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庭篇:蘇家有女初長成
自打那次被蘇止結結實實的嚇了一次后,我不敢再在九重天到處晃悠,一直呆在宮殿裏修身養性,等過了幾日我心情平靜后打算去司命的府邸溜達一轉的時候,卻不料父君為我舉辦的成人禮也來了,這幾日過的實在渾渾噩噩,這個重要的日子還是小仙童提醒我的。
我這是第一次穿正式的服裝。白色的衣裙層層相繞,縹緲。腰間掛着拽地的流蘇,旁邊是一塊白玉佩。小仙童說這件白衣裙是由九天之上的白雲織成,上面的花紋用了鳳族的絨毛鑲成,我不太懂這些,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在蓮花池裏看着我額間白光流轉的檀木花欣喜不已,要知道這個以前是被我嫌棄了幾百年的狗尾巴草,以前得知額頭上這個不是狗尾巴草的時候,我那個心情就好像偷了阿爹幾個梨子,忐忑不已,害怕被阿爹發現給沒收去。
天庭的流年花枝椏茂盛,金色的花朵飄滿了整個九天。
祭奠父神母神的祭台在乾坤宮,我剛出現在父君的視線里,父君便從祭台上下來拉着我上去,視線之處看見大哥二哥三哥混在眾仙之中看着我,二哥對我擠眼弄眉,我回他一個微笑。
師傅淵寧和蘇止作為神君地位尊崇,堯觀台有專門的位子供給他們,在他們那個位置整個天宮都在他們視角里,一覽無遺。不過我心下疑惑,他們不是不問世事,不參加任何宴會的最潔身自好的神仙,怎麼也來了?
隨即想想也通了,我是他們的徒兒和侄女,來參加我的成人禮也是應當,何況父神母神還是他們的親生父母。
不過我瞅着師傅的眼睛裏似乎多了些迷茫和悲傷,難道去凡間渡劫發生了什麼讓一向潔身自好的師傅難以釋懷的愛情糾結故事,正如二哥給我看的話本中才子佳人的故事,我盯着他們那裏暗自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不料蘇止的視線掃過來,我連忙收回視線聽父君像學堂的夫子一樣神叨叨的念着禱告詞。
過會,父君結束念叨,自己拿着一杯清酒隨後遞給我一杯清酒,他朝父神母神的遺像撒了撒,我也趕忙學他,我聽見父君動容的說:“今日起,天界第一代子孫蘇檀已長大成人,懇求父神母神保佑她平平安安生活。”
那是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
也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本來名字喚蘇檀,不過認識我的人還是喚我一聲十七。
儀式結束后就是宴會,我挺喜歡這種聚會,各位神仙在喝醉后就會口無遮攔起來,會聽到比平常更多的八卦。父君一個人在宴會上呆了一會後便離開,其實我從沒見過我傳說中勾搭別人丈夫破壞別人家庭的繼母,好像是父君有意為之,不過這不重要,不見就不見,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損失。
師傅和蘇止早早的一同離開宴會,師傅走的時候說讓我在宴會結束後去九天之上的十里紅葉樹林去找他,十里紅葉那可是蘇止的家門口,我心裏有些虛。
不對,我為什麼要害怕蘇止?他可是我的皇叔又不會害我,這樣一想我心情便輕鬆起來。
二哥手上拿着一支嬌艷的桃花,移到我的身邊,嘖嘖道:“這一萬多年沒見過十七,竟不想女大十八變,居然這麼漂亮了,等萬兒八千年後再長開一些,二哥敢打賭十七絕對是四海八荒最漂亮的姑娘。”
二哥這些話我非常受用,因在廣林山間阿爹直言不諱的說我是個丑小孩,我也覺得隔壁家的小狐狸哥哥除了我是狗尾巴草不喜歡我以外,更是因為我正如阿爹所說是個丑小孩。在潭沉山只有我一個女孩子,其他師兄也沒見過其他女孩,倒也分辨不出我到底是丑還是美。有一次我穿着師傅從凡間給我帶回來的一套水藍色衣裙的時候,出門剛巧碰見四師兄,我在他面前嬌羞的轉了一圈問他我好不好看,四師兄驚奇的盯着我看了許久說:“不難看。”
不難看這三個字直接打擊了我的幼小心靈,曾一度時間消靡不振自暴自棄。而二哥這番話讓我重新審視了自己,這樣一想我便更有自信的坐在宴會之中,還往百花仙子那一桌悄悄移了移。
夜色當空,月光清明的掛在天上正好為我指了去九天之上十里紅葉的路。我到的時候師傅和蘇止正在白色的帆船上博弈,旁邊是冒着熱氣的茶水,我看了看感覺那個帆船非常熟悉,隨即靈台清明,那不是我的小帆船嗎?
