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修羅場)

第31章 番外(修羅場)

白雲觀

時分,天色早已暗淡,此處卻燈火通明。道場中央,擺放着一具刻絲楠木棺材,棺材前,擺着一個香案,上面各色供果依次擺放整齊。在棺材的四周,佇立着二十多個內侍,每個內侍手中都提着一盞宮燈,將整個道場照亮。再遠處,一對御林軍,身穿鎧甲,手拿□□,肅穆的站立在外圍。

從遠處看,整個道場似乎被佈置成了一個靈堂的樣子,但細看之下,又有所不同。棺材前面沒有燒紙用的火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五尺多高的三腳青銅鼎,鼎里的已經插|了不少的香燭。

宮九站在離青銅鼎稍遠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盯着楠木棺材。他臉色深沉,禮服上的紋飾,被火光照耀纖毫畢現。

一個御林軍走上前行禮道:“世子,太子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擾張真人飛升。”

“飛升……”宮九細細咀嚼着這兩個字,神色詭異,似笑非笑道,“太子的命令,是說不得靠近,還是不得打擾。”

“這——”那侍衛不明白宮九的意思,躬身道,“卑職記得,是不得打擾。”

宮九拍了拍侍衛的肩膀:“本世子就過去看一眼,不會打擾張真人飛升。”

侍衛一臉為難:“世子,卑職有命在身,還請世子不要讓卑職為難。”他還記得今日張真人在老皇帝面前含笑閉眼時的情景,當時場中包括老皇帝在內好多人被嚇壞了,甚至有不少皇女貴婦當場哭泣起來。

還是太子殿下鎮定,親自指揮御林軍先將現場控制住,然後一面派人疏散人群,一面讓人上檯子,將張真人的遺體抬下來。

誰知,那幾個侍衛剛靠近張真人的遺體,就被張真人身上射出的金光隔離開了。等侍衛走遠幾步,金光才漸漸淡去,最後在張真人身體表面形成一層淡金色的薄膜。

此等異象,讓眾人驚嘆不已,老皇帝更是驚得直呼‘上仙顯靈,修仙有道。’然後在極度的驚喜之下,昏迷了過去。

這一下子,場面變得更亂了,太子當機立斷,先叫來御林軍統領,讓他找具上等的棺木,將張真人的仙體收斂了。隨後親自護送老皇帝回宮。

現在這個不倫不類的場面,就是大統領揣測聖意,佈置出來的。

兩個人正僵持着,一道聲音插了進來:“世子?”

宮九轉過頭,來人一身玄色盔甲,大紅色披風,正是御林軍統領。

御林軍統領道:“世子這是?”

宮九笑了笑,道:“白天裏的異象讓本世子記憶尤甚,所以趁着此刻人少,想過去瞻仰一下。”

大統領的眼珠轉了轉,沉吟不語。

宮九走近兩步,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聽說,萬花樓的香玉姑娘,今日初次接客。”

大統領的臉色頓時僵住,半響,揮手讓一旁的侍衛放行:“既然太子殿下交代的是不得打擾,世子只是前去看看,無妨。”

宮九笑了,慢慢道:“*一刻值千金,統領大人今晚可要好好享受。”

突然,一聲清嘯從空中響起。眾人抬起頭看去,漆黑的天幕下,一個男人踏月而來,佇立在白雲觀飛翹的檐角上。夜風從男人身後徐徐吹來,他衣袂翩飛,漆黑長發在風中糾纏。

“爾等何人,皇宮重地,不得擅闖。”

幾個侍衛在底下喝道。

男人冷哼一聲,負手從屋檐飛下,周身強大的氣勢將周侍衛逼的連連後退。

接着燈光,眾人這才看清了眼前男人的容貌。一雙風流邪魅的桃花眼下,是高挺的鼻樑,和削薄的嘴唇。男人穿着一身綉着暗紋的玄衣,頭戴玉冠,眼睛中不時有精光閃過,隱有絕世高手的風範。

御林軍統領目光一沉,上前道:“不知這位武林同道,該怎麼稱呼?”

男人長眉一挑,冷聲道:“本座姓誰名誰,與爾何干?”語氣狂妄又自大,不是玉羅剎是誰。

那統領被他的話一噎,臉色漲得通紅,忍着怒氣道:“此處乃是皇宮重地,不管閣下是誰,我奉勸閣下速速離去,以免刀槍不長眼,傷了死了,可就怨不得別人。”

玉羅剎漠然的望了他一眼,出聲問道:“前面棺材裏裝得,可是個……年輕道士。”

統領皺眉,從腰間抽出佩刀,點頭道:“正是,此乃皇家之事,與江湖人無關,你若再不識抬舉,別怪本官不講江湖義氣。”

