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沖穢(雙更入)
沒看錯,今天又是兩更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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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覺講,誅魔劍從他手裏“長”出來時,就是一根銅棍,他也不過是冥冥中知道這是至寶十九中的第九誅魔而已。道宗寫誅魔劍是柄“誅殺妖魔,每有襄助,或布雷雲,或升日光”,卻沒寫誅魔劍是什麼樣。
說來也是,道宗寫至寶十九,卻從來沒寫過任何一至寶的外形,只講來歷作用。偏偏秦景的裁道尺又真是一柄尺,她便想當然認定誅魔劍是劍:“大師,這誅魔劍您用過了嗎?”
只見有覺搖頭,將誅魔劍收回后,才緩緩道:“並無,素日在禪宗祖地修行,並無須動用誅魔劍之時。”
一路上,秦景都在與有覺交談關於誅魔劍的事,誅魔劍卻不像裁道尺那樣是無念不動的,誅魔劍有着強烈的戾氣,而且時時刻刻都散發著噬血的**。
秦景覺得,之所以會讓有覺得到誅魔劍,最重要的因素可能是有覺得這樣的禪宗修士才能壓得住,再有就是妖修再如何在佛門修行,也並不會如真正的禪宗修士那樣,心中無劍,手中也無劍。有覺可以做到心中無劍,手中有劍,心中無劍,便無有戾氣,不會為誅魔劍的噬血而干擾,手中有劍,便可斬殺妖魔,不至於得到誅魔,卻束之高閣。
當然,誅魔的噬血並不對尋常人,只對妖魔,誅魔的特殊在於,不論隔多遠,只要存於此界。誅魔都能找到。找古地,也正是因為古地中有無數元古高古遠古上古的大妖大魔,它們中甚至很多血統無比響亮,什麼龍神血脈、神族血脈等等。神墮為魔,如龍神血脈則會墮為大妖,真法界如今所稱的妖魔,無非就是妖修化人。或修旁門左道的修士。與古地中所困的妖魔完全不能混為一談。
旁門左道雖非正法,但也可得道,妖修化人也有常見有渡劫飛升之輩。雖然條件苛刻一些,但比起古地中的妖魔來實在不值一提。古地中的妖魔,只從《玄想邃潭》那冰山一角來看,多半都是至少有十萬生靈性命在手中。除此之外,也有些是因壞法則秩序而被打入古地的妖魔。
當然。還有如龍神公主那樣,是非善惡不分,只放縱着愛幹什麼幹什麼,管是善是惡。龍神公主手上並沒有多少血腥。但只憑他將沖穢從龍山鼎放出這一點,就被龍神稱作“有罄竹難書之惡”,遂鎮壓古地。再不許出。
“大師,其實龍神公主也許只是因憐其兄長。為何龍神會認為她有罄竹難書之惡?”也可能是一個傻傻的妹妹,看哥哥被壓在底下可憐巴巴,遂生不忍心。這隻能算作蠢,怎麼也不能說是罄竹難書之惡吧。
“若只是憐兄長,自不會有罄竹難書之惡,你卻忘了龍神責備其女不該縱其兄時,龍神公主如何回話。”有覺看向秦景,示意秦景好生想想。
秦景雖然看《玄想邃潭》已有許多遍,但因這是個大部頭,要一時半會全記起細節來是不可能的,她記性還沒好到這種程度:“吾兄生來高貴,余等皆不過賤蟻,如何能因此降罪吾兄。”
“此話之後還有幾句。”
這句秦景都記起來了,後面的幾句秦景當然也記了起來,無非就是龍神公主自矜血脈高貴,道肯取“賤蟻”精氣,也是“賤蟻”的福氣。皆是什麼“我高貴所以我幹什麼都對,我高貴所以世間萬物都該對我獻上所有,只要我需要,就是善,只要我不需要的,就是惡”。
