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被病嬌毀掉的驕傲(六)
兩個男孩子怎麼談戀愛?他們都沒經驗,戚修遠樂於和何雲崢親近,但是態度過於謹慎。就好像是對待剛捧到手心的絕世青瓷玉器一般,不管動作多麼小心他都怕摔壞。
直到何雲崢看不下去了說了句:“我又不是女孩子。”戚修遠才有種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從此放開了許多。兩個人在回帝都之前由戚修遠提議一起出門旅行,何雲崢自然答應了。
一路的青山綠水,斜陽曉月,看上去似乎沒有刻意規劃路線,走到哪裏就是哪裏,打算玩夠了之後再一起回到帝都。在感情上誰也說不清誰比誰更成熟,何雲崢顯然不習慣這種溫情脈脈的相處方式。在他看來戚修遠的眼中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就算已經不復最初的小心翼翼的相處模式,戚修遠對他依舊是一種溫情的近乎柔軟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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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一個偏遠一點的縣城的時候灰濛濛的天空飄飄搖搖的下起了大雨,兩個人撐着傘帶着一身涼意去了附近的一家旅店。
“老闆娘,一個雙人間。”
三十幾歲的女店主撐着下巴耷拉着眼皮靠在櫃枱上,聽見一個少年人的聲音抬起頭來,入眼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穿着黑色衣服背着一個登山包的小夥子,他正站在櫃枱前面,稍微有點長的額發被雨水打濕了一些,愈發襯得雙眼清亮。老闆娘眼睛不經意的一轉,突然一愣,門口還有提着一把正在滴着雨水的黑傘的小夥子,氣質看上去嚴肅冰冷。他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長袖外套,拉鏈一直拉到了最上面,如果不是他的肩膀要窄一些她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一個成年人了。
“身份證拿給我看一下。”回過神來老闆娘才說道。
戚修遠從包里拿出了兩張身份證放在面前的櫃枱上,這時候老闆娘才看出來原來這兩個人是同伴。也對剛才不是聽說要一個雙人間嗎?把鑰匙遞過去,交代了一句:“屋子裏的浴室有熱水。”
“謝謝!”小夥子隨口應了一句,轉身看同伴。
戚修遠瞥見何雲崢蒼白的指尖隨即皺起了眉頭,伸手拿走了他手裏的傘,連同自己那把傘都抓在一隻手裏,另一隻手牽着何雲崢的手,一邊上樓一邊說:“怎麼這麼涼,是不是生病了?”
老闆娘看着兩個小夥子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很少看男孩子之間這麼親密的。住一間房子這倒沒什麼,畢竟外鄉人來這邊可能覺得有些不放心。不過,很少看到男孩子之間牽手,也許……沒什麼吧?大概……
何雲崢的身體一直都不好,雖然不論是以前的何雲崢還是現在的何雲崢都小心保護着,但還是不好,尤其是體溫非常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這雙手在陰雨天涼的和從天上落下的雨水一般,到了冬天溫度就像冰一樣。感受着手心裏的熱度何雲崢動了動手指把對方的手握得更緊。
在帶着涼意的皮膚包裹上自己的手心時,十指連心,戚修遠覺得內心好像是被一陣春風吹過一般。何雲崢看着對方眯起的眼睛眼裏閃過幾分笑意,相處的久了就知道戚修遠在人情世故上八面玲瓏面面俱到,但是在戀人身邊就像個孩子一樣,要求不多,也會關心體諒。
這家旅店室內明亮,橙黃-色的壁紙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溫馨,何雲崢洗完澡之後簡單的擦乾頭髮隨意的靠坐在床上。被子底下的雙腿又冷又麻,臉上卻不顯分毫,現在是下午三點鐘,窗外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雨,一會大一會小。
戚修遠手裏拿着一個盛着熱水的玻璃杯子,和何雲崢一樣,剛剛洗完澡,身上穿着自己的T恤短褲。把水杯塞到了何雲崢手裏,看着對方熟練的接受動作有些出神,緊抿着嘴唇,低頭沉思。
半響,他才說:“你的身體似乎不太好,我聽說這附近的村子裏有個醫術不錯的中醫,等天氣好點我們去看看吧。”
“你把我拉出來這麼多天就是為了找這個大夫?”,何雲崢現在細想想戚修遠應該是早就發現他身體不好了,有幾個人像他這樣一年四季手腳冰涼?他雖然從沒和戚修遠說過,但也沒刻意做出太多的掩飾。畢竟,生病了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戚修遠點點頭,抬頭對上對方不起波瀾的視線說:“你本來住過的地方我看過,實在是不怎麼好,那種環境住時間久了人不會生病都不正常。而且,我看你似乎比大多數人都禁不住冷,抵抗力也要差一些。”想到這裏戚修遠皺了皺眉頭,他記得他第一次到何雲崢的那間小屋子的時候就聞到了空氣里潮濕的磚瓦味道。
