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慕容山莊
安豐府,元朝所置,取江南安定豐足之意。地處淮河中游南北交通要道。
此時端午才過,安豐城中依稀可見節日所留下的喜慶。安豐城城西一處豪華的府邸門口,幾匹黃鬃馬圍着一輛馬車緩緩停下。府門口有侍者見到馬車,立時跑進府中大叫道:“小姐回來了……”那府門上的大匾上寫着“慕容山莊”。
片刻之後,立時有大隊小廝丫鬟列隊出來迎接。眾人簇擁中,一個美麗優雅的貴婦人快步走出。
“娘,”慕容霜跑到婦人懷中,兩人相擁而泣。此行正是雲峰等人。
“弟妹,別來無恙?”那中年男子宋子陽下馬笑道。
“你是?陸……宋大哥?你怎麼來了?”那少婦見到來人,大吃一驚,一個“陸”字脫口說出,卻見宋子陽猛使眼色,立時反應過來,改口叫道。
“哈哈,也是緣分使然,竟讓我半路上遇到令媛。”宋子陽笑道,“難道弟妹就讓為兄站在門外吹風?”
那少婦心中驚訝未平,一事竟忘記請眾人進府。此時聽宋子陽說笑,立時反應過來,忙命令一干下人將眾人迎進府。
大廳上,一個身着樸素青衫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男子面容含笑,風度翩翩,讓人
“老爺,你看是誰來了?”一高貴少婦快步走進大廳。
“不就是……”中年男子看見那婦人身後一人,頓時驚得一時僵住,“宋兄。”說完立時離座快步走下。
“慕容兄,別來無恙吧?”兩人面帶微笑,雙手互搭在彼此肩上。兩人正是慕容白和宋子陽。
“宋兄,這位可是?”慕容白看見宋子陽身後那眯着雙眼清冷男子,問道。
宋子陽略一點頭,“他現在叫宋興。”
“宋興,宋興,好……”慕容白說著向那冰冷男子抱拳輕聲道:“殿下別來無恙吧!”
那男子微一點頭,也不說話,仍是眯着雙眼。
“爹,”慕容霜輕步跑道慕容白身邊,猛地撲進慕容白懷裏,旁若無人的輕聲抽泣起來。
慕容白無奈地看着眾人,微微苦笑。待看到雲峰時,心神微微一震,將慕容霜推到貴婦人身旁。慕容霜見父親正看着雲峰,心中一絲驚喜與忐忑,眼淚立時止住,臉色羞紅的站在婦人身旁。
雲峰見慕容白怔怔的看着自己,心中微慌,向前一步躬身道:“伯父萬安。”隨即抬頭見慕容白竟無絲毫反應,仍是怔怔的看着自己。雲峰心中微急,趕緊將全身掃視一番,唯恐怠慢。
“咳咳,慕容兄,”宋子陽低聲叫道。慕容白回過神來,見宋子陽不住的使眼色,當下頷首表示明白。
“你就是雲峰少俠吧?”慕容白說道。
“不敢當,晚輩正是雲峰。”雲峰恭敬道。
“哈……果真英雄出少年。”慕容白笑道,別過頭瞧了瞧慕容霜,見那小丫頭低着頭,臉色羞紅卻嘴角含笑的摸樣,又是大笑兩聲。
“慕容莊主,洛門杜小花奉命有事稟告。”大廳人群末,一個頭上包裹着紗布的清瘦少年跪倒在地上說道。
眾人大驚,這正是雲峰當日所救的少年杜小花。但眾人都未料到他竟是洛門中人,更是奉命來尋慕容白。
慕容白看了看宋子陽,兩人眼色交匯示意,同時略微頷首。
“夫人,你陪霜兒下去吃些點心。”那婦人略一點頭,已知慕容白有要事,當即和慕容霜朝廳外走去。
“雲哥哥,我帶你在庄內逛逛,”慕容霜走到雲峰身邊說道。
雲峰笑着點頭,正要隨同離去,卻聽慕容白叫道:“雲少俠留步。霜兒,你先下去,我有事與你雲大哥說。”
兩人一愣,雲峰隨即對慕容霜施了個抱歉的眼色,讓她先走。
“我們到書房談,”慕容白說完帶着宋子陽、宋興、雲峰及杜小花四人朝書房走去。
待眾人走進書房,慕容白向門外侍者吩咐道:“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書房。”隨即將房門關上。
雲峰將慕容白如此謹慎,心中暗道:究竟是何事?莫非與我身世有關?雲峰一路上最挂念的便是自己身世了。
“在場各位都是自己人。小花,洛門主有何吩咐,你說吧!”慕容白說道。
杜小花思索片刻,從懷中抽出一封信來,遞給慕容白。
雲峰看着眼前少年,心中驚訝,這杜小花看起來頗為普通,眾人一路上都不曾將他放在心上,不料他竟隱藏重要目的。隨即想起他曾遭血煞門追殺,估計便是與此事有關,頓時釋然。但心中對這少年也產生一絲佩服。
慕容白拆開信件,越看越驚,到最後,兩條濃眉似已皺到一起。“唉,”慕容白哀嘆一聲,轉身將信放到書桌上的檀香鼎里,待那信完全燃盡才回過頭來。
“洛兄說什麼?”宋子陽急道。
慕容白卻是微微搖頭,看着杜小花,說道:“洛門主可還有其他東西交給你?”