可惜龍神一世英明,長子次子也都一個賽一個了得,卻在幼子幼女身上壞了家風。龍神那麼“體性明光”,還被道宗稱作“明光聖龍”,怎麼可能會容忍這樣的兒女在外禍世,自然是趁還沒作下更多惡行之前,趕緊鎮壓。
“沖穢可有什麼弱點?”龍神血脈,誰不是一身堅鱗韌骨,渾身上下哪有一點弱點。這樣怎麼打,世間刀兵,幾乎都會被那一身鱗皮給擋下。誅魔再如何,也還是世間刀兵吧,再如何至寶,也沒脫離世間刀兵的範疇。
“並無,不過,它才出世,已算最弱的時候,待他吸住足夠精氣,便是有誅魔,也奈何它不得。”有覺也問了問裁道尺,得知只是裁惡以道,似乎並不能直接將行惡的妖魔甚至修士凡人抹滅,便沒再多言。
眾人也都邊聽邊犯嘀咕,道是至寶,那麼至在哪,寶在哪,怎麼聽着還是要他們自己去拼。秦景也不知道,她其實到現在也沒怎麼動用過裁道尺,凡人的善惡在裁道尺那有輕有重,便是需要誅殺的,也不過是烙個印記,示意秦景這人該死而已。有覺就更是連誅魔劍的真容都沒見過,這傢伙一直是根銅棍,花紋再好看也不能掩蓋這個事實真相。
眼看古地近在眼前,一行人開始慢下來,張崢嶸與沈長鈞卻不僅沒慢,反而加快,他們二人需先去探明古地外的地形,然後確定古地入口。誅魔雖戰意滔滔,卻壓根無法找到入口,它只知道妖魔與他們之間已經很近,只隔着由無數大山構成的天然陣法。除這天然的屏障之外,山中還有上古神族與神獸,以及元古時各大仙家、聖人在此加的重重陣法。
“依道宗的記載,此地易進難出,就是未被法器鎮壓,想逃出也沒有可能。能進去后,可無視陣法再出來的,只有至寶十九的所有者。”秦景說話的意思是,用不用進去。
“先看看,未必需要進入古地,陣法一旦進入,就會發生變化,能不進去,還是不進去為好。”一發生變化,就更加出不來,沖穢沒頭沒腦地衝進去,還不知道出得來出不來。
片刻后,沈長鈞與張崢嶸歸來。沈長鈞道:“外圍的陣法已被破壞,那陣法大約是數萬年前加施於此的封陣。”
數萬年前,眾人忽然沉默片刻,最後贏清一開口道:“數萬年前元山仙尊說的,他曾找到一古地,其中妖魔氣息滔天,他不敢進。又擔心有人意外進入其中。便耗費數年,在周邊百里之內布下數重陣法,以防修士或凡人無意中闖進其中。世人一直以為這可能是元山仙尊誤看了。現在看來元山仙尊真的曾到此處,他之所以不言明所在何處,便是擔心有心之人慾到此處放出妖魔來作亂。”
“陣法何時被破?”
“不出三天。”
“看來沖穢已然進入其中。”
這時,有覺忽出聲道:“如此。我與秦施主也應進入其中,古地尚有陣法壓制。若叫沖穢與真珠公主衝出古地,便誰也耐何不得它們。我與秦施主,皆不過初得至寶,並不知如何運用。只能先借古地陣法之威,否則今日便是再多人來,也無法將其斬落於此。”
元昊真君皺眉。他怎麼可能放心秦景進去,古地中到底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道宗也並不曾細細描寫。這些本是防着有人循着描寫進入其中,但此時反倒使他們束手束腳,不敢輕易進入其中。固然秦景與有覺在至寶在手,他們可以進入出來,但並不能帶人,畢竟大部分陣法,都會把人分開,妖進入其中也一樣,這是為免齊力破陣。
“阿景。”沈長鈞叫秦景一聲,他自然不欲叫秦景進去,但他一叫秦景,秦景就回望他,雙眼中滿是攔也攔不住的斬妖除魔念頭,“我與你一道進去。”
