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成功捕捉獵物√
就在單清崖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第一百二十三次懷疑所謂的討伐魔族是這群大能閑的沒事找樂子時,一場出乎意料的夜襲就這麼啪啪打了他的臉,嗯,風狂帶着一隻奇醜無比的寵物單槍匹馬地夜襲了修士們駐紮的海島。
你特么484撒?!
單清崖看着長發披散眼珠赤紅的某人,原本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現在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圍毆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單清崖就冷冷地站在一邊,看着風狂以一種冷靜而瘋狂的手法掀翻了他身邊一大票元嬰修士,修為的巨大差距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這期間不是沒有人想叫單清崖一起上或者躲到他身邊去,但這些人都很“不幸”地被席裹進風狂的攻擊範圍,然後再被掀翻。天元子在一旁站着,笑得分外和藹可親。然後,單清崖身周就徹底清凈了。
就當化神期修士也蠢蠢欲動,想要加入戰場的時候,單清崖動了,不過他可不是奔着風狂去了,他奔着衛凜去了,沒錯,就是那個衛凜的衛,衛凜的凜,但特么的誰能告訴他為什麼主角會出現在這裏啊摔!
單清崖看着已經碎成粉末,隨風而逝的劇情君,內心的悲傷簡直快逆流成河了!
最重要的是,主角雖然還是走上了成魔之路沒錯,但很明顯跟原著里無論過程原因都不一樣了啊!
心很累的單清崖對於風狂的實力很有信心,就算輸得徹底,他相信他師尊也不會讓人弄死他的,受點兒折磨什麼的就不歸他們管了,說實話,單清崖還是挺希望有個什麼人來教訓一下風狂這混蛋的。
於是,他就這麼在其他人無語到震驚的注視下追那個明顯魔氣衝天的三徒弟去了。
“衛凜!”冰冷的聲音彷彿不帶一絲情感和力度,但就是這樣在單清崖自己聽來都被風聲模糊了的聲音很有效地阻止了衛凜繼續逃走(也許是路過?)的腳步。
“師尊。”衛凜轉過身來,溫文爾雅地微笑,他還穿着雪白的衣衫,但這衣服卻沒有了問道宗的綉紋,一雙赤紅的瞳仁宛如上好的紅寶石,鮮艷、透亮且毫無瑕疵,此刻微微彎起了眼睛看他,竟有了說不出的誘人味道。
單清崖頭腦有一瞬間的暈眩,他靜靜地看着褪去了乖巧、溫柔外衣的衛凜,心裏忽然冒出了這才是主角該有的模樣的念頭,但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厚重的悲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起幻世鏡黎少年裏純然喜悅的微笑,心裏泛起的悲涼哀傷讓他自己都猝不及防。
是我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再沒有比這一刻更能讓單清崖清楚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
“你……”單清崖想說很多,比如說你什麼時候成的魔,比如說你是不是早就跟風狂勾搭上了,比如你是怎麼進入幻世鏡的……但這些都在對方專註深邃到讓人膽戰心驚的注視下被堵在他的喉嚨里,最終他只問了一句,“非這樣不可?”
非要把自己弄到絕路來試探他?
衛凜貪婪而眷戀地注視着他的眉眼,靜靜地回答:“師尊,我受不了。我很累了。”
他已經受不了這人若即若離的態度,受不了這麼多人圍繞在這人的身邊,受不了得到了再失去的那種空虛絕望。
單清崖閉了閉眼,沒再多說什麼,他抽出了自己的決月。
當初心情太過混亂沒有注意,但現在他才注意到他已經看不透這人的修為了。果然修魔的都自帶作弊器吧!
眼底略過暗沉的流光,衛凜淡淡地開口:“師尊,你打不過我的,我化神後期了。而且,我主修劍。”
卧槽!少年你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真的好么!
單清崖默默地咽下了喉嚨里的一口老血,總感覺衛凜剛剛的話帶着一種諄諄教誨的感覺一定是他的錯覺!
