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念血親尹思遠肝腸寸斷
小廝得了楊氏的令,很快便從外面請進了幾位法師,楊氏見杜雅蘭面有憂色,便安慰道:“不足百日的孩子有個頭疼發熱的,也是常事,你莫要太擔心了。”
杜汀蘭也道:“是啊,若是把自己個急出病來,誰來照顧孩子呢。”
杜雅蘭心下着急得很,當著尹思遠的面,也不能太過表露出不滿來,便道:“謝太婆婆關懷,只是孩子到底是妾身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眼看着他病了卻束手無策,妾身就有些無所適從,亂了分寸……”說著用帕子掩了面,又道:“小嬸不曾生育,想不到寬慰起人來,也是頭頭是道,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小嬸也是過來人。”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而且孩子的事情來的蹊蹺,杜雅蘭總想着,萬一出一點什麼事,也要把杜汀蘭拉進來,別讓她佔了上風,所以才會補上這麼一句,就是先墊吧墊吧,在楊氏心裏留個疑問。
杜汀蘭淡淡的回道:“我只是旁觀者清,不似侯夫人關心則亂。”你要在婆婆面前給我心裏添堵,這麼大一份禮,我豈能沒有謝禮呢。不過好戲很快就要出場,你可要看仔細了!
“王妃,法師已經請來,所有東西也都備好了。”
楊氏便率先站起身,帶着浩浩蕩蕩的人群往花園走去。說是花園,其實就是楊氏蒹葭玉樓的內院。因為之前就說了不能把小少爺移動到太遠的地方,是未免顛簸加重病情。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尹思遠不重視就是假的,當即命人就在這內院佈設起來。
那法師共有三人,均着奇裝異服,眉眼也與萬聖之人有幾分差異。其中一個為首的,歪着鬍子嘰嘰咕咕也不知是在念着什麼,另外二人各自站在他的左右兩邊,作法的方式甚為奇怪。雖說奇怪,但法師一雙眼卻也透着精光。只見他率直地朝尹思遠走來。說道:“這位想必就是侯爺了?小少爺感染風邪。乃是因為年幼體弱所致,本法師卻需要侯爺和侯夫人身上的一樣東西,方能完成此事。”
“只要是我有的,我一定給。”杜雅蘭急切地說道。
尹思遠也道:“法師有何要求。只管提來便是。”
“適才已經說過。小少爺太過年幼。壓不住邪氣,故而需要身生父母的一滴血作為藥引,方能開壇作法。”
尹思遠便讓人取刀來。不想等刀一到,先前還坐着的杜雅蘭忽然站起來,一把奪過刀來,對着自己手指就是一滑,道:“侯爺乃千金之軀,用妾身的血即可。”說著奮力擠出一滴血到盛着清水的碗中,就遞給那法師。
法師解釋道:“需要雙親各取一滴,否則不能奏效。”
尹思遠道:“就一滴血而已,又能如何?”
楊氏也道:“孫媳婦,你太緊張了,孩子會沒事的。”
這時尹思遠已經劃破自己的手指,小丫鬟端着盛着杜雅蘭一滴血跡的碗過來,也不知是焦急還是緊張,竟然不小心打翻了,楊氏只得讓人重新盛了清水,尹思遠先滴了進去,然後朝杜雅蘭看來。杜雅蘭此時的面色大變,哆嗦着抬起自己的手。
法師忽然收過碗來,道:“貧道先以侯爺的血和小少爺的血念咒,待七七四十九次之後,再混以侯夫人的血,念咒九九八十一次,配以事先調和的中藥服下,小少爺便能康復。”
說著走過去,取出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地在孩子的手指上同樣取下一滴血來,小孩子本因生病無精打采,被刺了一下也只是懨懨地哭了幾聲。
那取碗收碗的丫鬟正是楊氏身邊的晚夏,因母親病了,才會一整日都心神不寧。不慎打翻了碗,待那法師取下小少爺手指的血滴在碗中,晚夏強撐着精神,低頭一看,面色卻已大變。楊氏是了解自己丫鬟的,便要問個究竟,而此時的杜雅蘭渾身如同篩糠,大家只當她是擔心,不曾留意,對於她幾次三番要阻止法師繼續下去的行徑,也表示理解。
法師忽然摘下衣帽,道:“王妃,抱歉,今日的法事怕是做不了了,王妃還是另請高明吧!”
楊氏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甚覺訝異,那法師也是個熟臉,但想着關係重大,也不能如實相告,擔心會招致殺身之禍,所以不肯言說,是帶着自己的人直直地走了。
“婆婆,這等妖邪鬼怪之事,不信也罷,不如還是請個太醫來看看吧!”杜汀蘭建議道。
民間的大夫束手無策,只能寄希望於宮中的太醫了,楊氏想着便道:“好吧,晚夏,替我更衣,我這就入宮去。”
杜雅蘭忙說:“是啊,一開始妾身就覺得這法師不可信,錦鈴,快把這碗裏的水端去倒掉。”
“啊!侯爺的血與小少爺的血不相融!”這時,一聲丫鬟的驚叫響徹蒹葭玉樓的內院。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下人們屏住呼吸,生怕會因此被株連。尹思遠看着碗中分開的兩滴血,轉過頭看着杜雅蘭,無視那眼中的害怕,抬起她的下顎道:“你不是說這是本侯的孩子么?為何他與本侯的血不能融合?他是誰的孩子?”
杜雅蘭連連搖頭,淚水模糊了雙眼:“不是的,侯爺,他是你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
尹思遠粗魯地打斷她:“是誰的?是你抱來拴住我的砝碼,還是你和別人生下的孽種?”
楊氏也被這巨大的消息震驚了,前一種還好,起碼還有幾分尊嚴。要是后一種的話,堂堂王府的侯爺被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那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想着法師凝重的表情和慌張離去的樣子,楊氏便馬上下令讓人去追趕那三個法師,這一邊密令所有下人先下去,自己則勸道:“興兒,聽她說,興許是什麼誤會。”也只能希望是如此了,否則,王府就要鬧出大事了。
那鮮血就是對尹思遠最大的侮辱,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他眼前這個溫柔嫻雅的女人帶着殺人不見血的刀,一下一下地狠狠撞擊着他的胸膛。他再也聽不進去任何的解釋,看到她哭泣求情的畫面只覺得分外的諷刺,還有一點滑稽可笑。最終他的拳頭沒有落下來,冷冷看着面前的女人,聲音像是從空谷里發出那樣的縹緲:“我最後問你一次,這到底是誰的孽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