“不,小師叔進去,可能會出不來。我與有覺大師進去便是,小師叔不必擔心,若真打不過,我跑就是,有陣法在,什麼大妖大魔都會被壓制住。”道宗雖沒有描寫過古地,但對古地中的陣法卻提過一些,不提具體陣法,只要不是被鎮壓在那裏的妖魔,並不會被陣法壓制,當然,陣還是要破的,不破出不來進不去。
“我如何能放心你隻身進入,莫要多言,我進入,總比旁人陪同要好。我們之間有姻緣契,若萬一我被困,憑着姻緣契,你也可找到我,並帶我破陣而出。”沈長鈞怎麼也不可能坐視秦景進入,他在外邊等。
元昊真君想想,也點頭勸秦景,張崢嶸也認為合該如此,他們在外警戒,沈長鈞陪同進入,這樣一來,他們也能更放心一點。比起秦景,沈長鈞風裏來雨里去,怎麼都叫人覺得他更進去出來會更容易,斬殺沖穢也總是多個人多份力。
秦景看着小師叔,她當然不想小師叔進入,但她也能理解小師叔想陪同她進入其中的心思。如果是小師叔赴險,她也同樣絕對不肯自己一個人在外邊等的。
最終,秦景還是點頭答應,有覺本說由他和秦景進入便是,他會關照秦景。但人家到底是結着姻緣契的道侶,有覺便也沒再多言,三人前後進入元山仙尊佈下的陣法,破解陣法之後,便很快找到古地入口。
“喲,這地方我來過嘛。”沉默許久的止戈忽然與秦景連上神識,無比得瑟地跟秦景講,它曾和鰲山仙君一道來過這裏。外邊的陣法它看着不熟,這入口卻眼熟熟的,當年鰲山仙君因為這入口,還很是費了一番工夫。
“你怎麼又肯與我說話了,不是鬧彆扭,怪我沒給你準備新年禮物嗎?”秦景給無應山師長都準備了新年賀禮,她倒真沒想到要給自家“小朋友”也準備一份,於是止戈跟她鬧彆扭,講再也不要理她來着。
“你要再提我還不理你!”止戈恨恨然,居然單不給它新年賀禮,秦小兔越來越壞了,“壬六庚七,午未各一,七星兌上,九子歸坎。”
本來止戈還打算直接指點秦景怎麼進去的,既然秦小兔這麼不識相,給她謎面就行。
秦景:這什麼玩意兒?
然而,止戈不肯理會她了,它本來就是只在她識海里與她講,有覺與小師叔都沒聽着。現在讓她複述……她都沒怎麼聽清楚,怎麼複述。
“阿景,怎麼了?”沈長鈞見秦景一臉哭笑不得地停下,遂出聲問她。
“小朋友又鬧彆扭唄。”秦景說著給小師叔複述了一下止戈那段話。幸虧她現在記性比從前好,而且短時的記憶能力更加出色,所以才勉強能想得起來。
“六庚七,午未各一,七星兌上,九子歸坎。似乎是道宗象書里的一象,象解為風下九璋。古禮中赤璋為禮春之器。春為南。此地沖間,有東南兩個朝向,如此看來。該從南邊進入古地。”沈長鈞說罷,便叫手中靈劍先進入其中,因靈劍破陣不能飛太遠,只看到近五十米內安穩無事。
三人便先後進入其中。由沈長鈞在前,有覺斷後。秦景走中間。一進入古地,三人都先感覺到的是撲面而來的陰煞之氣,百米開外便是一條河,河中水渾濁且發黑。水岸兩邊的草也都染成黑色。細看並不是臟,河中之水早已成陰煞之水,那濃濃陰煞氣。便連靈劍也不敢靠得太近。
“這河水約是終年在此處迴流不得出,因而染上陰煞氣。也幸虧沒流到外面去,否則方圓千里皆會成陰煞之地。”前人將此處選做鎮壓妖魔,自然是因為此處適合鎮壓妖魔,先天自然而成的陣法不說,只說這水單獨一脈,不與外界任何一個水脈相連,便可見前人如何費盡心思。
河水上有一處白橋,卻是白象菩提砌成,白象菩提據傳是禪宗元祖化身,怪不得這白橋在陰煞水上無數年,依然潔白如新砌。他們要過河,只能經由白橋,否則很容易被陰煞之氣入體。
三人過橋后,發現眼前多了一排石碑,細數共有八十枚,恰好與道宗象書吻合,道宗的象書有八十一象,用了一象在門那裏,這裏整好剩下八十。沈長鈞叫秦景問問止戈,這些石碑意義何在,秦景倒是問了,止戈居然繼續跟她鬧彆扭。
