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截殺
夜寂無聲,到了秋季,山風也夾着絲絲寒意,然而,比山風更冷千百倍的,是人心。
“不急,那船上有不少好手,還有一隊番子,貿然行動,肯定得折不少兄弟,要是老五把船弄沉了,兄弟們就省事多了。”
那手下聞言,連忙討好道:“還是大當家的心疼我們這些小的,兄弟們都感恩在心。”
一旁的三當家周奉咬着牙說:“大哥,風旗商號上個月,又洗了我們一條船,我們一下子折了三十多個弟兄,這幫孫子,不要落在我手裏,要不然,我讓他們生不如死。”
程老鯊能成為南洋一霸,靠的自然不是一個人,程老鯊是老大,老二是鐵算子唐天,老三是霸王槍周奉,老四是雲中燕吳七娘,而老五是小白魚孫漁,五人各有所長。
這次到河下鎮截殺開海禁的欽差,程老鯊親自帶隊,把老三霸王槍周奉和小白魚孫漁帶上,充當軍師的鐵算子還有擅長觀天象的雲中燕,守着老窩。
孫漁擅長水性,程老鯊派他帶着幾名精通水性的手下去鑿船,此刻,兩人都等着孫漁的好消息。
聽到手下的話,程老鯊面無表情地說:“風旗商號,就是那幫浙商的老窩,他們明面是做漕運,暗裏出海,那算盤打得還真不錯,這些年他們出錢出力,硬生生捧出一個徐階,現在連海禁都解了,還真是有魄力。”
周奉有些不解地問道:“開海禁,那是多隻香爐多隻鬼,這些浙商做這麼多,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白給別人做嫁衣裳?”
“好處?好處多了!”程老鯊開口道:“做買賣的,向來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這些浙商財大氣粗,對他們來說,光明正大出海比小打小鬧出海人強多了,現在做什麼都得要動腦子,老三,你看到沒。現在大明最好的船匠、最大的船廠是浙商把控着,你出海總得要船吧,那還不是找他買?船壞了也得讓他們修,一來一回就能大賺一筆。”
“現在出海最重好銷售的是什麼,是絲綢、陶瓷、茶葉,絲綢最好是蘇杭出產,他們早就捏在手中,其它人根本就插不進去,像陶瓷、茶葉這兩樣。也是浙商佔了大頭,就是論官場的人脈,人家十多年前就下對了重注。”
賭都了。
程老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也就是有這麼巨大的優勢,也有那麼大的胃口,人家才推動開海禁。”
周奉這才恍然大悟道:“難怪大哥親自出馬,看來,這個虞進。一定要他死,要是他不死。我們的買賣就不好進行了。”
程老鯊點點頭,拍拍周奉的肩膀說:“老三,一會衝上去時,不要留活口。”
不容易啊,自己這個三弟,武力高智力低。不過勝在聽話兼忠心。
頭腦簡單點,也好控制。
“啊.....”
“不要讓他逃了。”
“兄弟們,風緊,扯呼。”
黑暗中突然傳來幾聲慘叫,接着又聽到一個渾厚的聲音叫撤退。
程老鯊和周奉心中一個激靈:這是老五小白魚的聲音。
不用說。鑿船出失敗,被人追殺。
兩人向下面一望,在燈光下,隱約看到河面有游水的翻打聲,還有人拿着弓箭站在船頭,不用說是想追殺鑿船的人,突然間,那樓船的燈火同時熄滅,天地間變得一片黑暗。
這夥人,不簡單,這是程老鯊心裏泛起的一個念頭,發現有人鑿船並沒慌張失措,而是暗中佈置,在驅趕走鑿船者后,果斷熄滅燈火,這樣一來,目標就沒那麼明顯,化被動或主動。
“行動。”程老鯊唰的一聲撥出刀,毫不猶豫地說。
一聲令下,馬上有手下搭箭拉弓,“嗚”的一聲,一支響箭衝天而起,這支響箭就是行動的信號,在響箭的同時,山下突然亮起了火光,只見運河突然多了十多艘小船,每艘船都點起火把,船上全是拿着武器、面色猙獰的匪徒,他們一邊怪叫,一邊迅速向停在洗筆灣的樓船逼近。
與此同時,霸王槍周奉也一挺鋼槍,率着手下有如猛虎下山一樣,徑直向山下的樓船撲去。
這次刺殺行動,程老鯊志在必得。
火光點綴了荒野,喊殺聲則打破了郊野這一份寧靜。
“大人,快找遮掩物,小心冷箭。”張奔一邊說,一邊把房間內的圓桌推倒,把虞進拉到圓桌後面躲好。
虞進被張奔一拉,差點沒摔倒,剛想說他二句,沒想到“當”“當”“當”的一陣箭矢聲,一排飛箭穿過薄薄的紗窗,射進房間內,那圓桌也幾聲悶響,應是擋住了箭,其中一支箭“當”的一聲插在虞進旁邊的木地板上。
