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此時,一名家丁匆匆忙忙地進來,感受到屋裏氣氛古怪,他的腳步一頓,卻是臉色為難地道:「夫人、少爺,外頭有客人到,在靈堂也不上香,硬是要見到夫人及少爺。」
「誰這麼沒禮貌?」朱氏實在懶得理會這些上香的賓客。「說我們不在打發了他。」
「夫人,來的人是……是顧行朗啊!」家丁緊張地覷了臉色大變的朱氏一眼。
「而且他說是送布的原料來,若夫人及少爺不迎客,那他就帶東西走了。」
「送原料來?」朱氏面露狐疑,突然回想起方才與兒子的對話,惡狠狠地瞪了心虛的兒子一眼。「你這蠢材,你居然向穆家布莊訂貨?!」
顧行朝一臉欲哭無淚。「娘,市面上也只有他們供得起我們顧家的需求,而且我已經請人代買,不知道顧行朗是怎麼發現的,居然還親自上門來了。」
「廢話!那雜種一定是來施下馬威的,我去看看他憑什麼這麼囂張!」朱氏氣急敗壞地踏出了內室,很快便走到了靈堂。
佈滿白布素幔鮮花的靈堂里,顧行朗及穆探花大刺刺地站在當中,而且與以前不同的是,穆探花顯然盛裝打扮了,原本被顧行朗養得嬌俏的外貌,終於搖身一變成了可以讓男人心動的小美女。而顧行朗大大方方摟着她的腰,兩人有說有笑好不親熱。
「少爺,你可以不用現在就摟這麼緊,等他們來再抱也可以。」穆探花臉上雖是微笑着,話說得倒是很不客氣。
「這樣才顯得霸氣嘛。」顧行朗的目光在她臉蛋掃了一圈,像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總算沒有浪費少爺我砸下重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你這模樣倒挺能唬人的。」
「你就不能老實點稱讚我漂亮嗎?否則你摟這麼緊幹麼?」她翻了個大白眼,她妝扮好看鏡子時,自個兒都嚇了一跳,原來她也有成為小美女的潛力嘛!
「你是本少爺的人,本少爺想摟就摟。」他環顧四周,微嘆口氣。「要不是這裏氣氛着實古怪,本少爺還覺得不夠親熱呢。」
穆探花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還要陪着他演這場戲,她肯定不想理這個下流的男人。
不過兩人的鬥嘴,在他人眼中就是打情罵俏了,當朱氏帶着顧行朝一進靈堂看到這畫面,一股無明火就這麼冒了起來。
「顧行朗,你來做什麼?」她人未到聲先到,營造出了一種懾人的氣勢。
詎料顧行朗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還拍了拍穆探花的香臀。
她暗地裏捏了他一把,但表面上卻是勾起甜笑,用着嗲死人不償命的聲音道:「少爺,奴家以為你要帶奴家來到什麼好玩的地方,怎麼會帶奴家來這麼恐怖的地方呢?」
「本少爺帶你來賣線材啊!」顧行朗仍是一副色中惡鬼的模樣,眼中只有穆探花。「這恐怖的地方向我們布莊買線材,本少爺見這靈堂搭了這麼久始終空蕩蕩,還以為鬧鬼了呢。他們的幕後老闆是誰你知道嗎?就是以前跟本少爺打賭輸了變成狗的那一個啊。」
「唉呀!奴家都忘了這件事了,和少爺打賭輸了變成狗的,不就是顧行朝嗎?嘻嘻嘻……」
兩人說著說著,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朱氏聽得雙手緊握成拳,差點衝上去揍人。兒子打賭輸了這事她也知道,原本她叫顧行朝賴了當沒這回事,想不到今天這兩個人又拿這來說嘴。
至於顧行朝因為心虛,更是一句話都不說,還把臉別了過去。
朱氏一雙鳳目凌厲的瞪着他們。「你們是來看笑話的嗎?告訴你們,我不吃這一套!顧行朗,這個地方不歡迎你!」
「不歡迎本少爺?顧行朝,線料是你訂的吧,你要假裝看不見本少爺嗎?」顧行朗摟着美人,像是眼中只有她,卻是喃喃自語道:「這些布也不知道是誰急需的,還一次訂了幾百匹,顧行朝,現在京城的布市都是我穆家布莊的天下,本公子可是要來看你有多落魄凄慘的,你可別裝孫子啊!」
「少爺,誰不知道咱們穆家布莊在京城已超過了顧家,其它人想與少爺你競爭,簡直是痴人說夢啊!」穆探花咯咯笑了起來,玉手還在顧行朗的胸膛上捶了兩下,只不過這兩下似乎有點重,讓顧行朗悶哼了雨聲。