“好吧,那我們來談談吧。”
良久的沉默過後,單清崖選擇做一個深藏功與名的俊傑,能和平解決就和平解決吧,雖然他覺得這個可能性略小。
衛凜心裏不知是失望還是釋然地鬆了口氣,轉身帶路,“跟我來。”
他就這麼把後背露給我。
單清崖垂下眼瞼,跟了上去。
他們去的地方離修士們駐紮的海島很近,如果非要說有多近,這麼說吧,清和掌門所在的玄微峰跟單清崖的問水峰之間的距離。
單清崖:……
所以雙方都不是禁制高手么?所以你們都是靠靈石砸出來的禁制是吧?!居然這麼近都發現不了彼此也是醉醉噠。
衛凜不知道來這裏來了多久,熟門熟路地帶單清崖進了禁制,走進了一個眼熟的……院子,為什麼說眼熟呢,因為它跟他們在幻世鏡里住了幾十年的院子一毛一樣。
想到那段時光,單清崖神情難得有了淡淡的迷惘,毫無疑問,雖然是個幻境,但那幾十年是單清崖穿越過來後過得最舒適的一段時光,不用修鍊不用擔心劇情不用對每個人都猜忌懷疑,淳樸得像是一個虛幻的夢。
——這也是他再難以面對衛凜的原因,他不能把他當成自己過了一輩子的愛人,也無法再把他當成純粹的小說主角。
“師尊,喝茶。”衛凜似乎沒看到他師尊恍惚的神色一樣,把他帶到了他們之前住的卧室,給他倒了一杯清水,神情很溫柔體貼,臉上是單清崖看了幾十年的那種帶點兒柔情帶點兒甜蜜的笑容。
單清崖知道他想幹什麼,但他卻無力去掙扎,他沒法兒再維持一臉的冷漠殘忍,他承認,自己是放不開這段記憶的,但僅僅只是記憶嗎?
——他不知道。
有些狼狽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單清崖努力鎮定下來,“你為什麼要——”
“師尊,你還記得我們的二十年之約么?”衛凜沒等他說完,就輕飄飄地扔出了這句話。
單清崖一窒,他當然記得。當初他以為自己進入幻世鏡不過一二十年就能出來,而這二十年裏,作為一個種馬文主角的衛凜總能先到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放棄跟他在一起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是他沒想到自己一待就是六十五年,而衛凜竟直接跑到幻世鏡里去找他了。
“當初我聽到這句話時以為師尊終於接受了我,但是——”似乎是不想說這些,衛凜轉移了話題,有些急切地開口:“為什麼師尊在幻世鏡里願意跟我在一起,在雲霄卻不願意……”
既然不介意跟同性在一起,為何又一遍一遍地推開他。
“因為我們是師徒。”單清崖端起清水喝了一口——他覺得自己的唇瓣特別干,但他手心卻分明滲出了汗——冷靜到殘忍地開口。
但他這麼說的時候,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微弱地反駁,不是的,他不接受他,不是因為他們是同性,不是因為他們是同性,僅僅是因為不敢,是因為……害怕被拋棄啊。
“是么?”衛凜淡淡地開口,但他輕柔的嗓音里還是帶出了些許的暗傷,愈發顯得他臉上的微笑蒼白而無力。
“清崖,在幻世鏡里,你有那麼一刻是愛……喜歡着我的嗎?”過了許久,衛凜低聲開口,溫柔低沉的聲音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悲哀的祈求。
單清崖睫毛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他僅僅是側過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知道了。”衛凜淡淡微笑起來,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蠟燭,在單清崖迷茫的注視下,他帶着溫柔到了極點也瘋狂到了極點的微笑點燃了它,既然師尊不喜歡我,我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留下你了。
單清崖在第一時間關閉了五感,他能保證自己一點沒吸收到香燭點燃以後的氧氣,但他還是一點點地失去了力氣,只能虛軟地趴在桌子上,那碗清水還是將滿未滿的樣子,看着格外的清澈。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奇葩的東西啊……
腦海里閃過最後一個念頭,單清崖徹底失去了意識。
衛凜就站在他的對面,明明這人如此乖馴地待在這裏,他還是覺得胸疼得讓他喘不過氣來,到底,是什麼一直阻止師尊接受他呢?到底——他們是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閉了閉眼,衛凜淡淡地開口:“來人。”
“師叔祖?”張宇一進來就低眉順眼地站着,連眼睫毛都不敢抬起來一根,他當然知道屋裏都是誰,但正因為知道他才如此小心翼翼,心驚膽戰。
“一刻鐘后,告訴那個人,可以回來了。”頓了頓,衛凜補充了一句,“告訴他,神仙醉釀好了。”
張宇心底忽然泛起淺淡的不安,還沒等他細究,就看到那人已經俯下身輕柔地抱起了清崖道君(也許已經是老祖)慢慢地走出了屋裏,門開合的剎那,有金色的陽光鋪天蓋地地灑下來,卻又很快消失,但那一剎那留下的溫暖讓人不由自主地去追尋、去搶奪、去……獨佔。
衛凜帶單清崖回了問道宗,但這一次他直接帶人去了雲霞海,剛剛過了春天,桃花都已經落了七七八八,碧綠的枝葉將天空割得支離破碎,偶爾會有金色陽光落下來,但轉瞬就被忽然被風吹過來的樹葉遮掩,消失在了枝葉之中。
衛凜走到他幼年時曾跟師尊一起來過的大樹旁邊,神情不可遏制地變得溫情起來。
就在這裏,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何為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