“沒有,門主當日事出突然,只吩咐我將此信帶到。”杜小花回道。
“真的沒有?你想清楚些?”
杜小花沉思片刻,突然恍然道:“還有一事,門主說有些話信中未寫,叫我帶給慕容莊主。”
慕容白雙眼一亮,急道:“什麼話?”卻見杜小花有些遲疑,當即明白。便說道:“無妨,在此之人均有資格知道此事,你說便是。”
杜小花聽此,說道:“門主帶話說‘洛某未負當日之約,寶物十分安全。請萬分保重,待機而起’。”
慕容白與宋子陽均皺着眉,兩人相視一眼。慕容白又問道:“洛門主可還有其他交代?比如說關於他說的寶物?”
“沒有,門主將此吩咐我后,便讓我從後門出府,我便一路朝安豐趕來。後來遭血煞門追殺,被雲公子所救。一路上我未透露此行目的,只因門主交代此信必須親手后交給慕容莊主。”杜小花說道。
“嗯,你這幾日便呆在慕容山莊好好養傷,在安豐地界,就是血煞門也不敢妄動。若想起什麼要緊事便叫人通知我。”
“小的遵命。小的便先告退了,”杜小花知慕容白言下之意,當即退出書房。
“慕容兄,洛兄信中說什麼?”杜小花一走,宋子陽便急問道。
“洛兄說此事不簡單,血煞門可能是衝著當年之事來的,叫我們千萬小心。而且他還說我們當中可能有內奸。”慕容白低聲說道。
雲峰聽的滿頭霧水,卻不敢出言打斷。
“那霸天出了何事?我初次見雲小子便覺得他與霸天有關係,何況他也姓雲。可他竟說他是孤兒。”宋子陽問出心中疑惑。
雲峰見提及自己身世,滿懷忐忑的看着慕容白,神色甚是急切。
慕容白看着雲峰,嘆了一聲,說道:“雲峰,你樣貌很像我們一個故人。他二十年前突然絕跡江湖,無人知他在何處。至於他是不是你的父親,那要靠你自己去證實。他叫雲霸天,曾是安慶雲府的當家。你去那裏,興許會有一絲線索。”
“雲府?這麼巧?那我即刻前去,”雲峰心繫身世,當即準備去探個清楚。
“莫急,安慶距此不遠,你要尋那雲府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不如在此歇息幾天再去。”慕容白說道。
“那雲府難道在安慶只是一個小府,很難尋到?”雲峰疑道。
“非也,雲府在安慶的大名比之我慕容府在安豐的大名更甚。只是自從雲府當家,也就是我們那位故人在二十年前消失后,雲府便沒落了,至今人去府空,無從查起。”慕容白解釋道。“你在此處先住幾日,再做打算。你先去吧!霜兒還在等着你。”慕容白笑道。
雲峰聽了,也知此時急不得,便告了個罪,轉身退出書房。
……
“參見殿下,”雲峰剛走,慕容白竟朝那宋興跪倒拜道。
“慕容莊主毋須多禮,起來說話便是,”宋興沒有覺得絲毫不妥,好像一切本該就是這樣一般。
慕容白站起身,也無半點不自然之感。
“慕容兄,霸天到底出了何事?”宋子陽問道。
“唉,二十年前,他喜得貴子,往全真教祈福,結果一去不返。無人知曉出了何事。”慕容白嘆道。
“全真教?難道是他……”宋子陽疑道,隨即面色大變,怒道:“他怎可背信棄義,當日我們可是立下重誓了的……”
“宋兄,此言為時尚早,可能另有隱情。”
“哼,我看八成是他,前幾日邵書一事也頗有些蹊蹺。當日之事,所知者甚少,若無內奸,元廷從何得知?”宋子陽悲憤萬分。
“只能怪當日母后選人失察,造成今日局面,”那宋興冷到。
慕容白與宋子陽對視一眼,也不好接話。
房中沉默半響,慕容白突然哀聲道:
“唉,如今元廷不穩,漢人日子已快過不下去了,正是大好時機將至,可那秘寶卻……如今霸天不知所蹤,邵書屍骨未寒,兩人手中的秘寶也不知在何處,這該如何是好?”
宋子陽默然,臉上也儘是悲痛神色。
“無妨,無我等手中秘寶,外人也得不到那寶藏。若元廷自毀長城,不需寶藏也一樣能奪回江山。”宋子陽堅定地說道,“雲峰頗有俠義之心,此事要告訴他否?”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況且知道了不一定是好事,血煞門行事狠辣,不得不防。”慕容白回道。
兩人隨後陷入沉思,只感局勢複雜,難以插手。
“不說此事了,徒增煩惱。宋兄,你與殿下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慕容白問道。
“哼,本王自然不像你們這般安逸,江南福地,物產豐美。”宋子陽還未回答,身旁的宋興卻已搶道。
慕容白看了宋子陽一眼,宋子陽卻是搖頭苦笑,臉上一片滄桑。
“殿下恕罪,我等並非為享受,也是為將來大事做準備。”慕容白躬身告罪道,“我瞧殿下也是累了,不如我吩咐下人為殿下準備些佳肴,也好為殿下接風。殿下好好休息幾日,再到安豐界內隨處逛逛。”
宋興冷哼一聲,隨即走出房門。慕容白立即上前恭送,順便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殿下這是……?”慕容白回到書房問道。
“唉,阿斗之性,”宋子陽暗嘆一聲,滿臉蕭索。
兩人沉默不語,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