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蘭產女。
一旁的陸婆子臉色極其難看,她心心念念的孫子,如今成了孫女,當著接生婆的面就冷言道:“真是糟踐那一碗面,生出這麼個賠錢貨來!”
接生婆雖見慣了重男輕女的場景,但良心終是不忍,趕忙勸道:“小娘子還年輕,把月子伺候好,生兒子是遲早的事。”說完,接生婆把小女嬰擦洗乾淨用棉布包好,放到年輕女子身邊,溫言道:“月子裏特別講究,小娘子別哭壞了眼睛,心放寬,兒子遲早會有的!”
年輕女子看着襁褓里的嬰孩,咬牙點頭,含淚帶笑向接生婆致謝。
陸婆子一刻也不願多呆,竟提前掀簾出門去,接生婆隨後才跟出去。
等在門外的青年男子聽見嬰兒的啼哭聲,激動的守在門帘外多時,見兩婦人出來,趕忙上前詢問。
陸婆子冷聲道:“生個賠錢貨!”說完不再搭理,徑直往正屋走去。
接生婆跟在後面,又勸了幾句,陸婆子不予理會,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謝禮,把接生婆送出院門。
劉芳芳義憤填膺,恨不得上前手指插那陸婆子的鼻孔,給她來個過背摔!
青年男子撩簾進屋,發現清洗完的污水還放置一旁,顧不得收拾,急急走到炕前,輕聲道:“玉蘭,玉蘭,你受苦了!”
這個叫玉蘭的年輕女子聽夫君語帶關切,淚水又涌了出來,哽咽道:“嗚嗚,生了女兒,娘她不喜!”
男子安慰:“娘不喜我喜,我喜!”
玉蘭眼淚更多了,不停用手抹淚,男子有些急,不知如何是好,趕緊抬手用衣袖給玉蘭揩淚。
片刻,玉蘭才稍稍止住淚。
男子又湊近枕邊,仔細端詳睡熟中的女兒,笑道:“瞧,咱們的女兒長的跟你一樣好看呢。”
劉芳芳見小夫妻如此恩愛,心底那團鬱氣緩解不少,一聽男子說小嬰孩好看,她也好奇的湊近仔細端詳,只見小小的一團,還看不出像誰。
劉芳芳知道青年男子如此說,也是想哄他娘子開心。
夫妻二人初得幼女,心中俱是歡喜,端詳之餘,不禁小心翼翼的伸手輕觸女兒的臉頰。
這時,東屋的門帘揭開一角,剛才被罵去燒水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走了進來,關切的問道:“大嫂!你還好吧?我在灶房都能聽着你喊痛的聲音,叫的可慘了!”
玉蘭朝小姑娘招招手,強裝笑顏道:“嫂子好着呢!蓮妹過來瞧,你有小侄女了!”
小姑娘年紀不大,約莫十歲光景,還是孩子心性,笑嘻嘻的跑到炕邊,瞧着紅嘟嘟的小女嬰,激動道:“大嫂,小侄女好小,臉兒還沒我手掌大呢!嘻嘻,小侄女乖,我是姑姑喲!”
“大嫂,小侄女叫什麼名?”
玉蘭望向夫君,眼神里滿是詢問。
陸忠撓了撓頭,笑道:“按序該叫小乙,陸小乙。”
玉蘭喃喃兩遍,不太喜歡,“哪有姑娘家叫小乙的,而且聽起來像小姨。”
“堂哥家姑娘還叫小甲呢!大伯有學識,取名自有道理,咱們按着序就是了。”
“這幾年,大伯家跟咱們不怎麼走動,叫小乙行嗎?”
“那都是長輩間的事,咱做晚輩的不要太計較的好,而且,祖母還健在呢,大伯以前對我們也不薄,我們更不能太較真了,我想,祖母心裏也樂意見我們晚輩和睦恭順的。”
玉蘭點頭。
男子嘿嘿的笑着,玉蘭也跟着笑起來,“小乙小乙”的喚着女兒。
劉芳芳在一旁捂嘴笑,陸小甲陸小乙,這個大伯取名字也不怎樣嘛!要是取個陸小鳳就拉轟了。
而且,陸小甲陸小乙,跟路人甲路人乙有什麼區別?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後面的叫路人丙,路人丁,以此類推!
劉芳芳嫌棄極了。
一旁的小姑娘倒是不嫌棄,高興的喚着:“小乙小乙,這名真好聽!”手指在衣袖上擦拭乾凈了,才輕戳小嬰孩的臉頰。
豈料小嬰孩被戳醒,竟是哇哇大哭,大人們頓時手足無措。
劉芳芳也湊近做各種鬼臉,小嬰孩根本不買她賬,嚎哭不停。
玉蘭俯下.身來,把小嬰孩輕輕抱起,男人也湊過來,焦急的問:“小乙怎麼哭了?”
