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由於他捨棄馬車,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漫步,還專找酒樓、飯館、客棧出沒,因為他是專門來見見一些老朋友、敘敘舊的,而他的朋友多半是在這些地方打混,只是如今每個友人見到他都臉色大變,甚至直言「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還有更多的友人一看到他就急急閃人,讓他大嘆,「怎麼才生場怪病,朋友也沒了?即使我都說了我的病已經好九成了。」
「這種無法同甘共苦的朋友不要也罷。」藍千蝶倒是挺滿意他們表現出的驚懼與害怕。
「那能再去花街柳巷看些「老朋友」嗎?」他故意鬧鬧她。
「當然好!」
沒想到她答得乾脆,引來他錯愕的一瞥,「我沒想去的。」
「瞧瞧也好,看看你魅力還在不在。」對,她就是想看看,在那天的震撼教育后,那些煙花女子是否還敢賺杜慕羽的錢。
於是兩人再到花街柳巷逛逛,雖然未到紅燈初上的時刻,但客人上門也得接客吧?
但不管是老鴇、姑娘們,全嚇得閉門不見,就連他指名要見的綺琴,也只讓丫鬟送了一張短箋,上面寫着「十曰后,將下江南嫁入豪門為妾,不宜再伺候杜爺,請諒之、歉之」。
其實不是她們有錢不賺,也不是那些酒肉朋友有金主不要,但真的是一次就嚇到的,不敢再與杜慕羽接近。
說白了,實在是他們無從判斷,到底是杜慕羽邪門?廣千園邪門?還是那個異族的漂亮小大夫邪門,他們回來后都不舒服了很長一段「子,更詭異的是,不管是找什麼大夫來看,每個都搖頭,找不到病症。
還有幾名鶯鶯燕燕莫名被囚割肉流血,雖然最後都被釋放,但那些劫持她們的人都撂下狠話,只要這事傳出去,有任何風吹草動,她們絕對會死得極慘。
所以知情的姑娘及老鴇們,嘴巴比蚌殼還緊,而這事也不曾外傳。
至於杜慕羽對那些視他為牛頭馬面的鶯鶯燕燕、狐群狗黨,倒是挺淡然的,其實他們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內。
倒是一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的藍千蝶,對他始終不離不棄,他忍不住朝她魅惑一笑,「還是你有情有義、不離不棄。走,我請你去喝口茶歇歇。」
藍千蝶很無言,什麼不離不棄?她是大夫,難道還能走人嗎?何況毒是她下的,她還得報恩咧,而且她這幾日被他吃豆腐吃得很兇,沒辦法,她技不如人,打不贏他,但最讓她困惑的是,她愈來愈喜歡他的吻了,這樣對嗎?
她邊想邊跟他往前方的一家茶坊走去,但才走到門口,一輛馬車突然在街旁停下,一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從車內下來,在隨侍丫鬟指指藍千蝶后,婦人拉起裙擺快步的走向兩人。
「你就是藍大夫嗎?這是杜爺吧?!天啊,果真如丫頭們說的,杜爺紅光滿面,氣色極好!」
「你是?」杜慕羽不太識得這名婦人。
「我住在城東,我丈夫卧病已三年,但花再多的錢、請更多有名的大夫,也無法藥到病除。」說到這裏,婦人已激動得落淚。
「夫人。」藍千蝶皺起柳眉,她最怕看到人哭了。
「拜託藍大夫去看看我丈夫,求求你救救他吧!」婦人突然雙膝跪下。
「快起來!」她急急拉起婦人。
「你去看看吧。」杜慕羽看着她道。
「可是……那你呢?」她沒盯着他就不安心啊,好不容易將一些損友和女人從他身邊去除,她絕不能讓酒色再次在他身上死灰復燃。
「放心吧,走這趟下來,你還不安心嗎?」他笑了。
她一愣,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他知道什麼了嗎?不然,那眼神帶着無比溫柔外,還有一抹清楚她因何憂心的洞悉,何時開始,他這麼了解她了?
