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揭秘
就在葉暖陷入沉思的時候,城牆之外再起風雲。
攻城的野獸那邊突然一致停下了動作,毫不戀戰地從戰場上退去,猶如退潮一般,只不過它們並沒有退回屬於它們的叢林和草原,而是一層層地圍在瓦托城四周,就像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叫人闖不進來也走不出去。
察覺到這一情況的葉暖當即將神識再度擴散了出去。
原來就在對戰雙方陷入膠着狀態的時候,另一群狂獸登場了。比起先前的那批探路兵,此時過來的狂獸顯然厲害許多。個個體型高大,毛髮茂密蔥蘢,潛藏在底下的每塊肌肉都顯示着蓬勃的力量,一雙雙眼睛裏閃現着暴虐與嗜血,單是站在那裏,便是一個勢不可擋。這時候,領頭的鬃毛血獅突然向前邁了一步,眼眸裏帶着不亞於人類的沉穩與機警,忽地,它昂首對天高吼了一聲,這一聲,再度拉響了戰鬥的號角。
密密麻麻的狂獸動了,這一次它們的攻擊非常有規律性,不是之前毫無秩序地肆意擊殺,全都隊形整齊地一同進攻起來,有攻有守,配合得相當默契。場上除了擁有獸態的異獸人還能勉強撐下去,其他獸人和自然人士兵只有被壓着打的份了。
見此情況,中年祭司眼睛裏暗光一閃而過,快速從腰間的袋子裏取出一個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角製成的小號吹了起來。
那小號的聲音多少有些古怪,既不清越,也不尖銳,而是帶着一種說不出的低沉,如果不注意聽,人耳根本就聽不見。倒是葉暖在聽了那小號的聲音後有些瞭然,雖然弄不清這東西是什麼,但是它發出的聲音落入人耳朵里有一定的安撫作用,對於已經狂化失去理智的野獸而言,的確是一個喚醒它們的方法。而吹奏那小號的時候,祭司體內也湧出一股奇異的能量,源源不斷地通過小號傳遞到遠方,作用自然是增強小號的演奏效果。
神廟之內的葉暖挑了挑眉,中年祭司體內湧出的能量就是所謂的神力吧,看來這地方的人也不只是單純地鍛煉體魄,至少祭司也會使用精神力,和地球位面的那位老祭司的能力頗為相似。
只是小號聲雖然對一部分野獸起到了安撫效果,但奈何獸潮中的狂獸太多,而小號的控制範圍也有限,瓦托城終究處於下風。
看到形式已經越來越嚴峻,中年祭祀放下了號角,被衣袖遮住的雙拳此時緊緊地握着,眉間有些掙扎。不過在看到戰場上又一個異獸人衛士慘死後,他的眼神化為堅定,轉身就往神廟那邊走。
比起之前,祭司返回的速度非常之快,明明還是一步一個腳印,但城外與城內的距離,只是幾個瞬息祭司便邁過了。
看到去而折返的祭司大人,神廟裏的眾人顯然很激動,他們以為戰爭結束了。以往祭司回到神廟的時候,多是來通知神廟的僧侶為逝去的異獸人禱告,然而這次他們的祭司卻沒有給他們帶來好消息。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而且神色不渝。
目光掃視了神廟一圈,他皺着眉頭,忽地朝人群道,“今天我們瓦托城陷入危急存亡的時候,援兵未到,瓦托城的衛隊卻損傷超過大半,有哪些勇士願意出來為我們瓦托城而戰?”
