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第009章

說起銀子,裴玉嬌叫竹苓把放錢的銅匣子打開來。

她數了數,才發現自己竟不怎麼有錢。

只有兩百多兩,可她每個月就有十五兩月例呢,一年的話,她算了算,得有一百幾十兩,還別說長輩還總賞下來。

“我錢去哪兒了?”她問竹苓。

竹苓道:“賞人了,買東西了。”

她領她去看,院子裏一個庫房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光是燈籠都有十幾盞,一排十二個玉娃娃,竹子編的小風車,瑪瑙的小水壺,翡翠西瓜,琳琅滿目,她想起來,她是喜歡買東西,見着好看的就買。

也不管浪不浪費,全憑一時喜好。

現在想想,算得上敗家了!

裴玉嬌搖搖頭:“往後不買了。”她叮囑竹苓,“你給我好好把着。”

竹苓連連點頭:“好。”

澤蘭笑道:“姑娘還缺銀子呢,喜歡買什麼便買什麼,太夫人那麼疼你。”

“我又不是小孩兒了,哪裏有那麼多喜歡的。”裴玉嬌把匣子鎖了,將鑰匙給竹苓,“你收好。”

澤蘭看着眼紅。

姑娘簡直是不把她當大丫環,什麼都叫竹苓來做。

原先她多聽話,樣樣都不管,她把着錢匣子,便是拿去一些,姑娘也不知道,眼下竟然還數了錢,看來真是變了個人,還關心這些了。她咬了咬嘴唇,直接問裴玉嬌:“姑娘,索性你將奴婢送還給太夫人算了。”

“……為何?”裴玉嬌一愣。

“奴婢在這兒不受姑娘喜歡,還留着做什麼,恐是哪裏做錯。”她擦眼睛,低垂着頭,委屈道,“奴婢也跟着姑娘幾年了,沒想姑娘竟那麼不喜歡!”

她拔腳就走。

裴玉嬌愣在這兒。

竹苓老實,想去追:“澤蘭定是傷心。”

裴玉嬌攔住她,半響道:“別管。”

竹苓不明白。

裴玉嬌看着她,認真問:“你跟她都是奴婢,我是不是,想怎麼使喚就能怎麼使喚?”

“當然了,姑娘。”竹苓點點頭,“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姑娘一句話,奴婢們也得去。”

“那我重用你,她不該不高興。”她可是看出來了,澤蘭在跟她鬧脾氣。

竹苓不說話了。

不過澤蘭的性子一向有些這樣,姑娘從來也不管的,還諸多依賴她,如今卻是越來越看重自己,竹苓雖然高興,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畢竟澤蘭聰明,點子多,還會哄姑娘高興,她什麼都不會。

太夫人以前就說,她跟姑娘有點兒像,有緣分。

說穿了,其實也就是傻。

竹苓嘆口氣:“奴婢是比不上她,也難怪她不樂意。”

同病相憐。

裴玉嬌拍拍她手背:“竹苓,笨人不壞,聰明的人容易變壞。”

好像是安慰人的話。

可竹苓心頭一陣悲涼,連自家憨主子都說自己笨,那是沒得救了!

“所以你這樣挺好的。”裴玉嬌朝外面看一眼,心想,人相處久了,長個心眼果然就能發現人跟人不同。

澤蘭不是本分的奴僕,竹苓卻是任勞任怨。

所以就算澤蘭生氣,她還得依靠竹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不想把自己的財物交給不可信的人來管着。

澤蘭走到門口,最終仍停下來,因為發現裴玉嬌根本沒使人來追,她這心裏萬分失落,原來自己在主子心裏真是一點地位沒有了!往後,可怎麼好?她的手在袖中握緊了,可自己這身份,卻偏偏得依附那傻主子!

她又慢慢走回來,坐在外面的台階上出神。

過得一陣子,終於從大同傳來捷報,外夷敗走,裴臻領兵追擊,斬首千餘級,直搗敵營。

闔府歡喜。

當天就擺了盛宴,全家人聚首一堂慶賀。

老侯爺,二老爺裴統甚至喝得酩酊大醉。

馬氏使人扶着裴統一起回去,裴統嘴裏嘟嘟囔囔,微微發福的臉膛通紅,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已是一副腐朽老態。

想起裴臻,身姿挺拔,冷峻不凡,馬氏對自家相公又露出幾分厭惡之色,幸好兩個兒子出色,她還有點盼頭,不然也像裴統那般,這二房必定是要沒落了!也虧得裴臻沒有續弦,沒有兒子,將來少不得爵位都落在裴應鴻跟裴應麟身上。

馬氏拿出帕子給裴統掖一掖從嘴角流出來的口水。

裴玉英陪着裴玉嬌回去,姐妹兩個言笑晏晏。

“爹爹去打仗那天,我給他做了鞋子,現在剛好做了兩雙。”裴玉英笑道,“姐姐,你也該準備點兒禮物給爹爹。”

裴玉嬌歪了歪腦袋:“我背詩給爹爹聽!”

“也好,不過女兒家最好還是懂些女紅。”人的貪心是無窮盡的,看到姐姐會識文斷字了,她又希望裴玉嬌還能繡花,恨不得她樣樣都會,走出去,人人誇讚。

裴玉嬌嗯了一聲:“我試試吧。”

“小心扎到手指。”裴玉英道,“先練些淺的,竹苓,澤蘭你們照看好。”

兩個丫環應一聲。

她怕姐姐冷,握着她的手,柔聲叮囑:“這幾日雖是有些暖,可晚上還冷着,你小心凍到手,今兒怎麼手爐也不拿一個?”