玉羅剎聽見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看也不看統領一眼,徑直朝棺材走去。

統領一揮手,四周的侍衛立刻握緊□□,將玉羅剎團團圍起來。

“你們敢攔本座!”玉羅剎一張俊臉陰森的可怕,下一刻,飛身而起,幾個靠的近的侍衛,頃刻間被掌風擊飛,撞上後面的人群,頓時跌倒了一大片。

剩下沒被殃及的侍衛,迅速分散開來,用□□齊齊地戳|向玉羅剎。見此,統領咬咬牙,乾脆握緊佩刀沖了上去,趁着玉羅剎應付眼前的侍衛,朝玉羅剎背後偷襲,眼看就要砍到玉羅剎的後背,原本毫無所查之人,就像背後突然長了眼睛一般,身形如電,腳步點地,迅速朝半空飛起,躲過統領的刀,朝棺材飛去。

淡淡的檀香從青銅鼎內飄出,有着靜神清心的作用。宮九將楠木棺材上的蓋子推開,藉著燈光往棺材裏看去。

棺材裏躺着的人周身被金色的薄膜包裹着,一雙漂亮的鳳眼緊閉,嘴角掛着一抹溫雅而疏離的笑意,似乎下一刻,那雙眼睛就會睜開。

宮九將手從推開的縫隙里伸進去,放在包裹着舒燁面部的薄膜上,他的手指,沿着臉部的曲線,從眼睛到嘴唇,緩緩的在薄膜上劃過。

他眼睛深處升起一股幽深的火苗,神色迷戀,嘴角的笑意狂熱又嗜血。放在臉部的手開始下移,依次滑過下巴、脖子、胸膛、腹部,然後開始催動全身的內力,企圖將這層詭異的薄膜化掉。

細微的破空聲從身後響起,宮九腦中警鈴一震,迅速調轉身體,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揮出一掌。

掌心交接,棺材前的香案被強勁的氣流卷翻,桌案上的供果、盤子倒了一地,甚至連結實的楠木棺材上,都裂開了一道細縫。

胸口一陣血氣洶湧,宮九的嘴邊溢出了一縷鮮血,臉色難看的望向玉羅剎。

玉羅剎放下右手,冷冷地掃了宮九一眼,從薄唇中吐出一個字:“滾。”

宮九抬手擦掉嘴邊的血跡,將腰間的長劍拔出:“能傷了本世子的活人,你還是第一個。”

兩個人頓時纏鬥在一起,一時間風雲變幻,四周的侍衛遠遠地退開,生怕被捲入兩人之間的對決,成了炮灰。

交手了數百招后,宮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力漸漸不濟,氣勢完全被對方壓制住。

玉羅剎一掌將宮九手中的長劍摧斷,整個人如同地獄裏來的修羅,漠然道:“本座再說一遍,滾。”

宮九望了眼楠木棺材裏的人,又望了望眼前的玉羅剎,臉色扭曲,他實在沒想到,這男人武功竟然會這麼高,內力之深厚,只怕不在吳老頭之下。

這樣想着,宮九眼底閃過一絲殘暴的血光,他垂下眼,渾身的怒氣突然毫無徵兆的散去,再抬起頭時,臉上又掛上了尋常的笑意:“君子有成人之美,請。”他說著,退開幾步,讓開了路。

玉羅剎一步一步,走近棺木,一抬手,直接將棺木上半遮半掩的蓋子掀飛。棺木里沉睡的人,霎時暴露在夜空之下。

鳳眼、挺鼻、豐唇,一張昳麗的臉,襯着淡淡的金光,更顯得明如朝陽,朗似皎月,灼灼其華,翩翩其姿。

玉羅剎的眼中,掀起一股狂風巨浪,他冷笑一聲,一掌朝棺木拍去,巨大的響聲中,楠木棺材被直接變成了碎片。

沉睡中的人,嘴角含笑,毫無所查,維持着雙手安放腹部的姿勢,安然的躺在碎屑之中。

玉羅剎站在碎屑里,嗤笑道:“之前本座殺了你那麼多次,你都不死,現在本座既然承諾過恩怨抵消,不要你的命了,你還打算在本座面前裝死不成?”

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端麗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

玉羅剎走上前,蹲下身望着這張臉,緩緩道:“你莫不是以為,弄個亂七八糟的東西裹在身上,本座就會相信,你當真飛升了?”

他俯下身,湊近沉睡之人的耳邊,低語道:“你別忘了,你在本座面前裝神弄鬼的次數太多了,本座,不會再信你。”

“不打算說話是吧?”玉羅剎五指彎曲成爪,放在舒燁的脖子上空,“本座就把你身上的這層鬼東西撕開,讓你膽敢在本座面前弄假。”

修長的指尖剛一接觸舒燁表面淡金色的薄膜,居然直接將薄膜穿透,按住了他的脖子上。

指尖碰觸到的肌膚,沒有一絲的溫度。玉羅剎指尖一顫,將整個手掌下移,緩緩地放在舒燁心臟的地方。

沒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心跳聲也感覺不到,手掌下,完全就是一具屍體。

玉羅剎維持着這個動作,神色變得恍惚。就彷彿午睡醒來,千里奔赴一場重要的約會,等到了預定地點,等了又等,卻等不到約定之人。然後恍然間突然發現,約定的時間,其實在自己趕路之時,已經過去了一般。

