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浴缸里的血美人【08】
口中熱氣升騰，乾燥的觸感將人從深沉的睡意中漸漸拉醒。
黑暗裏，亞麻色的瞳孔如針上尖芒，寸寸掃過那熟睡的容顏。
修長的雙手如白玉般，覆上了微紅的雙頰，優雅而斯文。
片刻后，淡淡的冰涼觸及臉頰。
“唔……”床上的人兒輕哼一聲，輕側過臉頰，那冰涼卻隨之而來，一個翻身，小姑娘縮進了被窩裏成了一團，只留下幾縷秀髮在空氣中，接觸着這子夜的冰涼。
儘管房間裏開着空調，但康妮出被窩的時候還是縮了縮。
天還暗沉着，她起身拉開了枱燈，轉眼卻看見留出一絲縫隙的門。
如驚雷霹靂而下，殘餘的睡意在這一瞬間立刻清空，伴隨着無盡的恐慌而來。
一瞬間，她的臉色從微微發紅變得慘白如雪。
她睡前，明明是鎖了門的。
掃了一眼牆上的鬧鐘，4.44。
口中呼吸一緊，她盯着那時鐘的秒針從9走到12。
倫敦時間，12月12日凌晨4點44分，整。
全身如墜冰窖。
這是做夢吧……
這麼詭異……
她僵硬地轉向門口，起身走向那扇門。
“吱呀”，轉輪發出細碎的聲響。
走道里的燈光滅了，只留下值班處的一小座枱燈。
而她的病房，處於最西邊的一間，距離中心的值班台處，起碼隔着七八個房間。
她想開口詢問。
一句“有人嗎”卻彷彿被堵在了喉嚨口，怎麼也問不出來，衍生而來的恐懼更加加倍。
靜默了一會兒，康妮還是沒敢跨出一步，她鎖上了門，打開了房間裏所有燈的開關。
明亮的燈光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彷彿那恐懼也被打散了大半。
她安靜地坐回了床上，等待着日出的降臨。
床頭柜上放着手機，她拿過來竄在手裏，點開了信箱裏的信息，一條條閱過去，哈德森太太的，可可西里的……夏洛克的。
心裏的恐懼卻揮之不去。
習慣如此，就算是在221b，也花了她許久的時間去適應，在外面，哪怕這是醫院，她在睡覺時還是下意識會鎖上門。
不過她先前已經和阿曼達說過了，要查房的話，她會有鑰匙，所以她就安心鎖上了門。
小孩子嘛，沒有安全感總是可以理解。
可阿曼達查了房，總不會不關門吧？
說不上什麼，康妮只是直覺性地感到恐懼，腦子無法控制地自由發揮起來，想像力正在擠壓着她的心臟。
理智卻又在不斷安慰自己。
想什麼呢，也許就是忘記關門了……
康妮縮回被窩裏，跳得極快的心臟稍微放緩，手機卻“叮鈴”一聲，在此時自動關機了。
≧﹏≦她剛才為什麼不用手機打個電話！？
打給誰？
有什麼重要的！
她好怕！！！
她整個人縮在被子裏，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球，死死盯着那房門不敢轉眼。
“……卡擦，卡擦。”門柄旋轉的聲音。
裝睡還是反擊？
躲起來？
她看了看床底下，又看了看床邊的柜子……不行，秒掛的節奏。
門外的旋轉變得極速起來，然後靜止，隨即傳來細碎的聲音。
！
撬鎖！
那人回來了？
真有人偷進過她房間！？
一個頭大之下，康妮來不及思考，轉身直接打開了窗戶。
冷風“嗖”地一下迎面而來，凍得她牙齒髮顫。
二樓，下面是草叢，應該摔不死吧。
天人交戰中，門鎖“卡擦”一聲，被打開了。
康妮心中一跳，站上了窗戶邊。
門外的人打開門，看見了那窗邊搖搖欲墜的身影，微微一挑眉，似乎對眼前所見的場景感到有些詫異。
“康妮？”熟悉的帶着優雅磁性的聲線。
如救世主一般。
康妮渾身一僵，回頭看去，熟悉的眉眼正顯露着疑惑。
夏洛克。
褪下一軟，她差點跌下去。
好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窗戶邊的欄杆。
“……夏……夏洛克。能扶我一把嗎？”她快要落下淚來。
“為什麼？”
“我腿軟……”
“……”
夏洛克·福爾摩斯覺得，小孩和女人一向是這世上最為愚蠢天真，也是最為難以理解的物種。
而康妮·哈德森，無疑結合了這兩個物種的特性之後，還結合了自身特點進行了進化。
她的腦子簡直讓他感到費解。
費解。
哦，這個詞語竟然有一天會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這無疑讓他有些不悅。
“說吧。剛才。”將人抱回了床上，夏洛克挑眉問道。
康妮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球，將之前的事情通通說了一遍。
語罷，又不安地問了一句:“或許是護士查房的時候忘記關門了吧……”
夏洛克意味深長的笑，讓她心肝發顫。
“……你為什麼笑成這樣。”她木着臉問道。
“你不疼嗎？縮成這樣？”他靠在床尾的欄杆上。
康妮聞言一愣，疼？
她獃獃低頭，看着自己的腹部，慢慢拉開了衣服，往小腹上輕輕按了按。
不疼，一點都不疼。
“這……”麻藥的藥效應該過了吧？手術剛做完的時候，她都疼來着。
康妮有些莫名其妙。
“哦。看來他給你打了一針止痛藥啊，真是貼心……”康妮發誓，這句話聽起來絕對不如字面上的那麼美好。
“他……是誰。”
夏洛克卻沒再開口。
靜默下，康妮抬頭，望見了忽然靠近的一雙綠眸，淡漠如沙。
呼吸頓時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帶着微涼的觸感，他細長而冰冷地指尖，觸碰上她微嘟的臉頰。
綠色的瞳孔細細盯着那面容，像是在研究，眼底滿是嚴肅的認真。
康妮微楞，背後猶如劃過一絲電流，獃滯地雙眸里劃過顯而易見的恐懼。
這並沒有被那雙綠眸忽略。
“什麼感覺？”
“……羊被狼盯上的感覺？”猶豫了幾秒，康妮還是如實說了。
不可否認的，如果換做平時，她一定小鹿亂撞了，這麼浪漫溫柔的舉動，就算夏洛克並不是因為應該有的原因而做，她估計也會臉紅害羞。
但是，那一個瞬間，劃過她腦海的第一個感覺，竟然是深深的戰慄和恐懼。
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像……有人這麼對她做過一樣。
那個冰冷的觸感，讓她汗毛直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