小姑娘道:“大嫂,小乙是不是餓了?”
玉蘭一邊搖晃襁褓里的嬰孩,一邊輕聲哄:“小乙乖,別哭了,娘給你餵奶啊!”
劉芳芳紅着臉看玉蘭解衣露兜,嘴裏念叨着“我看不見,我看不見,不張針眼,不張針眼”
此時,門帘被掀開了。
陸婆子再次出現在門口,因是背光,只見其形,不見其容。
待陸婆子走近,見她橫眉抿嘴,一副要爆發的模樣,“都閑的沒事是不?忠兒,你還有閑工夫守在這兒,麥地里的雜草都比麥子高了,你還不去地里幫着你爹拾掇拾掇。”
“哎喲,蓮兒啊,你一個姑娘家進月子房做什麼!”說完,陸婆子厲眼看向玉蘭,“蓮兒小不懂事,你這當嫂子的還不懂嗎?把未出閣的小姑子留在月子房裏,你安的什麼心?”
陸婆子音量之高,劉芳芳感覺自己的耳膜都要振破了,她瞧了瞧玉蘭懷裏的小嬰孩,果不其然,受驚嚇又哇哇的哭嚎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當娘的哭哭啼啼,生個賠錢貨也哭嚎不停!”陸婆子見玉蘭低着頭,心下不爽,連帶着罵起剛出生的小嬰孩來。
玉蘭努力的安撫着,喃喃道:“乖喲,小乙乖,別哭了!”
一旁的男子陸忠聽不得這樣的辱罵,眉頭顰起,道:“娘,小乙也是你孫女,不是什麼賠錢貨。”
陸婆子更不高興了,恨了陸忠一眼,繼續罵罵咧咧。
陸婆子有口音有方言,但不重。劉芳芳能猜個*不離十。
這個惡毒婆婆,罵兒媳不說,還辱罵剛出生的孫女,劉芳芳氣的伸手,想攪起一陣妖風,把陸婆子推出門去,奈何,她這隱形人做妖不成,竟穿透過去,碰觸不得。
劉芳芳又急又氣,“什麼鬼夢嘛!”見小嬰孩淚眼婆娑的望着她,嘆了口氣,又做各自鬼臉,去哄。
小嬰孩竟不哭了。
劉芳芳鬆了一口氣,孩子她娘玉蘭也鬆了一口氣。
陸婆子黑着臉對陸忠道:“還不去幫你爹幹活!看見娘子就挪不動腿的廢物!早知如此,當初我死活就不該讓這狐媚子進門,空長几分姿色,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劉芳芳看出來了,想那陸忠也看出來了,只要他幫着玉蘭多說一句好話,必定引來陸婆子的無端謾罵,陸忠用眼神安慰玉蘭一番,才往屋外走去。
陸婆子又看向一旁的小姑娘陸蓮,陸蓮明顯不想走,她還想看會小嬰孩,便扭身賴着不走,陸婆子兩步上前拽住她胳膊,提小雞般提溜着往外扯,陸蓮可憐兮兮的頻頻回望。
玉蘭勸道:“蓮妹趕緊出去吧!月子屋呆不得!”
不說還好,一說,陸婆子來了火,駐足轉身罵:“這會兒知道說了,早幹嘛去了!沒安好心的玩意兒!”
陸蓮被扯了出去,屋裏只剩下剛生產完的玉蘭和剛出生的小嬰孩,還有一個她們見不着的劉芳芳。
玉蘭見屋裏沒人,也不再忍淚,齊刷刷的任其往下淌,喃喃悲泣道:“我已經夠忍讓了,她為什麼還要如此為難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她為什麼要把事情做的這樣絕?”
劉芳芳想安慰這個可憐的女人,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幹着急。
玉蘭低泣了片刻,拿起手巾把淚水擦凈,深吸了幾口氣,算是調節好了。
襁褓中的小嬰孩又啼哭起來,玉蘭趕緊擦淚,輕言細語的安撫着。
她想給孩子餵奶,奈何陸婆子走時,並未把東屋門關上,只有一方深藍的粗布帘子掛在門口。
玉蘭想餵奶又擔心有人突然進來,一臉焦急的朝外面喚了幾聲,見無人來,又恐孩子餓極哭啼,惹來婆母的無端謾罵,只好縮到被裏,解衣給孩子餵食。
明知是夢。
劉芳芳仍不免感慨,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夢,就跟看一場4d電影一樣,身處一場古代家庭倫理劇中,有惡毒婆婆也有受苦兒媳,這樣千篇一律的情節,難道就是古往今來長盛不衰的賣點?