他這話像是水滴入了熱油鍋里,驚起巨大的反應。神廟一下炸了開來,討論聲不絕。不過也有性子急的異獸人,當即回應道,“我等願意為守護瓦托城付出一片心力。”
中年祭祀將視線轉向這個自然人,又看了一眼他身旁體型頗為健碩的獅虎,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從現在起你便是我衛士中的一員,我會為你向獸神賜福,懇請上天的力量,讓你戰勝狂獸,守衛異獸人一族。”
祭祀這話一出,周圍便響起陣陣吸氣聲。而先前開口說話的自然人,連同他的契約者獸人紛紛收穫了別人羨慕嫉妒的眼光。
雖然異獸人數百年前失去了王室和真正的祭司,但社會階層還是存在的。祭司的地位遠在平民之上,類似於精神領袖一般的存在,而他們身邊的守衛則被人稱為衛士,一方面他們守護着祭司,保護着祭司的安全,另一方面因着祭司的原因,他們大多都會被賜予獸神之光,身負神力,擁有極其強大的攻防技能,壽命增加,甚至有的運氣本領高些,還能重返祖先的形態,既有獸形又有人身,那是無數人只能從故事裏追憶的東西。可想而知,聽到了祭司這話,原本猶豫着是否出站的一眾人全都積極響應起來。
葉暖卻知道事情絕對沒有表面上看到得如此,否則剛才在城牆上中年祭司就不會眼神那般掙扎猶豫了。
看到墨西二人也有些蠢蠢欲動,葉暖出手攔住了他們,“你們想成為異獸人中的勇士?”
“當然,勇士的稱號誰不想要?而且還能成為祭司大人身邊的衛士,那對我們整個部落而言,都是無上的榮光。”墨西亮着眼睛說道。
“你們現在出去就是去送死,再多的榮光也沒人能享受了。”
似乎知道眾人心中還有遲疑,這時候人群中的祭司繼續道,“為了避免大家出去白白送死,我會在出征前為大家賜福,激活你們體內的獸神血脈,運氣極佳者,甚至還能化為人形,同時擁有獸態,和我們祖先一模一樣。”
他這話剛一落下,回應他的人越發激動了,返祖誒,那可以無數人的最終夢想。剛才他們在看到那些衛士的時候早就激動了,他們中大多數人從未見過這樣的異獸人,沒想到現在他們也能成為其中一員,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
“祭司大人,我我我!”
“選我選我,我是我們部落最強大的戰士!”
就連墨西也高高舉起手來,期待着自己被祭司選中。
見到這麼多人響應,中年祭祀站在高台上看了一圈,隨後手指開始指向人群中的異獸人,挑選起來。時間很急,他挑選出五十個人,加上這些自然人的契約者獸人,一共就算是百人隊伍了。他帶着這些人直接往神廟中院走去,未被選中的人紛紛遺憾懊惱,以往祭司的衛士挑選異常嚴苛,而且數量也很稀少,今天他們遇上了卻沒有被選中,其中的失落可想而知。明明離強大隻剩一步之遙,卻生生被攔下了。
墨西和倫撒也屬於落選的那一類人,此刻蔫了似的坐在地上,沒精打采。
“祭司大人為什麼不選我啊?”忽地,墨西低聲開口道。
葉暖聞言目光奇異地看了看對方的小身板,沒有說話。不過青年還是敏銳地感覺到葉暖打量的目光,當即直起背來,道,“葉暖你可別小看我,雖然我之前腿不好,但我很能忍痛,戰場上別人承受不了劇痛倒下,但是我可以撐下去,獸潮里,誰能撐最久就最能活下去。”
聽到墨西的反駁,葉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知道對方這個理論是怎麼得來的,不過還是半帶提醒地道,“如果你只是想要得到獸神的賜福,可以放棄成為祭司衛士的想法了。”
“為什麼?”墨西破口問道。
“以往祭司選拔衛士有多少人?”
“只有戰鬥值前三的那幾人會被祭司選中,不過這麼多年了,幾乎每年都有兩三個人成為祭司的衛士。”這麼多年下去,確實有不少了。
“可是你看到剛才祭司身邊的衛士有多少?”
“剛才?”聽到葉暖這麼一說,墨西在腦海里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道,“三四十?”