最後還是沈長鈞的配劍開的口:“止戈講,古地被分為八十塊,每一塊石碑便是一塊,走進石碑,便可進入石碑對應的那一塊古地。所有石碑上都有封印,只需看哪塊石碑封印被破,便會知道沖穢去了哪裏。”
沈長鈞上前去探,有覺也上前,兩人一左一右。沈長鈞探到最後,也沒找到曾新近被破過的封印,但很快,有覺招呼道:“這一塊石碑亦是三天前被破除過封印,與入口處相符。”
沈長鈞點頭,秦景也走近前,三人商議后,決定一同進去,石碑所處的地方,他們都無法感覺到大陣的壓制,如果有利用重重陣法的威壓,必需進去才行。三人破除封印一一走近石碑,很快便被石碑上傳來的吸力吸進其中,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再腳踏實地時定睛一看,不由叫他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此地竟然是以龍神遺骨鎮壓。
“都道龍神死於元古時神魔大戰,卻不知遺骨葬在何處,原來竟是在古地鎮壓一方。”秦景不禁存疑,如果連龍神遺骨都只是鎮壓八十分之一,那麼餘下的七十九究竟是以什麼來鎮壓妖魔,“不對啊,龍神遺骨如何鎮壓得住真珠公主?”
“真珠公主是為龍神所鎮壓於此,自然鎮壓得住,以遺骨鎮壓,還是以遺骨主人之念為準。”
“此地不可能只鎮壓一個真珠公主吧,那我們上哪裏去找真珠公主。”
巨大龍骨下,是數十山峰,龍神遺骨浮空,淡淡光芒將數十山峰盡數罩於其中,每一座山峰都有妖魔之氣波動,似乎很歡暢於終有人來犯險一般。
“不必我們去找真珠公主,沖穢自然會找到它。”畢竟沖穢是來救真珠公主的。
沈長鈞配劍忽又出聲轉達止戈的話:“此處除龍神遺骨外,還有度厄神君的遺骨,不過是被埋在了地底宮殿。上有龍神,下有神君,才能叫其間妖魔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果要找真珠公主,可以往五九去尋,仙君曾探過此處,鎮龍於五九。”
秦景總覺得鰲山仙君是個特別熱衷於作死的傢伙,這樣的地方居然都敢來探上一探,怪不得最後終於死得了呢。
在秦景和沈長鈞剛要馭劍飛向標着五九的山峰時,忽見有覺一器絕塵向著五九的山峰飛去,秦景還以為是有覺大師欲行於他們去斬妖除魔,她還覺得人家特別熱心腸來着,沈長鈞卻驚呼一聲“不好”。
“怎麼了不好?”
“那有覺……那有覺便是沖穢!典籍中講,沖穢被真珠公主放出龍山鼎下,卻只記載真珠公主被鎮壓,並未講沖穢曾被捉回再次鎮壓。”
“那誅魔劍從何而來?”
“要麼是偽,要麼是從他人手裏搶奪來,又或者是沖穢強佔有覺得大師肉身。”
兩人追着疑為沖穢的有覺而去,卻到底慢他一步,不過片刻工夫,沖穢便打開禁制……但裏面居然不是真珠公主,也並無其他妖魔,裏面是空的。
沖穢頓時提劍而來,眉目劍已不見原先的祥和,身上煞氣蒸騰,肉眼可見:“說,真珠兒在何處,今日若不能放出真珠兒,你們便把命留在此處陪我的真珠兒吧。”
秦景掏裁道尺,沈長鈞出劍,兩人別說不知道真珠公主在哪裏,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訴沖穢。他們既然進來了,自然不是交待在這裏,就是把沖穢交待在這裏,因為沖穢沒打算饒過他們,也們也同樣不打算饒過沖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