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衙內尋人
第五章
到了暖房裏,李梔梔掀開育苗箱上面鋪蓋的棉褥子,湊過去細看,見溫暖潮濕的培植土上生長着一層嫩綠的松針形小芽,看上去玲瓏可愛。
她輕手輕腳地蓋上了棉褥子,預備再養幾日,等松苗再大一點就開始分盆。
因為松樹苗培育得順利,李梔梔心底的陰霾徹底散開了,一邊在暖房裏拾掇,一邊思索做午飯的事情——昨日還剩些羊肉,不如包成餛飩吧!
雖然沒有雞湯,可是家裏還有些先前姜府送給宋彩蓮的蝦米蛤蜊之類干海鮮,倒是可以試着調一碗好湯水;後院菜地里種的有芫荽,牆邊埋的有姜,倒也便利……
到了灶屋,李梔梔洗了手便忙碌了起來。
她先和好面醒上,然後把羊肉加了大蔥和姜剁成餡。
包好了兩簰子餛飩之後,李梔梔這才開始燒水調湯。
煮好餛飩盛到碗裏之後,李梔梔又放入了芫荽,滴入了幾滴香油。
雖然還沒吃到餛飩,可是看着那顆顆晶瑩的小餛飩、在湯中沉浮的小蛤蜊、蝦米和碧綠的嫩芫荽,聞着那鮮香的氣味,李梔梔覺得自己真是幸福啊!
不過李梔梔的幸福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太性急了,剛在桌邊坐下,便拿調羹舀了一個餛飩就往嘴裏送,結果餛飩太燙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吞下了一個小太陽一般,燙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半杯涼茶下肚,李梔梔這才好受了一點,她覺得自己的口腔絕對被燙紅了,因為感覺木木的。
雖然被狠狠燙了一頓,可是李梔梔還是很堅強的,她耐着性子,邊吹邊吃,慢慢地享受着這碗餛飩。
餛飩皮薄而透明,餛飩餡又彈又鮮,湯味鮮美重而不厚,后味在口中氤氳良久,李梔梔足足吃了兩大碗,出了一身汗,這才放下了調羹。
下午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李梔梔又去後面暖房裏忙碌去了,她有點怕那個葉衙內還不死心,還在外面守株待兔,所以決定先不出去,在家裏躲幾日再說。
李梔梔在暖房裏又做了兩盆紅梅和兩盆蠟梅,心中滿足得很。
她喜歡蒔花弄草,所以做這些從來不覺得累,反而很有成就感,只是想起昨日那個結結巴巴的葉衙內,李梔梔心中很是煩惱。
李梔梔知道自己生得美,可是她才十二歲啊,根本還沒開始發育,以前姜大戶每次來與宋彩蓮私會,看見她就像沒看到一樣,因為她是小丫頭,那個葉衙內到底看中了她什麼?她改了還不成么?
難不成葉衙內真是個變態,專門喜歡小姑娘?
李梔梔浮想聯翩之際,被她定性為專門喜歡小姑娘的葉衙內此時人在書院中讀書,心卻穿越了歲月,見到了三年後成長為絕代佳人的賣花小姑娘。
想到美麗可愛的賣花小姑娘,葉衙內不由自主想到了正氣凜然的尚守備尚世叔。
昨晚他被顛簸得差點吐出來,被景秀扛到了自家家門外。誰知饒是他受盡苦楚,尚佳還不肯放過他,又一臉正氣地訓了他一頓,還說下次要再看到他追逐調戲小姑娘,就“打斷他的狗腿”。
對於尚佳這種行為,悻悻的葉衙內表面恭而敬之,心中卻只有三個字奉上——假正經!
葉衙內的講師正是當代大儒丁先生。
丁先生正在講《詩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真是《詩經》中最美的詩句啊……”
葉衙內面帶微笑:賣花小姑娘真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堪造就的女孩子啊,得好好培養,免得她將來墮入凡俗,成了鄉野村婦……
傍晚的時候,李梔梔上了二樓,身子隱藏在布簾後面悄悄打量外面的動靜。
因為天冷,下面街道上行人不多,而且都是縮着腦袋匆匆而過;除了一個貨郎經過,倒也不曾有什麼陌生人。
李梔梔懸着的心放了一半下來,正要拉上布簾,忽然聽到一陣答答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不由一愣,悄悄探頭往下看去。
只見一個小廝牽着馬停在了何婆子門前,昨日那個葉衙內從馬上下來,用手示意另一個小廝去敲何婆子的門。
李梔梔的心頓時懸在了半空,屏住呼吸緊張地隱藏着布簾中窺視着下面的動靜。
葉衙內小時候正學話的時候着了家中姨娘的道,那個姨娘常常偷着教他結結巴巴說話,結果葉衙內果然不負姨娘之望,變成了一個小結巴。
他說話不方便,家裏的小廝也都習慣了,因此很擅長按照他的手勢做事。
葉衙內不死心,一下學就來到昨日賣花小姑娘失蹤的地方尋找,見這家門前掛着一個木牌子,上面寫着“牙婆何”三個字,便知這家姓何,是專門介紹買賣人口的牙婆,因此勒住馬停了下來。
小廝大慶剛敲了幾下門,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您找誰呀?”
與此同時,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瘦巴巴的小姑娘出現在門縫內,警惕地看着大慶。
大慶趾高氣揚道:“我來打聽一個人。這附近有沒有一個生得很漂亮的小姑娘,雪白的鵝蛋臉,黑黑的眼睛,眼睛水汪汪的,個子大約這麼高,對了,是丹鳳眼,睫毛很長!”
來應門的正是何婆子正在發賣的小丫頭小櫻。
她一聽大慶的形容,便知他找的正是斜對面李家的大姑娘李梔梔,便往後看了葉衙內一眼,見是一個清秀的富貴公子,便大着膽子試探着問了一句:“你們有什麼事啊?”
大慶正要說是親戚之類,誰知葉衙內不甘寂寞,擠過來開口道:“我……我看……看上她……她了,怎……怎麼了?你認……認識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