“二十七,只有二十七個擁有獸態的異獸人,其他的依然是自然人。”
“等等葉暖,我有點不太明白。”他總覺得葉暖話裏有話,但是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只好開口問道。
葉暖神情平靜地看向墨西,嘴裏的話卻讓人膽戰心驚,“數百年前王室消失,連帶着正統的祭司也離開了,剩下的人沒有得到王室賜福,不再是合格的祭司。就算經過幾百年的發展他們的能力有所增加,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些衛士並不是真正的異獸人。
如果我沒猜錯,剛才那些擁有獸態的異獸人其實是獸人轉化的,而他們汲取的除了祭司的力量,更多的是他們契約者的生命力。如此,他們便擁有了兩個人的力量,的確是強大了,但是這種強大是犧牲了自然人的能量后得到的。
而在戰場上他們所受的傷痛也會同樣轉移到他們契約的自然人身上,透支自然人的壽命,等最後兩者到達生命的臨界點,就會一同死去。”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葉暖懷疑這些由獸人轉化成的異獸人最終達到的目標是要成為一種毫無感情的戰鬥工具,只知道聽從命令屠殺,而他們所受的傷痛會全部轉移到契約的自然人身上,透支他們的生命,死了,再尋找一個全新的契約自然人就可以了。當然,這種想法太過陰損,葉暖並不希望這是真相。
“你…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就算葉暖沒有將最終的猜測說出來,前面的想法也讓墨西和倫撒聽得目瞪口呆。
“上天是公平的,沒有毫無根據的幸運。我知道那位祭司大人身體很健康,沒有缺損什麼,而我也感受到衛士和他們的自然人契約者之間存在着一些問題。”
關於第一條結論,葉暖以她的親身經歷印證了。至於第二個,則是對現實的陳述。
墨西二人自然不敢相信,因為這麼一看,祭司的做法實在太……他們說不出來什麼,只覺得很受傷。在他們眼中,自然人和獸人組成的契約是一種親密關係的締結,是合作者,也是夥伴,更是陪伴一生的伴侶。或許自然人伴侶死後獸人為了生存還會選擇另外的自然人建立契約關係,但許多長情的獸人也會選擇遠離族群,最後跟隨伴侶死去。如果獸人的能力來源是他們的伴侶,而他們每強大一分就意味着伴侶生命力削減一分,這樣的強大得來又有什麼作用?
這話墨西不僅在心裏想着,嘴裏也問了出來。
“為了異獸人一族的將來。”
突然,一道男聲插了進來。
三人抬頭一看,原來那位醫治自然人的白衣僧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們身旁,早已經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朵里。
“每年獸潮異獸人的族群都會遭到削減,比起數百年前,我們的數量幾乎減少了三分之一,長此以往,我們會被狂化的野獸滅族,成為一段歷史。祭司的做法的確過於激進,但這是為了我們大家,為了我們子孫後代擁有一個平和安寧的生長環境。難道,你們想要你們的孩子生活在擔驚受怕中,時時刻刻都要小心外敵的攻打失去性命?
數百年前,我們異獸人才是這片大陸的主人,可是如今我們卻要忍受野獸的欺凌,每年有多少無辜的異獸人喪生在它們利齒之下?自然人足夠聰明,會用武器,可是我們無論力量還是身體承受能力都遠遠低於獸人,而獸人雖強大,卻不會運用工具,這使得我們失去了許多先機。只有找到返祖的方法,我們才能活下去。”
明明是一個面容和善的醫藥僧侶,這人話語裏卻帶着一股肅殺,以及難掩的對戰爭的狂熱。
“強大不是以犧牲另一種生命為代價的,獸人和自然人的組合經過數百年的磨合,早已適應了自然界的生存方式,如今只是面對一個不小的挫折,你們就全盤推翻他們存在的意義,前人這幾百年的心血都被否定了。就算你們想改變現狀,為什麼不從根源上着手,而是選擇這種陰損的方式。”
在修真界,這種攝取別人生命力提升自己力量的術法可是邪修,被所有人唾棄不齒,葉暖不知道這位醫藥僧侶是如何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出‘犧牲論’的意義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