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長安一笑

“我？”顧長安放下酒杯,神情溫柔而真摯,失笑道，“宗女得償所願,便是長安之願實現之日，我有有何可憂愁之處呢？”

王雪兒琢磨着顧長安的話，忽而恍然,顧長安姓顧,卻並不代表他忠於顧家，正如她王雪兒身為王家嫡系嫡長女，卻是毀滅王家的兇手之一一般。

她努力回想着前世關於顧長安的情報,卻無論如何都回想不出具體的事件,顧長安其人,看似無所不在，許多大事裏面都有他的影子,可也只能撈的到他的影子,連條小尾巴都抓不到。

都道大隱隱於市，王雪兒在心裏苦笑,顧長安可謂是把這“隱”字做到了極致。

時間越久，她前生的記憶就越發模糊,就彷彿天道仁慈，雖然容許了她這個異數，卻容不下她窺見太多不可知的未來。

有時候她夜夢驚醒,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間,常常會有恍惚之感,恍惚自己仍舊是東宮那個孤寂的傀儡太子妃，盛開凋謝，皆無人知曉，也無人關心。

明明王家已經毀滅了，可她似乎還被困在王家為她建築的圍城之中，走啊走，走到精疲力盡，喉嚨干啞，依舊走不出去。

她時常覺得，顧長安與她是同一類人，一樣的家族悖逆者，只是相比起她，顧長安更清醒，也更加的聰明。

但有時候，她又覺得，這不過是她的妄想。

王家毀滅，她身為王家嫡長女的一部分也隨着王家而滅亡，而顧長安，想必縱然顧家天翻地覆，他的身上依舊一塵不染，冷眼做他的觀棋人。

才智天縱，是為國士。

國士，又如何與她這個凡俗女子同呢？

“當真能無憂愁嗎？”王雪兒看着顧長安，神態迷茫，此刻的王雪兒不是那個決絕聰慧的狠心女郎，只不過是迷了路的旅人罷了。

顧長安看着王雪兒，沒有回答，只輕輕一笑，王雪兒呼吸一窒。

該怎麼形容這個笑容呢？

明朗璀璨如天上大日，清冷飄渺如水中彎月，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百折不撓，九死不悔，一往無前，只為踐行己道的執着堅定。

王雪兒突然懂了，她張口，喃喃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到山下響起一陣喧鬧聲，兵器出鞘，有人呼喊着“護衛宗女”，聲音急切！

王雪兒回過神來，迅速轉身焦急的向山下祭台處望去，冷麗的面容上滿是訝異之色，自語道，“怎麼回事？”

她和奉亦分明已經一遍又一遍的清理過哪些不安定因素，怎麼還會有漏網之魚，來妨礙這一場盛禮的進行！

只見祭台處一片混亂，身着黑衣的殺手宛如一群游魚，神出鬼沒，又暗含規律，劍閃寒光，罡氣明耀，集結成陣，向著祭台中央的謝清華處衝去。

王雪兒愈發焦心，罡氣外放，明耀純粹，這些殺手竟然至少都是一流級數的武道高手，而且還不是被丹藥喂出來的高手，而是一步一個腳印真真正正走出自己的道的一流高手。

自家宗女有多得罪人，王雪兒心知肚明，她最為憂心的便是，說不得就有大宗師混跡這群殺手之中，等待着向自家主君發出絕殺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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