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凌帝
就這樣二老太太不顧永安侯府的臉面,偷偷摸摸的就準備把周錦妙往太子殿下身邊送。
這些年,二老太太的混賬事是丁點兒都沒少做,原先以為三房回了東府,她多少是收斂了一些,可現在看來,根本是愈發的愛貪小便宜,絲毫都不知道這麼做有多麼的危險。
周錦妙在庵堂禮佛,這事兒半分都做不得假的。的確,太子殿下這些年是穩坐東宮的位子,朝臣看着境況也對他極為尊敬。可一碼歸一碼,若想藉著把妙丫頭去博太子殿下的二重,好奢求有朝一日西府能夠有無限的榮寵,這也太心大了些。
大老太太大為惱怒,她臉上都臊得慌。當著幾位太太的面兒,很是嘀咕了一番。
大太太孟氏自打淑姐兒走了之後,身子就不好了。更不要說賢妃娘娘被廢除,恪王也被褫奪了封號,京城孟家哪裏還有往日的光彩。這不,性子也不像之前那麼風風火火了,就是妙丫頭這事,她也覺着和自己沒多大的干係。
倒是二太太沈氏看了蕭氏一眼:“這妙丫頭終歸是三房的庶女,如今三弟早已經不是西府的嗣子了,二老太太哪能有如此齷齪的心思。要我說啊,三弟妹真該讓妙丫頭知道什麼叫做嫡母的威嚴,拿捏一個庶女,還不是一兩句話的事情。”
蕭氏聽得出沈氏這是生氣了,其實細細想想也是,永安侯府這些年好不容易慢慢的平靜了,偏偏因為那孽障鬧出這樣的事兒來。府邸未婚嫁的姐兒還有幾個,沈氏原本就沒想要沾妙丫頭的光,又怎麼可能對這是置若罔聞。
蕭氏原先是不想理會這事兒的,畢竟有人自個兒作死,誰都攔不住的。可此刻,她也不好在裝傻充愣,“二嫂這話在理,不過董氏畢竟是二老太太的侄女,而且聽說是太子殿下主動提及的妙丫頭,我這若強行處置了妙丫頭,就不知太子殿下會如何做想。”
話音剛落,氣氛一下子就凝重起來。
蕭氏這話算是戳中大老太太的心思了,為了府邸的名譽,妙丫頭就該沉塘一了百了。可有太子殿下在,她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這是這邊還在猶豫着該怎麼做才妥當,二老太太已經把妙姐兒打扮好,派來丫頭婆子送到了柳安巷口的一處宅院中。
聞着這消息,幾位太太都深呼吸一口氣,卻再沒提及該怎麼處理這事。
既然二老太太已經如此執拗的連臉面都不顧及了,她們這會兒也萬萬沒有插手的道理。
不用想妙丫頭住的那宅院,肯定已經和太子殿下通過氣兒了,為了這麼一個恬不知恥的東西,此事也只能暫且先遮掩起來。
為著這事兒蕭氏覺着自己面子上很是過不去,鬱鬱寡歡幾日。不過好在有嫣姐兒的婚事要忙活,她也沒真的對此耿耿於懷。
御書房
九龍盤旋的座椅上,一雙陰沉的眸子緊緊盯着手中的密信。
一旁的張公公神色微斂,頭低到不能再低。
鼻尖縈繞的龍誕香讓他感覺到几絲恍惚,正戰戰兢兢着呢,只聽啪的一聲,接下來便是如冰一般冷酷聲音緩緩傳來:“朕繼承大統以來,維以治安天下,為務令觀。而太子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朕冷眼數年,望其有所改正。卻不想,太子暗中派人窺視朕的衣食住行,讓朕如何包容。自太子幼時,朕便諄諄教訓,無奈太子愈發乖張,早已暗中潛謀大事,朕治平之天下,如何付於此人。故而痛下決心,將其廢斥。”
張公公的眉頭猛的一顫,開口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見他這神情,凌帝眼神一凌,暗暗嘆息一聲:“你這老狐狸,是有什麼想說的?”