由於利箭勁度很大,插入地板后,那箭尾還在不斷的顫抖。
虞進第一次看到這次情況,一時半響沒反應過來。
離死亡太近了,要不是張奔機警,說不定一下子就交待在這裏。
雖說不是光天化日,但這裏也算是大明的中心腹地,再說朝廷對大運河的監控也很重,竟然有人這樣肆無忌憚地攻擊。
“青兒,青兒,你沒事吧?”虞進一反應過來,馬上焦急回頭張望。
“沒事,少爺,你也小心。”青兒在柱后機警的探出小腦袋,有些感激地說。
沒事就好,虞進暗暗鬆一口氣,然後咬牙切齒地說:“這些賊人,真是大膽,竟然這樣猖獗。”
剛才虞進透過船窗看得真切,那些賊人有十多條小船,每條小船有二十人左右,少說也一二百人,這種規模和氣勢,不像是謀財害命,反而像攻城掠地。
嘉靖在位其間,經常不理朝政,偏偏又不肯放權,以至有些事拖得太久,久到規矩也得改變。
據說有個官員到了致仕之年,感到自己身老體衰,精力不繼,實在干不動了,於是就向嘉靖請辭,沒想到報告打出去后,有如泥年入海,一點回應也沒有,只好一邊繼續任職,一邊上書,多次沒有下文,把心一橫,把官印封好,懸挂在大堂上,自己走了。
這事傳開,不少官員也效仿他的做法,這要一來,以致有些地方的一些官位長期處於空置狀態,再加上南倭北虜的影響,大明遠不如想像中那樣和平。
就在年前,山東還有人密謀做反。
張奔突然開口罵道:“這些是軍中專用的九斗弓,這些人怎麼弄來的?”
弓箭是冷武器時代軍隊不可或缺的制式武器,弓箭沒禁,但也分軍用和民用,軍用多是七斗到九斗,而民用普通是七斗以下。
宋神宗熙寧元年(1068),“詔頒河北渚軍教閱法,凡弓分三等,九斗為第一,八斗為第二,七斗為第三;弩分三等,二石七斗為第一,二石四斗為第二,二石一斗為第三。”像小說拉三石、五石、甚至十石強弓的,多是虛構。
古代的一石,相當於現在的一百二十斤,算是九斗,也有過百斤,對弓箭中說,更高的未必拉不動,然而,上陣打仗,總不能只射一輪就等着別人衝鋒吧,於是,在力量和持久度結合下,七到九斗的強弓比較合適。
虞進心中一震:“你確定?”
“不會有錯,這是軍隊的制式弓,我一聽那弓弦聲就能聽得出”張奔一下子撥下一根利箭看了看,然後搖搖頭說:“這箭的工藝並不是很好,奇怪。”
其實不說,虞進也能猜得出來,那些弓應是從軍隊流出來,這在大明並不奇怪,要知道,這些年大仗沒多少,不過小仗不斷,再說士兵大多很貧苦,很多將士都偷偷販運軍用物資。
“小心!火箭。”青兒突然大聲叫道。
虞進抬頭一看,只好看到一支燃着的火箭從頭頂穿過,“啪”的釘在柱子上,那火很快就引燃房裏的帳幔。
“大人,這位不能呆了,我們快走。”張奔焦急地說。
現在是秋季,秋高氣爽,很容易就引起火災,這船樓裝飾得豪華,有很多綢作的帳幔等物,這些東西很容易着火。
也就一會的功夫,船艙內已經燒了起來。
虞進還沒找,突然聽到有人叫“虞大人,大人,你沒事吧?”
扭頭一看,原來是宋寶林,只見他衣衫零亂,頭好還沒有紮好,在手下的護送下,馬上跑過來找虞進。
“沒事,現怎麼辦?”虞進開口說道。
“這些人有火箭,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我們誓死保護大人衝出去。”宋寶林一改平日隨和的性子,一下子變得認真起來。
如果船沒問題,以船為城,固守代援不錯,可是,這些人竟用火箭,再不想辦法走,早晚被燒死。
這時責怪也沒用,有什麼事,過了今晚再說。
虞進聞言馬說:“好,這事聽宋兄的。”
宋寶林猶豫了一下,很快開口問道:“大人,小的有個不自之請,還請大人配合。”
“你要我做什麼,只管說。”虞進很爽快地說。
“小的斗膽,想借大人的官服一用。”
虞進看了宋寶林一眼,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未完待續。)
ps:本書很快就會結束,主要是老婆身體不好,要照顧,心散了,再說回頭看看,這書寫偏了,框架寫小了,節奏寫慢,成績不好動力也不夠,自己寫得沒勁,讀者追得難受,就是編輯也不看好,拖着也沒用,還不如破而後立,重開一本,準備埋完青兒身世的坑就不寫,有負讀者的期待,在這裏先說一聲抱歉,也希望大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