腦海中充斥着一片茫然、空洞,與無從敘述的寂寞。一陣刺痛,從胸口的地方,一寸寸地湧起,直至覆蓋四肢百骸。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經意間從指間流走了,又有什麼東西,在衝破了層層束縛,鑽出土壤的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玉羅剎緩緩地,緩緩地笑了,他近乎柔情地低語道:“你生前欠下本座這麼多債,想死,就能夠死嗎?”他將沉睡中的人打橫抱起,臉色變得冷漠如冰,“本座與你之間的糾纏,只要本座一日沒說結束,你就休想躲開。即使是死,也只能由本座親手殺了你。”

一陣夜風刮過,玉羅剎披散在肩頭的長發隨夜風飛揚,他抱着舒燁,站起身,一步步朝宮門口走去。

眼看兩人就要走出視線,一陣腳步聲從後面響起,統領和宮九二人站在御林軍後面,數百位御林軍舉着火把,手拿弓箭,團團將二人圍住,手中的箭頭統統對準玉羅剎。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太子交代的事情就要辦砸了,御林軍統領一陣惱怒,恨聲道:“逆賊,放開張真人的仙體。不然今日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

火光里,玉羅剎嘴角掛着一抹嗜血的笑:“萬箭穿心?本座今日倒是想試試看。”

那統領氣得臉色發青,揮手就要讓御林軍將弓|箭射|出,眼看二人就要被箭雨淹沒。

宮九一把抓住統領發號施令的手,沉聲道:“你瘋了不成!弓箭一放,固然能將此人留下,但若是張真人的仙體有損,今日你同樣難逃其咎。”

“那怎麼辦?要是讓張真人的仙體被人帶走,陛下醒來,同樣不會繞過我。”統領急的團團轉。

“太子殿下駕到!”內侍尖細的嗓音伴隨着陣陣軲轆聲,從不遠處傳來。

統領又恐又喜道:“太子……太子來了。”

宮九目光一沉,轉頭朝燈光驟然亮起的地方看去。

太子一身明黃,在內侍的簇擁下,朝這裏走來。在他身後,跟着一隊身穿鎧甲的侍衛,這些侍衛每人手中拿着一條鋼管樣的東西。

藉著內侍手中的宮燈,宮九看清了侍衛手中的東西。他的瞳孔驟然緊縮,這些侍衛,或者說,這些神機營里的士兵,手中拿着的,分明是火銃。

但這些火銃明顯與市面上的那種不同,這些火銃的槍身要更大更長一些,並且有三個槍口。更讓他驚訝在是,等這些手拿火銃的士兵從中間分開,擺好陣型,後續部隊顯露在眾人面前。

軲轆聲里,十架火炮依次排開,炮口對準不遠處的玉羅剎。

玉羅剎臉色陰沉的望着這些火銃、火炮,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沒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子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調動神機營的火器來對付他。

太子的臉色略顯蒼白,他拱了拱手,朝玉羅剎行了個江湖性的禮節,“孤久聞羅剎教玉教主的大名,今日一見,實屬榮幸之至。”

玉羅剎漠然的掃了太子一眼,道:“太子打算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對本座的歡迎?”

太子好脾氣的笑了笑,道:“是孤的不對。”他招人讓一個內侍走上前,從內侍手中捧着的盒子裏,拿出一道聖旨,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元寶真人乃金星轉世

……

冊封國師一職,願皇天在上,神靈昭昭,佑我大明國泰平安,子孫昌盛

……

太子念完后,將聖旨合上,道:“張真人已是我朝國師,與情與理,孤今日都不可能讓教主將真人的仙體帶走。若是國師之前對教主有不敬之處,孤在此替國師向教主賠禮。何況國師已登仙而去,前塵俗世里的恩怨,便該就此了斷。”

玉羅剎冷笑道:“若是本座不答應呢?本座與他之間的恩怨,豈由爾等評說?”

太子嘆了口氣,道:“玉教主不在意自身安危,也不在意羅剎教的數千教眾了嗎?”他指着十架火炮,道:“這火炮,是父皇聽說有人來劫真人仙體后,特意讓孤從神機營調來的。”

“真人今日羽化登仙時的異象,對父皇而言,是一種暗示。所以,哪怕傾全國之力,父皇也不會讓任何人將真人的仙體帶走。玉教主,你明不明白,孤的意思?”太子緩緩說道。

玉羅剎手背青筋直起,臉色陰沉的可怕,被人如此威脅,他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可想到太子話中的未盡之意,難道,真的要因為這件事,讓羅剎教上下,為他陪葬。

他低下頭,懷裏的人,鳳眼緊閉,嘴角含笑,依靠在他懷裏,不知為何,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突然感受到一種從所未有過的安寧。

玉羅剎心裏一陣慌亂,兩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在他眼前逐一閃過,危機感油然而生,似乎有些東西,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超脫了他的控制。

他握緊了手掌,又緩緩地鬆開,蹲下身,將沉睡中的人放下。然後站起身,遙遙地望着太子,問:“殿下以何為信物?”

太子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玉羅剎深深地望了眼舒燁,點頭,飛身而起。

“本座姑且信殿下一次,若殿下來日不能守諾,本座必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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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師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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