過了一會兒,怕何雲崢不放心他又說道:“當初我祖父也曾經在這邊看過病,我是聽他說這個大夫的醫術不錯的,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的健康開玩笑的。”
兩個人之間氣氛沉默了許久,在空氣都變得有些涼的時候,何雲崢才認認真真的道了聲:“謝謝。”他感謝任何一個真心關懷他的人,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也許戚修遠遠比他想的要關心他。
自己身體的問題何雲崢一直都清楚,001的很多功能現在都封閉了,但是在檢測方面還是能正常運行的。一直以來沒有治療一是因為他沒錢,可不是過來就是個窮人嘛,二嗎?他嫌麻煩。
在這一夜兩個人相擁而眠,在剛剛碰到何雲崢的身體時戚修遠被對方肌膚冰冷的溫度激的一個激靈,而心頭卻是熱火朝天,這種感覺還真是冰火兩重天。何雲崢自然是感受到了戚修遠的戰慄,本來是以為他對自己身上的溫度不適,想勸他離自己遠些,但低頭看身側的人像貓一樣舒服的表情也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吞回去了。
天氣放晴之後何雲崢走到了院子裏,上午他們已經拜訪過那個大夫了。老醫生摸着自己的山羊鬍子嘆了句:“現在的的年輕人真不知道愛護身體。”之後就搖頭晃腦的幫何雲崢開了藥方,又臨時抓了幾劑葯讓他先湊合著吃一段時間。
剛剛喝過葯,滿口苦澀,似乎味蕾還殘留着麻痹感,何雲崢踩着雨後掛着水滴的青草出來透透氣。仰起頭來,幾隻燕子從低空銜着泥經過,麻雀站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叫着,偶爾甩甩頭梳梳毛。
突然,何雲崢向後退了一步,一個一身臟污的男人沖了過來,彷彿沒有料到何雲崢竟然會躲開一般被地上的枝杈一絆跪坐到了地上。他的衣服還有些半乾的泥巴,半張臉被一縷一縷的半長頭髮掩住,撐在地上的手上帶有明顯的老皺紋。
何雲崢罕見的輕笑一聲,喜怒難辨。這一聲一共驚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剛剛從旅店門口出來的戚修遠,另一個就是正跪坐在地上的狼狽的男人。
“爸爸。”何雲崢叫了一聲,本來有恃無恐的何父居然不可控制的抖了抖。他抬起頭來本想張口訓斥,但對上那雙寒光湛湛的眼睛竟然說不出話來了,半句話哽在喉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張臉上青白交錯。
看到這個樣子的何父何雲崢心頭覺得諷刺,就是這樣一個色厲內荏、一無是處的無賴賭徒就那麼輕易的毀了“何雲崢”的一生。
何雲崢會那麼凄慘楊明澤和衛蘊喬自然是罪魁禍首,但是何父也是兇手之一。固然,何父在這場劇情里不過是一個比路人強不了多少的小角色,甚至隨時都可以換掉。何雲崢還是不打算讓他逍遙法外,何父早就是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爸爸,你怎麼來了?”何雲崢眼睛裏的寒冰和鋒芒同時消失,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岑寂。但何父卻對這個兒子有點發憷,半響之後他從地上站起來,看了眼何雲崢眼裏閃過幾分鬼祟。
“你現在身上有錢嗎?”腰背甚至都直不起來,看這樣子的何父何雲崢心頭一陣冷笑。
難怪原主瞧不起這個男人,作為父親從小連一粒米都沒給過自己的這個孩子,作為丈夫老婆跑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回來,而作為一個男人連脊背都挺不直,沉迷於誘惑不可自拔……現在居然還有臉和自己兒子要錢。
戚修遠走過來,看着何雲崢挑眉詢問,何雲崢家裏什麼情況他曾經了解過,何父有多無恥那天他也看到了。
要錢,給,為什麼不給?
“身上帶錢了嗎?”何雲崢歪過頭問戚修遠,眼睛裏面暗含譏諷。何父此時的視線都黏在了對方的手上根本就沒看到何雲崢的眼神,看到了大概也不會在意……
“帶了。”戚修遠沒問為什麼,就把錢身上的現金拿出來遞給何雲崢。他當然不當何雲崢是個聖母光環加身的人,事實上他記得更清楚的是何雲崢在絕大多數時候的冷硬嚴肅。
一打紙鈔被遞到了何雲崢手中,何父瞪大眼睛緊緊的盯着何雲崢手裏的紅票子只覺得自己的手心再發癢。何雲崢伸手把錢遞給了喜形於色的何父,沒什麼真心的叮囑道:“我們身上帶的錢不多,您省着點花。”
“一定一定。”何父趕緊伸手把錢從何雲崢手中抽過來,然後往手指上唾了口吐沫就開始沙沙沙的數錢,看的戚修遠直皺眉。
何雲崢拉了戚修遠一把,連道別都沒有就轉身回去了,戚修遠本想問為什麼,卻看對方走到了洗手間。何雲崢打開水龍頭把剛才被何父擦過的一塊皮膚放在水下搓洗,直到搓出了紅色才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拭,鏡子倒映着他清俊的面容,眼睛裏面一片寒霜。
想賭?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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