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繼續八
“後來啊，佛可能被姥姥五百年風雨無阻的誠心感動了，便給姥姥送來了一個情緣。”阿綠繼續說，“合歡樹本來便應該是雌雄一體的，可是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之前只誕生了姥姥一個。這一次，姥姥發現合歡樹又孕育出了一個妖。”
小白瞪圓了眼睛。
月華也聽得津津有味，她發現阿綠說這件事情只有她知道可能不是吹牛，知道的這麼詳細，估計也是當時親身經歷過的。清楚地知道這種姥姥的黑歷史，還能在姥姥這種喜怒無常的妖手下活過幾百年，沒有被弄死，阿綠也是一隻能鬼啊。
“那是一個男妖，有着十分英俊的容貌，挺拔修闊的身材……可能是因為兩個妖同出一株合歡樹，儘管當時附近很多妖都喜歡他，但他似乎眼中只有姥姥，這是大家大家都很奇怪的一點。雖然姥姥容貌是那麼的醜陋，但是他一直深深地愛着姥姥。”
“姥姥一度覺得自己的容貌根本配不上他，自己那麼醜陋，而他卻如此的俊美……他一次又一次的跟姥姥訴衷情，真的是對姥姥一往情深……這樣一天天下去，姥姥才漸漸相信他真的是愛着自己的，終於有了些安全感。”
阿綠似乎對那隻男妖十分的推崇，一邊誇一邊犯花痴。畢竟這裏都是女鬼，勾搭回來的男人都被姥姥吸了，能見到一個性別為男的實在太不容易，如果長得再英俊一點，確實可以被女鬼視為大眾情人了。
月華忍不住，問：“有多麼英俊？”
阿綠想了想，用法力凝聚了一個人形出來，月華一看，倒真有點小帥。但是說多麼多麼英俊，好像也算不上？主要是阿綠法力和她的外表一樣，幻化出的人也是青色的，整個一團青綠色，看上去完全不像活人模樣，自然容貌也減了分。
倒是小白看了看，嚴肅的點了點頭說：“確實很英俊。”
於是繼色盲問題，女鬼們到底分不分的清楚綠色和青色之後，月華再次發現了她和其他女鬼的審美差距。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月華好像都不是一隻合格的鬼啊。果然新世紀的鬼和古代的鬼同為鬼也是有代溝的。
阿綠笑了笑，繼續說。
“自從有了情郎之後，姥姥非常感激佛寺，認為肯定是佛祖有靈，感動於她五百年的訴求，才將王郎賜給她。哦，王郎就是姥姥情郎的名字，才曾告訴姥姥說，他原本是叫王師傅，好像是村口剃頭的，因為想要一個媳婦兒，天天在土地廟祭拜，這才在神的安排下遇到了姥姥。”
“姥姥說，這是一樁天定姻緣。”
月華：“……”
小白：“兩全其美，不是挺好嗎？”
月華：“樓上的少女你實在是太嫩了。”
阿綠你真的不是在逗我嗎？月華覺得她的智商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村口的王師傅是什麼鬼啊？就這麼一想，月華腦海中就想起了這熟悉的洗腦旋律。當初這個歌火起來的時候，她聽一次笑一次，但是這種流行來得快去得也快，之後很久都沒有聽過了，她都沒想到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baby，你媽媽一直說我老土。我就找了村口王師傅燙頭，她就不會再來拆散我倆。”
腦中熟悉的旋律自動為阿綠的故事做起了伴奏，讓月華心中十分複雜。但是旁邊兩個鬼跟她沒有共同語言，月華沒有辦法把這股奇異的酸爽感分享給小白或者阿綠，只能自己憋着，這實在有些令她難受。
阿綠看着月華有些怪異的表情，但是她並沒有想到月華腦洞已經偏到沒邊了，只能理解為是震驚於這一段被塵封的往事。她帶着一絲得意，得意於這件事情，除了姥姥本尊以外，也只有她知道了，八卦秘密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但是好景不長，後來沒有過多久，姥姥才知道她的情郎原來是看不見的，所以無論她怎麼說自己多麼醜陋，但光聽聲音，對方一直覺得是她在謙虛。而且之前姥姥的情郎也是單身漢，他一直沒有娶上媳婦兒。拜了土地神之後，土地神感動於他的誠心，便親口給他許諾給了他一個媳婦，但是不能讓媳婦知道他眼睛看不到，只要堅持三個月，就能讓他帶着媳婦回到他村口那個家。”
“還沒有到三個月，他就露出破綻被姥姥發現了。但是姥姥只以為是因為合歡樹的緣故，因為合歡樹正常應該同時孕育兩位妖的，生同寢，死同穴。但是姥姥出生了這麼久，他才出生，可能是姥姥搶奪了本來屬於他的妖力，才會讓他這麼虛弱，甚至無法看到這個世界。”
