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襄陽比擂
雲峰走到突兀朮面前,說道:“我叫雲峰,無名小子一個。適才聽你大言不慚,小子我雖不知在漢人當中排第幾萬,卻也要斗膽與你一拼”。雲峰此話說的極為高明,若是自己漢人第幾萬名贏了突兀朮這蒙古第一,自然大大打擊蒙古人的囂張氣焰。
突兀朮見雲峰瘦弱不堪,冷哼一聲,輕蔑道:“先贏了我再說”。當下右手探出,一拳轟出。雲峰輕笑一聲,右手劃了個半圓,正是運用九陰真經中的四兩撥千斤之法。突兀朮只覺着自己一拳彷彿打在棉花上一般,無處着力。突兀朮“咦”的一聲,心中驚訝不已。
場下漢人原見雲峰是個無名小子,本不做指望。此時卻見那無名小子竟輕易化解突兀朮的重拳,頓時都欣喜不已。直好像贏了比試一般。
突兀朮一招無效,隨即變招,改單拳為雙掌,一齊探出。
“這是什麼招?”,清風不明就裏,只好也是雙手齊探。不料,那突兀朮竟藏有后招,突然改掌為爪,雙手口住雲峰手腕。突兀朮力氣極大,雲峰一時掙脫不開。那突兀朮冷笑一聲,右腳向前一掃,正是蒙古人擅長的摔跤之術。此招乃是突兀朮得意之術,中者無不為自己所制。
場下蒙古人見是熟悉的摔跤之術,卻又高明許多,都看得目瞪口呆。
雲峰識得厲害,當即雙腳微屈,向上彈起,同時手腕用力一翻,雙腳踹向突兀朮胸口。突兀朮此時單腳離地,無法阻擋,架不住雲峰雙腳之力,身體向後倒去。雲峰也借力向後飛去,落在地上。
突兀朮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雲峰雙腳在空中踹出,威力不大,況且突兀朮本就皮糙肉厚,防禦極高,這一腳自然傷不了他。只是突兀朮見自己最強絕招竟被對方輕易所破,頓時惱羞成怒,也不顧調和內息,快速向雲峰衝去。雲峰見來勢洶洶,不願硬碰,使了一個側仰翻,頭朝下腳朝上的躍到空中,突兀朮收勢不住,正跑到雲峰頭頂下,雲峰立即雙指併攏,瞬間指向突兀朮頭頂百會穴。指上之力雖不如拳掌,但勝在力量集中。況且百會穴乃是人體督脈大穴,縱使突兀朮身體再強悍,也吃不住這一指。突兀朮瞬間大腦一麻,只覺眼前世界搖搖晃晃,過了許久才恢復正常。突兀朮大驚,急忙轉過頭,見雲峰正微笑着望着自己,心知對方已手下留情。突兀朮也不扭捏,當即抱拳認輸。
場下漢人頓時掌聲、呼聲四起,那聲音振聾發聵。好似要把今日的怨氣一股腦的全部發泄出來才行。
雲峰躍下擂台,立即有不少人圍了上來,向雲峰抱拳示禮,嘴上不斷叫着:“雲少俠,雲······”雲風不禁苦笑,這倒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好小子,竟然深藏不漏啊”,雲峰突然被一張蒲掌搭在肩上,正是孟仲。雲峰無奈一笑,道:“孟二哥,就別取笑兄弟了”。接着走上來兩人,正是柳士元和朱陽。兩人臉上淡笑,朱陽上前說道:“雲峰兄弟倒是為我們漢人出了一口惡氣啊!”
“別廢話了,走,咱們喝酒慶祝慶祝”,孟仲性子直烈,拉着雲峰便走。
“雲少俠,三位大俠······”四人正待離開,忽聽身後叫聲傳來。四人轉身一看,卻是先前擂台之上為眾人解釋規則的蒙古人。
那人右手抱胸,施了個蒙古禮,說道:“四位大俠,我家主人有請”。
“你家主人?你家主人是誰?”四人感到疑惑,柳士元上前問道。
“我家主人就在襄陽城中,最好結交天下英雄。至於是誰,四位去了自見分曉”那蒙古人回道。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柳士低聲道:“城中人多,以我們四人的,也不懼誰。不如前去瞧瞧是何方神聖”。柳士元在四人中年紀最長,閱歷最豐富,自然說話最有分量。四人當下隨那侍者走去。
那蒙古侍者將四人請進一輛馬車中,向城內而去。
馬車中極盡奢華寬敞,地板上,座椅上均鋪就了上好的羊毛毯。四人端坐其中,絲毫不減顛簸。
“這蒙古主人你簡單啊!”柳士元說道。
雲峰點頭稱是,心中卻也不甚在意,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時端坐馬車之上,看着路上風景,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盞茶功夫不到,馬車已停下。四人走下馬車,卻見眼前一座豪華府邸。
“四位,請”那侍者說道。
四人相互使了個眼色,隨那侍者走進府中。
“四位請到此稍候片刻”那侍者將四人帶到一處大廳,說完竟退了出去。四人在四周隨便瞧了瞧,等了許久,竟不見有人出來招呼,漸漸煩躁起來。
“媽的,架子倒是大得很”,孟仲心直口快,說道。
正在這時,一聲大笑傳來,四人未見其人卻先聞其聲。“哈哈,早聞中原英雄輩出,本王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只見一錦帽貂裘,身着華麗的蒙古男子走入。身後跟着若干侍從,其中赫然便有那蒙古第一勇士之稱的突兀朮。男子身高體闊,面容輪廓分明,眼神有若實質般奪目而出,二胖錘立兩條挽着的髮辮。頭上佩戴的正是蒙古王爺才能佩戴的鐵帽。
四人沒想到來人地位如此之高。柳士元立即向孟仲使了個眼色,生怕他禍從口出。
男子向四人身上掃過,目光停在雲峰身上,說道:
“這位可是雲峰少俠?”