連夢裏亦是如此!
劉芳芳不知何時會夢醒,夢醒后,這夢中的場景會隨着她醒來而煙消雲散,夢中的欺人者與被欺者也會消失去。
這也算一種解脫吧。
到了傍晚,劉芳芳聽見院外有動靜,出門見一少年郎出現在院中,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皮膚白凈,面容有幾分像陸婆子。
“二哥,二哥,我們有小侄女了!”陸蓮急沖沖的從正屋出來,拉着少年郎激動的嚷,“大嫂生了個小侄女,臉蛋小小的,可乖了!”
“真的?那我也要去看。”少年郎來了興緻,作勢要往東屋去。
陸婆子火速從正屋出來,扯住少年郎,哄道:“我的兒,你是傻的啊,哪有小叔往嫂子卧房裏鑽的?聽娘的話,好好獃着,而且那賠錢貨有什麼可看的!”
少年郎年歲不大,卻自有見解,只聽他振振有詞道:“娘,你別張口閉口賠錢貨,讓那些疼女兒的人家聽去,豈不是招人記恨?還有小妹也是女兒家,大嫂生的是你親孫女,哪有你這樣當祖母的!”
陸婆子臉色青紅變換,一副想罵又捨不得的模樣,硬生生把火氣壓下來,語氣略帶不爽,“你這混人,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幹活的時候卻不見人影,今天去哪胡混了,中飯也不見回來吃?”
少年郎嘿嘿笑道:“娘,我跟高陽他們幾個進城去了。”
“去你大伯家見你祖母沒?”
“手上空空,沒去。”少年郎攤手,“娘,我和高陽他們尋思城裏有沒有活干,想賺點銀錢給你老買些好吃食!”
陸婆子一聽,立馬笑語顏開,“哎喲,我的兒也知道賺錢了,老頭子,你聽聽!你出來聽聽!”
陸老頭正在西屋編筐,聽見陸婆子叫他才慢吞吞的出門來。
劉芳芳仔細端詳了陸家老頭一番,與其說是老頭,還不如說是中年男人確切些,約莫四十來歲,膚色偏黑,中等身材,一雙粗糲的手提着兩個編好的筐子,啪的扔到院子一角。
陸老頭瞅了少年郎一眼,不予理會。
卻扭頭對陸婆子道:“以後說話注意分寸,孫子孫女都是咱老陸家的種!別開口閉口賠錢貨,傳出去不好聽!”
“還有,兒媳婦生產這麼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到地里尋我回來,甚至連個大夫也不請,你這蠢婦還不知道長記性嗎?”
陸婆子聽陸老頭不接她的話茬,反而說起她的不是來,頓時變了臉色,罵道:“女兒就是賠錢貨,我哪說錯了!你也幫着老大家的說話,你安的什麼心啊你!一家人合著欺負我,欺負我娘家沒人是不?”說完,陸婆子哭嚎開來,念叨她死去的爹娘,念叨她早逝的弟弟,越哭越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不傷心!
陸老頭氣的額頭青筋直冒,指着陸婆子厲聲道:“自從大兒媳進門,你的脾性就日漸高漲,稍有不順就對她罵罵咧咧不依不饒,一個家都快被你鬧騰散架了!”
“連你也說我不是?陸老二,你摸着良心說說,,我哪點對不起你了?伺候公婆、生兒育女、洗衣做飯,哪樣我做的不好了?”
“我知道你還是在怨我,還在為當年的事怨我,我說了多少遍了,我當年那兩孩子跟我就沒關係。”
陸老頭瞅了在場的兒女,黑臉吼道:“閉嘴,過去的事還說個屁!”
陸婆子卻停不下來,吼得比陸老頭嗓門還大,“就因為那事,婆母天天換着花樣的磋磨我,要不是公爹去世,娘被大哥接到城裏將養,我還在苦水裏泡呢!如今,我也算多年媳婦熬成婆,還由不得我這做婆母的磋磨磋磨她?”
陸老頭想到往事,臉色更黑了,見陸婆子跋扈起來,捏着拳頭作勢要揍人,一旁的少年郎趕緊上前抱住陸老頭的胳膊。
陸婆子立即噤聲了。
陸老頭甩開少年郎,道:“潑婦。”
“陸勇,你說你都十二了還整日跟着高陽他們混耍,你皮癢了是不?明天開始不許出去胡混,跟着我和你哥下地幹活!”
陸勇心下叫苦,眼神朝陸婆子求救。
陸婆子好似忘記了剛才哭嚎的那檔事,趕緊為陸勇說情:“老頭子,家裏有牛有驢,哪用得着勇兒下地啊!再說,地里的活你和忠兒也忙的過來,勇兒年紀還小,再等兩年也不遲。”
“你就慣着他吧!”陸老頭轉身進了西屋,碰的把門關上。
陸勇頓時眉飛色舞,跑到陸婆子身邊,一番撒嬌賣乖,
陸婆子寵溺的給陸勇整理衣襟,溫言道:“我的兒晚上想吃什麼,給娘說!”