我安慰着自己,蘇止不知道那是我在他碧波池放的船,而且看他樣子,神色自若並無不喜,這樣一想我便踱着步子過去挨着師傅,坐在蘇止的對面。
師傅放下一子,偏頭看着我問:“來了。”
我點點頭知道師傅有話要對我說。淵寧問:“十七,你願不願意離開這天庭去人間玩,說好聽一點就是歷練。”
我當時正端着師傅的茶杯打算潤潤口,聽了師傅的話一激動茶水倒在自己手上,我悄悄拿過師傅落在船板上的衣袖擦了擦手上的茶漬,欣喜問:“真的嗎?徒兒當然願意,徒兒不敢相信有一天居然也可以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不過師傅那徒兒好久可以去凡間?”
師傅重新倒了一杯菩提茶遞給我道:“就在這幾天,你收拾下行李和你皇叔一遍離開。”
蘇止嗎?
我抬頭看他,他的目光正落在我們這裏。
阿爹說過只要是做着自己喜歡的事和誰一路都沒關係,就好像我和虎哥哥去偷桃花姐姐的桃子,我雖然不想和虎哥哥一路,因為偷了的桃子他要分去一半走,但是沒有虎哥哥,我這小身板也夠不到樹上的桃子,說到底還是我賺了。而且蘇止強大無比,如果遇到危險我也不怕,可以在凡間橫着走路,我喝了口菩提茶,心下覺得未來似乎很美好。
其實我有這樣的心理糾結情緒歸根到底是這個蘇止看着太年輕了,我每遍見了他都要正兒八經的喊一聲皇叔,着實不習慣。
師傅雖然年輕但是相處久了我也習慣了,而且師傅了解我的性子,很多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所以我不怕在師傅面前做錯事,而蘇止不一樣,見他的時候我隨時都要注意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丟臉的事,實在不好受。
不過和去人間相比,這點不好受倒也沒那麼不好受了,反而變得好受起來。
這樣一想,我裂開嘴角對蘇止一笑:“去凡間就麻煩皇叔保護我了。”
蘇止衣袍翻滾掃過棋盤落下一子道:“無妨,保護你天經地義。”
我聽了暗想這倒也是,我是他侄女,不用跟他這般客氣。
其實我倒好奇師傅下凡歷劫到底歷的是什麼劫,聽司命說神仙下凡無外乎歷的是情劫,少數人歷大義。按照剛開始見着師傅的模樣**不離十大概歷的是情劫,不過我身為他的弟子實在不好打聽師傅的私事。
我將手伸進碧波池,舀着水,升起來形成一個個水珠掉進池中,月亮高掛夜空直到日月變遷太陽升起,朝陽的餘暉落在十里紅葉上,碧波湖上,而這兩位大神還在下着那破棋,我實在忍不住躺在船板上,拉着師傅的廣袖蓋在自己身上迷糊的睡去,隱隱聽見師傅說:“十七這孩子有點頑皮,在廣林山間長大性子野了一點,不過這也許是好事,這孩子以後就交給你了。”
蘇止看着睡在船頭蓋着淵寧袖子的人,隨即揮一揮衣袖一張白色的毛毯覆在她身上,目光遠和的說:“她對你倒是隨意的很。”
淵寧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笑笑沉默不語。
紅葉蕩漾了碧波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