「去吧。」他語氣溫柔的催促。
她粉臉微紅,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幹麼加快,但在初秋的湛藍天際下,他那張原本就俊偉不凡的臉龐在溫柔的眼神下,竟讓她春心蕩漾了。
「我、我去看看,但不確定能否幫上忙。」她覺得自己的臉頰愈來愈燙,她連忙移開目光,看向那名婦人。
「謝謝藍大夫!謝謝杜爺!」婦人頻頻向兩人道謝。
杜慕羽看着藍千蝶跟着婦人上了馬車,不久,馬車漸行漸遠,而街道周遭還有不少人聚集着瞧着這一幕,有人聊着皇宮遭竊一事、有人聊着他的病,也有人聊着藍千蝶的醫術,嘰嘰喳喳的,自以為小聲,但全都聽進了杜慕羽的耳里。
隨侍的丁華小聲的問:「接下來呢?主子。」
他笑,「繼續逛大街,我得讓蝶兒忙一些,不然你們也分身乏術。」
嚴月已答應要為他的復仇盡一份心力,所以他必須讓丁華跟李智滲透混入太子跟杜政中的暗衛組織內,接續而來的忙碌與危險是可以想像的,他刻意讓藍千蝶在外忙碌,就足不想讓她被牽涉進來。
丁華跟李智互看一眼,為了復仇,主子暗中運籌帷幄,由他們去執行不少事,所以兩人也知道主子的用意,看來藍大夫對主子而言,真的是個很特別的人,就連他會武功一事,也讓她知道了……
這樣其實很好,他們都很喜歡她,或許連主子自己也不知道,他臉上的笑容與過去那弔兒郎當的笑容早已不同,尤其在看向她時,臉上及眼中的溫柔,連他們這兩個鐵漢看了也會臉紅心跳。
這樣很好,也許報完仇,主子的心就可以放下,廣千園就要辦喜事了。
一切都在杜慕羽的預料中,一連幾日,藍千蝶乘坐馬車,經過染上秋意的楓樹大道,前往城東看病,他則多次藉由嚴月的易容術進出廣千園,而在城東婦人丈夫的病有起色后,更多的馬車聚集到廣千園大門,有更多的病患或其家屬也前來求醫。
藍千蝶壓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連鎖反應,但一個又一個人的淚水,這裏跪又那裏跪的,她就是心軟,不去看就心裏難受,但要是遇到無病呻吟,她也不客氣,讓該人中點小毒,真的躺到床上唉唉呻吟去。
她很忙,慶幸的是,厲總管是她的最佳眼線,他每日都告訴她,他的爺有多用功,待在書齋的時間最多,殊不知那有時是丁華或李智戴人皮面具假扮的。
不過,杜慕羽是肥水絕不漏外人田,雖然兩個奴才也絕對沒膽子對她做出任何親密動作,但只要是他在書齋內,絕不會錯過藉機劫色的機會。
他也注意到,隨着一個又一個更親密的吻,藍千蝶的神情已有了變化,不再只是冒火,那張白皙的粉臉反而嫣紅如天邊的紅霞,吸引着他想更進一步的接觸。
只是,這幾日她回來的時間愈來愈晚,害他也少了好幾個偷香的機會。
才想到這裏,厲總管那分量重了點的腳步聲就傳入了他的耳中,他從珠簾看出去,還沒看到人影,直至一會兒后,厲總管才敲了房門進來,再穿過珠簾來到書齋。
「爺,老將軍派人送個口信過來,說表少爺出了趟遠門,他老人家要藍大夫在他那兒陪他吃個晚膳,吃完就會讓她回來。」厲總管笑得眼眯眯的。
他看着厲總管,覺得他今晚的笑容特別大,忍不住問:「怎麼了?」
「奴才聽到將軍府的副總管說,老將軍不知從哪兒聽到爺跟藍大夫過從甚密、有姦情……啊,不是,是有情愫,所以特別派人半路攔劫她,要拷問她……不,不是,是想要了解一下。」厲總管說到這都尷尬了,因為老將軍說的真的很直接。
「拷問?那我沒辦法去解救了。」
杜慕羽撫着下顎笑了,事實上,透過藍千蝶寫日誌的好習慣,他看出外公對他並不失望,只是心疼,所以他也不再過分苛責自己,封閉的心也已慢慢敞開,打算這幾日,或許就能鼓起勇氣去跟外公敘舊。
「藍大夫不回來吃,老奴這就去將爺的晚膳端過來。」厲總管又說。
他笑着點頭,「我在大廳吃吧。」
「是。」厲總管笑得闔不攏嘴,從主子的神態來看,他是認同老將軍的話,他跟藍大夫是有感情的。他離開書齋,轉往後方的廚房走去。
由於已過晚膳時間,偌大的廚房也只剩在廣千園工作多年的老廚娘一人,只是她的臉色好蒼白。「劉媽,你人不舒服嗎?」他關心的問。
滿頭花白的劉媽用力搖頭,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沒有、沒有!」
厲總管蹙眉,「要真的不舒服,就給藍大夫看一下,她醫術很厲害。」
滿臉皺紋的劉媽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好,如果不舒服,我會去找她的。」
他笑笑的直點頭,「藍大夫不回來吃,你給我爺的晚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