以洞察一切,夢菲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她也曾執掌鳳璽,統領後宮。
外殿內,安靜的針落可聞。
太后執起茶杯,揭開杯蓋,吹了吹氣,氣定神閑的樣子,她抿了口茶,才道:“痕兒對你到底也是情深意重,不放心你的安危才將你接到宮中,既然在宮中住下了,凡事也得悠着點,宮規是不能觸犯的。”
“哎呀,母后,三皇嫂只是暫居皇宮,你別說得這麼嚴肅嘛!”雁櫻紫撅高了唇,不滿地抗議着。
皇帝扯了扯雁櫻紫的胳膊,小聲地道:“八妹。”
雁櫻紫皺着眉看着太后,只見太后冷着臉,眸中寒光閃爍着,她心一凜,吐吐舌後低下了頭。
“臣媳謹記母后教誨。”夢菲謙虛地道。
雖然冷淡,倒也謙恭,皇太后也沒打算為難她什麼,只道:“沒什麼事了,退下吧。”
三人應道“是”,正準備退下,皇太后卻是叫住皇帝:“皇帝留下,哀家有事說。”
二名女子退了出去,皇帝走上前一步,“母后,何事?”
皇太后停頓了一會,似覺察到她們走遠,她才說道:“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
皇帝冷哼了一聲:“天羅地網,插翅也難飛。”
皇太后聽罷,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什麼,她扯了扯嘴角,“宸兒,你對她是不是太過上心?”
皇帝微蹙着眉,龍顏浮現幾許不悅:“母后,當初若是沒有你的阻擾,她現在應該是朕的妃子,而不是三王妃。”
皇太后眸中怒氣滋生,胸膛也有些起伏:“你這是在怪母后了?!試問你後宮中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佳麗三千,難道還不足以拴住你的心嗎?
”
皇帝臉色凝重,幽幽地道:“弱水三千,朕只想取一瓢。”
“哼。”皇太后的語氣一下子犀利了起來:“她和王府侍衛有染的事情人盡皆知,她被江湖上的逍遙公子劫持,在古墓中一起住了好多天,這
種人盡可夫的女人有什麼值得你惦記的?”
“母后,她是逼不得已的,兒臣不准你侮辱她!”皇帝的臉色一下子僵硬了起來。
怒火在彼此眼中噼里啪啦地流竄着,空氣中,怒火蜿蜒,頗有硝煙瀰漫的味道,皇太后胸口起伏得厲害,臉色煞白了起來,她一拍桌子,站了
起來,咬牙道:“宸兒,你可是第一次頂撞哀家。”
皇帝依舊是冷着臉:“母后……兒臣做事會有分寸的,有些事情,希望母后不要干涉!”
皇帝說完,撩了袍子怒火沖沖地走了出去,皇太后渾身顫抖着氣得夠嗆,伸手一拂,上好的玉制茶杯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四濺,水漬在地面上化開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