陸勇拍馬:“娘做的什麼都好吃!”
劉芳芳驚訝萬分,刻薄的陸婆子竟有如此和善溫情的一面。
只見陸蓮失落的站在一旁,俄爾,慢慢的往東屋走去。
“蓮兒,你往哪去?還不趕緊去灶房燒火。”
“哦。”陸蓮往東屋瞧了幾眼,又慢慢的往灶房走。
劉芳芳朝陸婆子的背影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什麼人嘛!偏心眼偏到家了!
劉芳芳回到東屋,見玉蘭和小嬰兒還在沉睡。小嬰兒紅呼呼一團,小眼小鼻子小嘴巴,睡覺的模樣挺可愛。玉蘭的睡顏卻不太安詳,皺起的眉頭與年輕秀美的臉龐實不相稱,想來睡夢中也在為陸婆子的辱罵而傷懷吧!
劉芳芳想起平日裏看的帖子,心裏也明白,哪怕是現代文明社會,照樣不乏重男輕女之流,婆媳關係更是各種奇葩。
回溯到古代各朝,封建禮教的桎梏下,為難女人的往往也是女人。
在這封建冗黑之地壓抑非常,劉芳芳很想醒過來,卻彷彿被魘住一般,不得脫,繼續夢着。
夢裏一日一日的繼續,劉芳芳守在東屋,每日見證陸婆子如何伺候月子。
不是說月子裏吃食最是講究嗎?
她見陸家雖不是大富人家,但也算豐衣足食,不說頓頓白米白面雞魚肉蛋,隔三差五的也該來一頓好的不是嗎?
天天紅薯雜糧粥是什麼意思?別說是吃了,就是她這個局外人也看膩味了。
唯有慶幸的是,陸婆子並沒打算把兒媳餓死,紅薯雜糧粥熬的稠且管飽。
玉蘭年紀輕,身體底子不錯,月子飯雖糙,但能吃飽,奶水也夠女兒吃,加上陸忠對女兒也是慈愛有加,玉蘭的氣色好了很多,等到滿月時,臉上的孕斑差不多消退完了。
陸婆子見兒媳氣色好,孫女長得胖,臉黑的跟鍋底似得,嘴裏嘀嘀咕咕抱怨不停。
玉蘭娘家人來送月禮,劉芳芳見玉蘭幾次欲語還休,大約想把婆家受的氣跟娘家人訴訴吧。
奈何正值農忙時節,玉蘭娘家人瞧她雖不像其它出了月子的婦人紅光滿面胖胖實實,但氣色瞧着不錯,也沒多想,送完月禮當天就急急離去了。
玉蘭自語道:“現在想來,幸好沒說出口,我娘和幾個哥哥脾氣都暴,一直又很疼我,若是知道我被婆母欺負,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玉蘭嘆了一口氣,“興許生了兒子,婆母對我會好些吧!”
劉芳芳無奈的看了玉蘭一眼,如今她什麼也不想說,只想醒過來。
玉蘭剛出月子,陸婆子就指使她幹活。
攢了好多天的臟衣服,玉蘭洗了一上午都沒洗完,還是陸忠下地回來,偷了個饅頭,到溪邊幫忙,惹的一同洗衣的村婦打趣不止。
玉蘭紅着臉拿着饅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陸忠嘿嘿笑着,把衣服擰乾裝桶,提到上游,避開其他村婦,稀里嘩啦的清洗起來。
玉蘭擔心女兒,快快吃完饅頭,到上游幫着清洗。
“別擔心,我來時,見娘抱着小乙逗趣在。”陸忠看出玉蘭的心憂,寬解道。
“娘她不是不喜歡小乙嗎?”
“小乙在屋裏哭鬧,爹吼了幾聲,娘才去抱的。”
“小乙肯定餓壞了。”
“娘熬了白麵糊在喂。”
等小夫妻洗完衣服一同進院子,就瞧見陸婆子抱着小乙坐在院角笑的正歡。
陸婆子見兒子兒媳,臉上笑容僵住了,活生生的把一張笑臉變成黑臉道:“你這懶婦洗這麼久才回來,賠錢貨哭了一上午。”
陸婆子話音剛落,懷裏的小乙卻咯咯的笑出聲來。
陸婆子臉色尷尬,朝陸忠道:“還不趕緊抱走,長這麼胖,手都給我壓斷了。”
陸忠上前接過女兒,陸婆子恨了玉蘭一眼,轉身往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