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鍥子:林間幾百年
我剛生下來的時候,阿爹抱着我嫌棄地說:“怎麼是根狗尾巴草。”
雖然是根狗尾巴草,但是我也堅信自己是一跟堅韌美麗的狗尾巴草。
在我百歲的時,阿爹把送我進學堂說:“做人要做第一名,不管是正數的還是倒數的都行,只有那種徘徊在中間的人才讓人記不住,你看歷史上記載的要麼就是名傳千古的,要麼就是遺臭萬年的,我要求不高,只要你在學堂別那麼默默無聞就行。”
所以在阿爹的熏陶下我僅史書課拿了正數第一名,其他的學科我都是最後一名。老夫子家訪的時候,直言而不留情面絮絮叨叨的說我偏科偏的着實有點厲害,我阿爹討好的給夫子倒着茶水潤口,口頭上保證嚴加督促我學習,背地裏卻向坐在一旁斗蛐蛐的我豎起了大拇指,我想阿爹應該想表達的是:好樣的,不愧是我家十七。
在學堂我喜歡和同窗單挑,以一人之力敵萬千之眾,喜歡站在茅草屋的房頂傲視的看着那些手下敗將,以滿足我的虛榮之心。
雖然那些女孩子嫌棄我粗魯,沒有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文雅和嬌柔,但是我不在乎,而這個不在乎遇到隔壁家的狐狸哥哥便變得在乎起來了。
有狐狸哥哥在的地方我不會因為虎哥哥的兩句挑屑而跟他打起來,也不會和那些女孩爭一時口快繼而和她們爭執起來,弄得狐狸哥哥對我的厭煩。
隔壁家的小狐狸哥哥是個唇紅齒白的男孩,有一身雪白圓滑的毛,雖然我沒有摸過,但是我很喜歡他。不過他嫌棄我是根狗尾巴草,總是不和我玩耍,這樣也就算了,他居然當著我的面和兔子姐姐親熱。
一旁的虎哥哥嘲笑我:“十七如果你不是一根狗尾巴草憑你的模樣還是可以讓小狐狸回心轉意的,可憐啊,你怎麼偏偏是一根狗尾巴草。”
我看了看虎哥哥,從容的從衣服里拿出阿爹用自己多餘的枝葉為我做的梨木劍,朝着他的眼睛插去,我要讓他明白身為一隻虎的可憐之處。
還是那句話,雖然我是根狗尾巴草,但我堅信自己是一根不凡的狗尾巴草。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問阿爹為何十七個兄弟姐妹中,偏偏我是一根狗尾巴草。
阿爹為了撫平我受傷的小心肝,滿臉悔恨的說:“當年阿爹偷了桃花姑娘的一個桃子,你是阿爹最後一個孩子,上天給阿爹的懲罰剛好落在了你的身上,都是阿爹對不起你。”
我抱着一絲僥倖問阿爹:“為何你們都能夠變回本體而我不能?就好像三哥四哥隨阿娘是顆葡萄樹,其他的哥哥姐姐都是隨阿爹梨子樹。你們憑什麼沒見過我的本體就說我是狗尾巴草,現在整個廣林山間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知道我是根狗尾巴草。”
阿爹憐憫的看了我一眼,手指在我的腦門上說:“你的本體在那裏。”
其實我知道阿爹說的是我額頭上的痕迹,我自己也偷偷的拿鏡子照過,似一朵花卻不像花,白光暗流,這麼漂亮的印記長在我的額頭上,起初我不敢相信那是狗尾巴草,不過說的人多了,信不信也就不重要了,久而久之我也就當自己是根狗尾巴草了。
有一天我拿着一個小葫蘆去給阿娘打醬油,在林間碰見一個好看的哥哥,紫色的頭髮,跟瀑布一樣美麗,他倚靠在樹榦上,雖然大紅色的袍子看不出血跡,不過我知道他受傷了。
因為以前我和十六哥為了搶一罐蜜汁,曾一拳頭把十六哥的鼻血打出來,那個味道我清晰記得,還因為那次事件十六哥整整一年都沒有搭理我,一年裏不管我如何死纏爛打十六哥都沒有幫我放哨讓我偷摘阿爹的梨子。
而這個哥哥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血的味道。
他閉着的眼睛突而睜開,鋒利邪魅,眉目俊朗含笑。
我想他應該是老遠就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等我走近問:“你拿着個小破葫蘆是去哪裏?”
我一聽他把我手中的小葫蘆說成破葫蘆,反駁道:“它才不是小破葫蘆。”
他笑了笑,問:“好,那你拿着這小葫蘆去幹嗎?”
我坐下,把小葫蘆放在一邊,覺得他人不錯,懂得知錯就改,我說:“我去打醬油。”
他疑惑的看着我:“打醬油?”
在廣林山間每個人在是小破孩的時候都逃不過打醬油的經歷,就連是威猛如虎哥哥我也經常在打醬油的地方遇見萎靡不振的它,這個哥哥不知道打醬油是什麼意思應該不是廣林山間的人,我向他解釋:“就是阿娘煮飯需要的材料。”
他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便不再說話,眼神瞅着有一絲悲傷。
我想他大概是難過自己沒打過醬油。小時候我常常跟別人打架,每日弄得自己身上慘不忍賭,正因為這樣我的包紮技術一流的好,我覺得這位哥哥沒打過醬油怪可憐的,便順便為他包紮了,我抬頭看見他看我的眼神有莫名的流動,我想他應該是感嘆我的手藝。
“好了,我打醬油去了。”我撿起腳邊的小葫蘆,向他擺擺手,他忽然道:“等一下。”說完便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一個古樸紫色滕文相刻的鐲子縮小戴在我手上,然後一道紫光閃過,他說:“這個送給你,感謝你為我包紮,這個鐲子沒有我的法力便取不下來,有危險它也會保護你。”
真的嗎?我眼睛閃了閃,抬手瞅了瞅手腕上的鐲子,我從來沒有一件好看的飾物,每次想要的時候阿爹總會說:“十七啊,家裏要揭不開鍋了,還有那些東西是女孩子家喜歡的。”
其實有時候我想告訴阿爹我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女孩。
阿爹說不能亂收陌生人的禮物,但是我向那位哥哥假把意思推脫一來二去過後,我帶着鐲子便歡快的去打醬油了,後來再也沒在廣林山間見過他。
後來我為阿娘打醬油的時候又遇見一個長相極好的哥哥,他有一頭烏黑的頭髮,他說他要帶我回去,我大驚,回去?回哪裏?我的家不是在廣林山間嗎?
他摸了摸我額間:“你這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便接道:“這是狗尾巴草啊。”
他聽了我的話一愣道:“是把檀木花錯認成狗尾巴草了嗎?”
後來我知道那位長相極好的哥哥竟是我的皇叔,天界的遠古大神蘇止,不料竟出奇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