顧行朝這下終於看出來了,這兩個人這般作態,分明是在模仿他之前帶如花到穆家去羞辱他們的模樣,如今顧行朗與穆探花幾乎把他和如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等於當面搧了他一巴掌,令他羞愧地幾乎抬不起頭。
瞧他們兩人一搭一唱像在演戲似的,朱氏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給我滾出去!」
「娘,別!」顧行朝突然開口了,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現在的情勢讓他不能說出一些滅自己威風的話,但不說又不行,急得他支支吾吾的,「我的意思是說,那些原料……我們得買,否則、否則……」
顧行朗淡淡地接口道:「否則顧家就撐不下去了,賣幾間鋪子還好,但那些錢能撐多久?買不到布料也是枉然,更不用說你們的佃農現在都幫我們穆家布莊做事,你們連土地都沒有收入。」說完,他輕輕揉了下穆探花的腰肢,惹得她笑得花枝亂顫,暗中給了他一拐子,他才像意猶未盡地收回了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瞄了一眼臉色全黑的朱氏。「怎麼樣,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買不買?」
這種說話態度,已算是輕視到了極點,要換成以前,朱氏絕對不會縱容,但如今形勢沒人強,現在不是她擺顯的時候,否則要了面子輸了裡子,她才真是笨蛋,於是她硬着頭皮道:「買。」
顧行朗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很好,看在我們也算熟人的分上,我給你們一個折扣,正常來說,一箱高級線材我賣給客人是二十兩,現在我給你們算便宜一點,一箱三十兩好了……」
「這哪裏有折扣?」這一口氣就漲了五成,朱氏狠狠倒抽口氣。
「誰規定折扣只能往下減,不能往上加的?」顧行朗聳肩攤手。「唉……不買我們就走嘍。」
「買!有多少我們買多少!」朱氏一咬牙道。
「少爺厲害!少爺英明!那些廢料居然一下子就賣出去了!」穆探花又拍起手來,還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只不過趁着這時機,她壓低聲音飛快地道:「你不要再吃我豆腐了,該演夠了吧?」
顧行朗眼帶笑意瞥了她一眼,這丫頭現在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玲瓏有致的曲線他摸起來稱手得很,不過她最近不太願意讓他親近,讓他有些鬱悶,不趁這麼機會多摸幾把怎行?
朱氏深吸了口氣,突然指着靈堂道:「顧行朗,在你死去的爹面前,你不上香致意也就罷了,還敢來欺凌我孤兒寡母,與個婢女勾三搭四,如此無恥的行徑,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別忘了你是怎麼被趕出這個家門的!」
顧行朗眉毛一挑。「你都說我被趕出家門了,我為何要上香?」何況他爹活得好好的,要是知道他沒事跑來顧家上香,才會被氣死。
「你……」朱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順便告訴你們,你知道送貨這等小事,我為何親自來嗎?」顧行朗突然冷笑了起來。「我要告訴你們,你們母子倆使盡陰謀詭計想要得到的顧家布莊,本少爺不屑,而且我要你們眼睜睜看着自己是如何被本少爺擊潰的!走了。」說完,他摟着穆探花大搖大擺的離去,兩人邊走還邊高聲嘻笑,那笑聲直像一根根的針刺在了朱氏與顧行朝的身上。
直到快走出顧家大門,穆探花才硬生生由顧行朗懷中跳開,薄目含嗔。「少爺你這人怎麼這樣,只是演戲你也未免太入戲了。」
「小木炭,本少爺只是收取一點補償,為了演這齣戲,本少爺被你又捏又捶又打的,差點沒內傷。」
「我也被你又捏又……那還不是你咎由自取!」
「唉呀,你快回來本少爺懷裏,後頭朱氏在看着呢!」
「真的嗎……可惡?!少爺你又騙人,我聽到後頭靈堂明明在摔東西,才不會有人偷看我們……你手在摸哪裏啦!」
由於穆家布莊的貨源穩定,質量倶佳,同時在北方的戰事供給上立了大功,朝廷對穆探花頒下了御用布商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