“姥姥在情郎的捧着之下，已經忘記了她本來的容貌，覺得無論如何，一定要他的情郎親眼看看她的樣子，看看他們相愛的地方，看看姥姥求了五百年的寺廟，給兩人結成姻緣的地方……姥姥很多很多東西想跟她的情郎分享……”
“姥姥想了一個辦法，她的情郎是因為妖力不足所以才無法看見的，所以姥姥便忍住痛苦，親自分離自己的妖力，將接近一半的屬於自己的妖力轉移給了情郎。他們都是出自合歡樹的，妖力同源，獲得了姥姥的力量之後，她的情郎果然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姥姥的真面目。”
月華可以想像後面發生了什麼，能跟姥姥那張臉談戀愛的，已經不是一個大心臟可以形容了。那是得有多奇葩的審美才能忍啊，或者瞎子也可以，不會有第三種了。她可以忍一時把姥姥誇到天上有地下無，但是要她日日夜夜對着姥姥說這種話，月華表示自己做不到。
小白見阿綠停了下來，忍不住催促說：“後來呢？”
“後來啊，”阿綠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姥姥的情郎無法接受姥姥竟然是這副樣子，加上他背棄了與土地神的約定，讓姥姥知道了他沒有眼睛的真相，他再也回不去了。姥姥深深愛着她的情郎，天天追逐着他。對着這副面容不勝其煩，他又無法離開，被逼之下，他便跳入了小鏡湖淹死了。臨終之際，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就算是死也不會跟姥姥在一起。”
“這就是姥姥把小鏡湖列為禁地的原因嗎？”小白終於恍然大悟。
“不錯，自此之後小鏡湖就是禁地，尋常沒有得到允許，姥姥不準任何鬼前往……而且，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姥姥性情大變，在黑山老妖的引誘之下毀掉了蘭若寺的佛像，徹底墮入了魔道……就成了現在你們看到的這副模樣……”
月華聽完了這個故事，總覺得阿綠隱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阿綠是水鬼，她是唯一知道當年真相的人，當年姥姥的情緣王師傅投水而死……這些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個事實。
“阿綠，”月華問，“姥姥的情郎和你是什麼關係？”
“被你看出來了啊，”阿綠笑容滿面，“他不就是……投水之前我的嗎？”
阿綠擺出了一個陰森森的造型準備嚇鬼，但是小白重點錯，月華根本就沒被嚇到，全做了無用功。她有些無奈，憤憤不平的說：“你們不驚訝嗎？不奇怪嗎？我一所以知道這個故事，因為這是我的親身經歷啊。”
小白的三觀受到了極大地衝擊，她指着阿綠，憋了半天大招，才說：“你……原來你是男鬼嗎？可是……可是你的聲音明明……明明是女鬼呀！”阿綠沒有臉，她整個鬼是一團青色的迷霧一般的東西，因此性別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她聲音是比較清甜的女聲，因此小白一直把她當女鬼的。
月華無奈的看了一眼小白，沒想到她震驚了半天，最後就蹦出這麼一句話。真是沒有救了，重點都不會抓。
“水鬼是沒有性別的，”阿綠說，“我也的的確確是女鬼，只是生前，他最後一個願望就是死都不要和姥姥在一起，所以我成了女鬼。”
“那……姥姥知道你是她的……嗎？”月華問。她決定自己抓重點，不指望小白了。小白口中阿綠是突然出現的，姥姥照樣拘禁着她，並沒有特殊對待，這就有點奇怪了。無論姥姥對曾經的情郎是什麼感情，愛也罷，恨也罷，愛恨交織也罷，總之得有個態度啊，就這麼放着阿綠不管好像不太對？
阿綠看了月華一眼，誇道：“你倒是聰明！”
“這事兒姥姥不知道，他寧可死都不願意再看姥姥一眼，又怎麼會讓她知道？他本來以為死了之後可以回到原來的身體，但是違反了與土地神的約定，魂魄被強行拘留在了湖水中，所以才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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