雲峰心中一突,暗想:“這蒙古王爺目的不明,且與他慢慢周旋”。隨即回道:“少俠不敢當,在下正是雲峰”。
蒙古男子哈哈一笑,說道:“雲少俠少年英雄,不必自謙”,接着向身後侍從喊道:“來人,擺宴”。
立時,一乾女侍魚貫而入,片刻便在大廳之中擺下了豐富的宴席。
“四位俠士,還請上座”,蒙古男子說道。
雲峰,柳士元,朱陽三人正在思量,那孟仲卻已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口中喃喃道:“不吃白不吃”。三人無奈,只得跟着坐上宴席。
那蒙古男子也接着坐上,突兀朮卻不敢做,只恭敬的站在旁邊。
“突兀朮,你也來做”,蒙古男子說道。
“是,王爺”。
偌大的宴席便只做了六個人,不免有些空蕩。
“四位大俠,本王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本王先敬一杯”,那蒙古王爺端起酒杯,向四人說道。
“王爺客氣”,四人也將手中酒杯舉起。五人齊道了聲“干”,各自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王爺喝完,接著說道:“本王名叫阿木爾,祖上正是成吉思汗手下‘四勇’之一的速不台,所以也做了個世襲王爺。還不知這三位是?”
柳士元三人見那王爺阿木爾詢問,朗聲說道:“在下柳士元,江湖同道繆謬讚,送綽號‘君子劍’。這是我二弟‘覆海狂刀’孟仲。我三弟‘小諸葛’朱陽”。
阿木爾驚道:“原來是江湖上聞名的‘保定三義’,本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多多包涵”
“王爺言重了”
“······”
那阿木爾待人極為客氣豪爽,四人也不是扭捏之性,便慢慢放開了。立時,席上觥籌交錯。
“四位英雄天縱之才,豈甘心如此平庸下去?”,眾人正喝的忘情,阿木爾突然話題一轉,說道。
場面立時靜了下來,柳士元放下手中手中酒杯,說道:“王爺紆尊降貴,我等感激萬分。但我等俱是鄉野之民,無心名利,只願做個自由暢快之人”。
阿木爾哈哈一笑,道:“柳英雄此言差矣,大丈夫生當馳騁天下,死當留名於世。若一生碌碌,豈不是糟蹋一身本事。不如隨本王立番功名何妨?”
“哼,老子要是馳騁天下,第一個打的就是你們蒙古人”,孟仲聽得火起,怒道。
“你說什麼?別不識好歹”,那王爺沒說話,卻是一旁的突兀朮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眼珠外凸,瞪着孟仲。
孟仲不肯示弱,也怒目而視。兩人就這樣互相瞪着,完全不記得剛才在酒桌之上時的稱兄道弟了。
“突兀朮,退下”,突兀朮聽到阿木爾發話,不甘心的怒哼一聲,恨恨地坐下。孟仲也在柳士元的拉扯下坐回席位。
“哈哈,本王就喜歡孟英雄這種直爽的性子。人各有志,本王不會強求。”
四人見阿木爾為人大度,也是欽佩,紛紛舉杯敬酒。席上立刻又熱鬧起來。
席后,阿木爾朝四人說道:“各位若是無事,還請在此盤桓幾日,本王也好略盡地主之誼”。四人見阿木爾性格爽烈,不擺架子,也樂得在此好吃好喝,便決定在襄陽住幾日。隨後,幾人賞風閱景,論古說今,興緻勃勃。那孟仲和突兀朮竟又稱兄道弟的黏在一起,兩人切磋武功,比試氣力,好不樂乎。
“吱”,雲峰推開窗子,“空氣真是清新啊!”雲峰猛吸一口氣,感覺頭腦清醒了很多。想起昨夜宴席,眾人都喝得一塌糊塗,歇了一夜,直到現在才好一些。窗外是個花園,此時正值初夏,花開的正艷。
“這景色倒是令人賞心悅目啊!”雲峰走出房間。那花園打理的十分雅緻,不少名貴花種都生長的十分旺盛。幾株美麗的蘭花嬌艷欲滴,爭奇鬥豔。清晨的露水還未散去,彷彿一位梨花帶雨的俏麗仙子一般。正是“紅花一朵上枝頭,好似佳人羞回頭”。雲峰痴痴地看着那花朵,竟不知不覺的想起了郭襄,“大姐姐,不知你可還好?”。
“雲少俠好雅興啊!”
