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番外三
我的名字是霍德,我是一名軍人,先服役於美國海豹突擊隊特種作戰部隊,代號“wolf”。
對我而言,國家榮譽與夥伴安全高於一切,甚至遠遠超越我個人存在——我的同伴們說我有時過於沉默寡言而過分具有入侵性,這對我以後的發展沒有好處,我在意的是在任務的過程中,我所信賴的人願意將自己的背後交給我。
我沒有家人,沒有愛人,軍隊和同伴就是我所擁有的一切。
——對於這一點,我的朋友朗金思並不認同,他認為人嘛,就是要嘗盡世間的一切酸甜苦辣情感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我這樣的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一把國家的利刃,好用趁手卻沒有自我。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好。
啊對了。
今天是朗金思女兒一歲的生日,恰巧也是他退役回歸家庭的日子——不過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個消息的,而據我所知,朗金思本人在三個月前我們深入阿富汗進行他職業生涯中最後一次任務之前兩周就知道了自己即將退役。
對此我有些惱火,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
他倒是嬉皮笑臉地回答:“這種事怎麼能提前說呢?一旦說了什麼做完這次任務我就退役給女兒過生日的話,我可就回不來了啊!”
……外加其他夥伴的一陣爆笑。
我覺得這根本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這些無聊的傢伙到底笑點在哪。
走到休息室門前,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推開門,這時候在休息室里已經坐了好多人,朗金思在他們中間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也換回了便裝,這時候正笑吟吟地聽愛莎說她那個高中生男朋友……
聽說是個天.朝人,而且是個高中生胖子。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現在年輕人的眼光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一定猜不到,我們家童坐在課桌後面啃着筆桿跟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問問題的模樣有多可愛!啊,只有看見這種畫面,才讓我感覺到守護着國土安全的自己究竟有多麼偉大——”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守護的是這種東西。”我開口道。
休息室里立刻陷入死寂,大家齊刷刷地轉過頭來跟我打招呼——
“狼。”
“BOSS……”
“你來啦,過來坐!”
利卡和愛莎挪了挪屁股給我挪了個空位出來,兩個人推及了下,最終那個空位讓在了利卡和史瑞克的中間,利卡看了我一眼,又挪開了視線。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沒有落下?沒有違規攜帶?”我在人群中,朗金思的身邊挨着坐下來。
“帶走的是一堆我都記不得哪個是哪個的榮譽徽章還有一身榮譽疤痕,”朗金思發出爽朗的大笑。扯了扯身上的背心露出底下的疤痕,“沒帶走的是你們這群傢伙,嘿,也不知道這一分別,再見面的時候是猴年馬月——”
“噢閉嘴吧朗金思,你就想騙我們哭!”愛莎眼紅紅道,抬起手拍了他結實的背部一下,“真是個討厭的老男人!”
“是比不上你的高中生男友……”朗金思哈哈大笑。
於是正兒八經的話題再次跑歪,休息室里變得比我進來之前更吵,我們和朗金思聊了一條會兒天,雖然大家不說,但是其實看得出,每個人都很捨不得身邊每一個夥伴的離去。
但是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服役期滿,安全離隊,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可以回歸,大概是最令人羨慕也是最好的歸宿了吧?
沒有人願意過舔着刀刃過日子的生活。
大概。
除了我。
大概是一個小時后,我拍拍朗金思的肩,找了個借口從休息室里退了出來——而朗金思馬上就要離開了,我知道他看上去有些失望我的缺席,只是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辦法親自去送他離開。
原來我也有害怕的東西。
當我的朋友回歸寧靜,他會不會就忘記了我呢?很多年之後再在世界上的哪個街道偶遇,只是點頭一笑再握手問好,禮貌而疏遠……
我在軍營里走了幾圈消磨時間,路過室內訓練場的時候,我意外的被人叫住了——回過頭,我驚訝的發現叫住我的人是一個黃種人,而且還是個小鬼。
“我在找一個叫朗金思的人,”小孩歪了歪腦袋,“你見過他嗎?”
“這裏是軍事禁地,閑人免進,你怎麼進來的?”我走到那小鬼面前,彎下腰發現他還不到我的大腿根那麼高,於是我不得不玩下腰問他,”朗金思是我的朋友,你找他有什麼事?”
“我跟着以諾來的,他受邀參與一個研究,我在這住了好多天了,你沒見過我嗎?啊對了,朗金思,這才是重點——我在垃圾桶里發現了他的遺書。”那小孩不疑有他的將一封髒兮兮的信封掏了出來,“這種重要的東西怎麼能丟在垃圾桶里?”
我接過信封看了眼,信封已經被拆開了,有揉成一團又被展開的痕迹,大概是某次我們任務之前寫的那種東西。
……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朗金思確實沒有留着他的必要。
“我看過了。”那個小鬼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之前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然後這個小鬼千里迢迢把我朋友的遺書交到了我的手裏。
我覺得有些好笑。
雖然早就料到信封上會說些什麼!我卻還是很有耐心地抖開看了一眼——前面是對朗金思的父母、妻兒放心不下的叮囑,這倒是沒什麼好驚訝的,正當我想把信折起來,餘光卻不小心瞥到了最後一行——
【給我的兄弟和老闆“狼”:
如果可以,我真的一輩子不希望你看見這一行字。我做夢都夢到在我安然退役那天你能也完完整整地到場送送我,拍着我的肩,對我說一句:過幾天見。
——哪怕世界那麼大,不該分開的人總會重聚,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的。】
我看着信件,意識到我差點兒因為一些愚蠢的胡亂猜測錯過了什麼。
將這封臟髒的“遺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貼着胸口的口袋,我知道我現在已經飛奔到營地門口去等着我的老朋友送他離開——但是在這之前,我還是強忍住了那個衝動,我低下頭看着面前站着抬頭看我的小鬼……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弗麗嘉。”
“這是個女孩的名字。”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我笑了。
“說得對。我叫霍德,跟你的名字倒是很合適,但是他們都叫我「狼」。”
“喔。”
“欠你一個人情,希望以後能有可以償還的機會。”我拍了拍那個一臉茫然地小孩的肩,“希望如此。”
“你不欠我。”沒想到那個小孩卻只是眨眨眼說,“我也不要你的任何償還。”
“……”
真是個有個性的小鬼。
唔,弗麗嘉。
我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在他的目送下離開。
就像我的朋友朗金思說的那樣——
哪怕世界那麼大,不該分開的人總會重聚,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