“用了出汗,不知是不是我身體好。”裴玉嬌看着她關切的眼神,心頭一酸,想到周繹的事兒,眼睛都紅了,不知道她怎麼熬過來的。

這痴兒又在怕自己傷心,可她向來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周家既不肯,周繹又與許黛眉有牽扯,她哭過一回便夠了,再不想浪費時間於周家身上,天涯何處無芳草!裴玉英淡淡笑了笑道:“姐姐,我早沒事兒了,咱們侯府貴女,什麼樣的男人不好挑?”

清幽月光下,她仍是那個瀟洒驕傲的女子。

不管什麼過往,都不能拘束她。

同為姑娘,裴玉嬌竟一時看的入神,好一會兒才道:“妹妹,你真漂亮呀!”

她把臉往她懷裏蹭了蹭。

裴玉英噗嗤笑了:“咱們嬌兒也很漂亮!”她摸摸她的臉,“嬌兒像娘呢。”

她是有些像父親,多了幾分英氣。

說起母親,兩個人都有片刻沉默,她們體弱的娘,在八年前就去世了,在裴玉嬌的印象里,模模糊糊,已經不太記得她的模樣,只裴臻書房掛着畫像,她想起來了,去看一看,彷彿能感覺到娘親還在身邊。

第二天,裴玉嬌去上房請過安,在自個兒書房練字,如今她去跟夫子學習,都存了認真的心,加上司徒修教的,那字是越發端正,常得太夫人誇獎。寫了半個時辰,外頭丫環稟告:“蔣姑娘來看姑娘了。”

裴玉嬌一聽,忙忙得放下筆:“快叫她進來。”

蔣家是裴家表親,蔣琳乃裴玉嬌表妹,因蔣老爺常來給姑母太夫人問安,蔣琳便與這兒的姑娘很熟。後來裴玉嬌嫁給司徒修,蔣琳則成了二皇子司徒裕的側妃,兩人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經常走動。

故而這是種故友重逢的喜悅。

澤蘭挑起帘子,蔣琳走進來,她年方十四,身量頗高,瓜子臉,細長眼睛,很有韻致,所以才會給司徒裕瞧上,而這周王司徒裕,卻是京都聞名的草包親王,裴玉嬌心想,可能跟她差不多,有點笨笨的。

“表姐。”蔣琳見到她就笑,坐於身邊道,“我一直想來看你,可過年前着涼了,喝了一陣子的葯才好,母親說不要外出,一直拖到現在,你頭可好了?早知道,我那時該拉着你別去的。”

那會兒,聽說有美男兒看,裴玉嬌傻得很,趁着裴玉英沒注意,隨着陳家姑娘就走了,蔣琳便也跟着,裴玉嬌笑道:“你別放在心上,大抵是人多,擠到了,反正誰也沒瞧見,怪不得誰。”

這話可不像裴玉嬌說的,蔣琳驚訝的發現,她有點兒不一樣,但要說,又說不清楚。

她目光落在裴玉嬌發上,見她戴了漂亮的南珠簪子,珠子顆顆如拇指般大,心想裴玉嬌是真的命好,這樣一個痴兒,沒了娘親,卻是祖母疼父親疼,可憐她這等人,偏生是個庶女,便是蔣家唯一的女兒,都沒有裴玉嬌一半兒好的待遇。

她叮囑道:“也確實是,下回你可要小心些,幸好摔得不重呢。”

“嗯。”裴玉嬌點點頭,她當然不會再犯這種錯。

蔣琳喝完茶,說道:“你們今兒不聽課,咱們叫上二表姐,三表妹一起去余香閣罷,聽說昨日上了好些新的胭脂,熏香,”她眨眨眼睛,“正好也出去走走。”

裴玉嬌也喜歡香噴噴的東西,她每套衣服都熏了的,房裏也整日染着香,聞言站起來道:“好呀!”

四個姑娘立時聚在一起。

太夫人聽說要去余香閣,她瞧了裴玉英一眼,小姑娘遭此打擊,出去走走也好,她笑道:“去吧,我是腿腳不方便,不然這余香閣,我也最是喜歡去的。你們看中什麼,不必拘束,都算在祖母頭上,琳兒,你也一樣。”

四人歡呼一聲,嘰嘰喳喳就出去了。

余香閣在京都是首屈一指的水粉鋪,掌柜的擅經營,請了高人研製胭脂與熏香,別家竟是仿照不來,故而不是廉價的,每盒都價值不菲,也只有富貴人家才享用得起,可即便這樣,余香閣每日仍是人來人往,也可看出京都,到底是藏龍卧虎。

蔣琳瞧見新出的東西,一連點了好幾樣叫丫環收着。

她這等吃相,裴玉畫有點瞧不起,暗想到底是庶女,在家不得寵,來這兒打秋風手從來不軟,也是祖母大方,任她買呢。她輕輕哼了聲,自個兒也挑了幾樣,那頭裴玉英,裴玉嬌有商有量,很是細緻,選了最為合適的買一些。

因為今兒有新樣式,故而人特別多,只半天功夫,竟是遇到好些夫人姑娘,裴玉英督促着裴玉嬌上前問候,她言行舉止比起往前得體的多,使得眾人都很驚訝。

買好東西,幾人出來,剛到外頭,一馬一轎在鋪前停下來。

馬上一位年輕公子身穿寶藍錦袍,頭戴玉冠,腳蹬烏黑鹿皮靴,翻身下來立定了,彈平袍子,抬起頭,五官俊朗,氣宇軒昂,直將身後的行人比得不能看。

蔣琳輕聲道:“你們看,沈夢容呢!”

裴玉嬌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這就是那個自己在他面前丟盡臉面的年輕公子?

她兔子一樣,猛地藏到了裴玉英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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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重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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