張公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都要嚇死了,“奴才只是一個閹人,不敢妄議朝政。”
凌帝嗤笑一聲,似是自言自語道:“你不說,朕也知道這廢太子旨意下去,會是怎樣一番動靜。”
凌帝一邊說著,一邊轉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半晌之後,又道:“朕這麼多兒子中,若說讓朕最得意的,當屬太子。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而老大,剛愎自用,性子急躁,朕不否認當初讓他和太子打擂台,是故意為之。可如今他這閑散王爺,也未嘗不是朕給他留的一條生路。”
生處高位多年,凌帝鮮少表露自己的內心。這樣的他,愈發讓張公公覺着不安了。
見他嚇得臉色蒼白,恨不得一頭撞死的樣子,凌帝閉了閉眼,輕笑着開口:“你這老東西,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朕了吧。瞧把你嚇的,若說這宮裏,能聽朕說這些話的,也只剩你一個了。”
凌帝都如此說了,張公公若是再裝糊塗,就真的不配當凌帝這麼年的近侍了。
斟酌半晌,他緩緩開口道:“方才四王爺親自送了宵夜來,皇上,這夜已深了,您是否用一些。”
凌帝就喜歡張公公這聰明勁兒,他忍不住伸手指了指他,笑罵一句:“你這老東西,愈發會裝糊塗了。”
說著,他眸子一深,冷冷又道:“這些年,外面那些人都稱老四一聲賢王。朕當初把寧兒指給他,也不無抬舉他的意思。可這人太八面玲瓏,表面上兄友弟恭,實則也按捺不住早已經暗中廣結黨羽,實在是讓朕寒心。”
這會兒,張公公是真的有些摸不準凌帝的心思了。
天家無父子,特別是這些皇子們,隨敢保證他們就沒任何的野心呢?那身上就不會留有皇家的血液了。
當然了,侍奉了凌帝這麼多年,張公公也是能夠揣摩出凌帝一些心思的。雖說如今良妃娘娘位列四妃之一,在宮裏好不得意。可比較出身擺在那裏,侍奉聖上的時候不過是個卑賤的浣衣局洗衣服的宮女。別說什麼四皇子如今是聖上面前的紅人,她能夠母憑子貴。他還是了解聖上的,對於良妃的出身,聖上壓根是看不上眼的。
可若太子被廢黜,四皇子又沒那個可能,那最後坐在這個高位的人會是誰呢?
不由得,張公公也有些暈乎乎了。
話說衛翊凱旋而歸入宮謝恩之後,便和凌帝討了假,過起了閑散的田園生活。
當然了,這些都只是明面兒上了,宮裏的丁點兒的動靜,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此刻他神色清冽,眸子格外的陰沉。
一旁的魏亭卻是難掩激動:“王爺,我們需不需要添把火,讓太子再無起複的可能。”
衛翊輕輕搖了搖頭:“這個機會還是讓給老四吧。這會兒他不定多得意呢。”
聽了這話,魏亭突地明白過來:“還是王爺思慮的周到。現在越是出頭,越是會被人捉住把柄。”
因為有上一世的經歷,衛翊其實對於那個位子,倒也沒那麼心急了。他太了解他的父皇了,猜忌心格外的重,這個時候,以靜制動才是上上策。
正如衛翊所想的那般,宮裏傳出廢太子旨意還不過數日,就有無數彈劾太子的摺子頃刻間湧入了凌帝的御書房。
甚至有人還列舉了太子的十大罪責。
“混賬,這混賬東西,當朕是死了嗎?”
凌帝怒不可歇,一絲的懷疑都沒,就把矛頭指向了四王爺。
是以,這日四王爺被罰跪在御書房外面的事兒,沒一會兒就傳遍了京城。
這還不算最尷尬的,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聖上竟然罵良妃出身微賤,四皇子不忠不孝,不堪大任,最後還剝了四皇子的爵位甚至是停了他的俸祿,讓其在府邸思過。
一下子,京城的形勢好不緊張。
永安侯府
周錦朝手中捧着一本書,可心思卻根本不在書卷上。
宮裏接二連三的變故,讓她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來。自廢太子旨意傳來,也沒見妙姐兒回府,不用想,她已經成為一顆棄子。
也不知道衛翊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已經有所動作了呢?
畢竟太子和四皇子皆已經失勢,如今京城誰還能夠忽略這個赫赫戰功的赫王呢?
聖上不會因此對他也有些了什麼猜忌吧。
此時的御書房
凌帝負手而立,半晌之後,他才緩緩轉過身,把視線落在他多年未曾正視過的衛翊身上。
許是因為接二連三的變故,凌帝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走路都有些不穩。
“兒臣恭請父皇聖安!”
衛翊一身正氣,那意氣風發的樣子,讓凌帝都微微有些晃神。
垂眸盯着他一會兒,凌帝沉聲道:“太子被廢,老四被幽禁。老三,朕問你一句,你可曾對這個位子,有過念想。”
衛翊唇角微微勾起,有些諷刺的開口:“父皇今個兒特意召兒臣入宮,想必已經是察覺到了些什麼,又何必這般試探兒臣。”
果然,果然,凌帝腳下一個踉蹌,有些不可置信卻又不得不承認的看着衛翊:“這些年,你屢立戰功,這樣的你,又怎麼可能真的絲毫野心都沒呢?是朕太輕看你了。”
“朕竟是想不到,太子剛被廢,這禁軍,九門,皆已經落入了你的手中。想必十二省的駐軍,也早已經為你所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