雲峰迴頭見是那蒙古王爺阿木爾,立即收起黯淡的心思,笑說道:
“應該說王爺好雅興才是,弄了偌大的一座雅緻花園”。
“哈哈,我哪那份閑情,我們蒙古人習慣打打殺殺,對着花花草草卻不在行。這園子是上任主人留下的”。阿木爾言語中透着幾分自豪,接著說道:“雲少俠,你別叫我王爺,就叫我阿木爾吧!我們蒙古人只看本事,不論身份”。
雲峰略一思索,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只是王爺也別將少俠掛在嘴上,叫我雲峰即可”。兩人對視一眼,雙手一握,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雲老弟,這一室之風景怎比得上萬里江山?你如此本事,難道就不想做一個轟轟烈烈的大英雄?”阿木爾說道。
“英雄?英雄還不是踩着敵人的屍體走上去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哭得還不是平頭百姓”。雲峰想起義父給他講過的經歷,義父本是山西人,後來為躲避戰亂而逃到終南山。一路上那些士兵如蝗蟲一般,吞噬一個又一個生命。許多城市變成一座有一座死城,夜晚的磷光甚至比天上的月光還要亮。一場戰爭下來,中原人數十去其九。雲峰雖未親歷,卻也感到膽寒。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那些賤民,死了便死了,有什麼好可惜的?”阿木爾毫無表情的說道。
雲峰聽他說得如此無情,心神一震,問道:“漢人也是人,難道你覺得太過殘忍?”
阿木爾眼色冰冷,哼道:“在我眼中根本就沒有蒙、漢之別,只有強弱之分。弱者被殺只能怪他們自己,為何不變強一點?”
“哼,照你所說,若有朝一日我們漢人強大起來,是否該滅你蒙古一族?”雲峰說著也帶了三分怒氣。
阿木爾一愕,想了一下,說道:“你們漢人容不下英雄,最喜歡窩裏反。雖人數多我們十倍,卻仍不是我們蒙古人對手。這便是強弱之勢。”
“未必吧?你們蒙古人毫無約束,那一次新大汗繼任不是爭鬥不休?你們蒙古人幾千年來不過只出了個鐵木真,我們漢人秦漢唐,哪一朝不是天下臣服?”
“這······”阿木爾聽雲峰說完也是心中一黯,蒙古諸王屢爭大汗之位已是天下皆知。蒙古內部不但爭鬥不休,還任人唯親,彷彿只有那黃金家族的血液才高貴。自己這個外姓王爺雖有王爺之名,卻無王爺之實。阿木爾哀嘆一聲,眼神中儘是蕭索,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十幾歲一樣。
雲峰見他神色,知道自己說的有些過分,阿木爾性子高傲,自然難以接受。便說道:“阿木爾大哥,其實······”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我去歇息片刻”,阿木爾說完,轉身便走。雲峰見他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忽見阿木爾停住腳步,也不回頭:“不管蒙古人還是漢人,我都不願影響了我們朋友情誼”。
一夜無話。
“雲峰兄弟,這就要走了嗎?”阿木爾說道。
此時的雲峰已換上了一襲白色綢緞長衫,只是腰間玉笛未曾離身。雲峰笑道:“柳大哥他們前天便走了,我卻還死皮賴臉的呆在這裏。再過幾天,我怕老哥你就要被我吃窮了。”
“雲兄弟哪裏話,你我一見如故,不如在襄陽多待幾日?待我辦完了此間諸事,也要奉旨南下。到時候我們一路同行豈不更好?”阿木爾道。
“不了,我此番便是想多闖蕩闖蕩,見見世面。在這裏一逗留將近十日,小弟性子野,耐不住寂寞。阿木爾大哥你就不要挽留啦!”
“哈哈,那好,我們有緣再聚。”“再聚”。
雲峰說完,跨上阿木爾贈送的黃鬃馬,馬鞭一揚,消失在揚起的塵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