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銀蓮花·四
席間,眾人一邊推杯換盞,一邊商談着捉妖之策。
薛沉聽着他們討論,心中卻想着別的事情,默默在一旁自斟自飲。
畫像上的少女眉目間都有些像,再回想當時被他救下來的少女小玉,細看和那些畫中少女在五官上也有那麼點相似之處。受害者都是十五六歲左右,還都長相相似……
待計劃終於敲定,想到今夜便是降妖之時,坐在江謙下席的郡尉為難道:“下官已命戍城衛分兵於宵禁后埋伏在城中各街口,只是那妖怪擅長變化,我等未曾見過其真面目,就怕又如上次那般被他的妖術蒙蔽過去。”
江謙寬慰道:“無礙,此次有玉華宗的諸位和臨風子道友從旁協助,又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大家只管儘力便是。”
聽到這裏,莫聞聲忽然想起薛沉畫的那幅畫,拍拍薛沉道:“昨晚我與沉弟曾見過那妖孽,雖不知是否是其原型,卻畫了下來。”
江謙有些驚訝,忙道:“是么?還請道友快快拿出來一觀。”
薛沉回過神來,聞言從儲物環中取出畫像,揮袖一擲,畫軸轉瞬飛了出去,當空懸浮於大廳之上。待薛沉伸指一點,畫軸霍然展開,眾人視線立即聚焦過去,唯獨薛沉這個作者有暇打量其他。正當眾人皆對畫像上看起來纖弱斯文的食心妖議論紛紛時,卻見江謙神色有異,薛沉不禁上心了幾分,開始不着痕迹地觀察他。
雖然接觸時間甚短,但江謙翩翩君子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他總是面含微笑,一派從容淡定的樣子。可在見到畫像上的臉時,他卻剎那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薛沉注意到,他端着酒盞的手,正微不可查地發著抖。
這幅神色......薛沉幾乎可以斷定,江謙認識畫中人。
於是他冷不丁地出聲問:“郡守大人見過此人?”
他用的是“人”,而非“妖”。只因並不確定這青年公子就是食心妖的原形,見江謙這幅神色,心中暗忖莫非食心妖披了別人的皮囊?而這個人,看樣子還是江謙的舊識。
這話一出正如投石入湖,瞬間乍起漣漪,眾人都驚訝地向江謙看去。孰料,江謙卻極快地將表情一收,轉瞬間恢復了面色如常。除了薛沉,其他人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
江謙狀似奇怪,卻好脾氣地笑笑:“道友何出此言?我從未見過這個人。”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在掩飾,明明認識卻裝作不認識,究竟是為什麼?薛沉有點意外,然而就算現在問了,顯然江謙也不會說實話,看來只能等抓住妖怪再說。
念頭閃得飛快,現實中卻不過霎那。薛沉沒有繼續追根究底,垂眸淡淡道:“如此,是我誤會了。”
江謙輕笑擺手,轉過話頭:“今夜乃捉妖關鍵時刻,有勞諸位道友了。諸位請!”說罷,舉起杯中酒當先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薛沉目光若無其事地掃過大廳,卻並未看到在意之人。舉杯欲飲的手一頓,眸中隱現憂色。他去哪兒了?怎麼這般久?
因心中擔憂顧遲舟,薛沉忍不住離席去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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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白色花海中,偶然邂逅的華服少女語聲輕緩:“此花,名為銀蓮花。”
顧遲舟愣了一下,有些驚訝這裏還有其他人,且以他的修為,竟然沒有察覺到少女的接近,可仔細一瞧,卻發現少女只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罷了。見“少女”盤着髮髻,便知她早已嫁做人婦,而她的衣着打扮又十分華貴,並不像侍女能夠穿的,心中猜測她必定是江謙的妻妾。
按照先前侍女阻攔的舉動來看,這片竹林花圃顯然不對外開放。他身為客人卻未經主人允許擅自進入,已然失禮,更糟糕的是還被主人家當場撞到,這讓素來矜持優雅的顧遲舟很是尷尬。
顧遲舟連忙向少女躬身行禮,道歉道:“在下顧遲舟,見過夫人。一時好奇擅入此地,冒犯了夫人,實是在下的錯,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那少女微笑着搖搖頭,並無責怪之意,向顧遲舟福了一禮道:“妾身柳如茵,見過顧公子。我知道公子乃仙門上使,是應夫君請求,特來調查食心妖一案的,不必多禮。”
柳如茵?顧遲舟瞬間瞭然。
午宴時,他們並未見到郡守夫人,江謙也沒有提起妻子,只解釋了一句夫人抱恙無法見客。直到方才閑逛花園,他才從侍女口中得知,江謙有一位正妻柳氏,確實體弱多病時常要卧床靜養。眼前這個柳如茵,想來正是郡守夫人了。
可是柳如茵看起來面色紅潤,並不像是有疾的樣子。顧遲舟少不了客氣一番,問候道:“郡守大人說夫人病了,不知現在可好些了?”
柳氏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好多了,在屋中待得煩悶,出來透透氣。”
一陣微風吹過,白色的花婆娑搖曳,柳氏看着花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麼,不再說話。氣氛安靜下來,顧遲舟有些尷尬,忍不住打破沉默:“這片花海是夫人種的么?”
柳氏搖搖頭:“不,這些花是夫君種的。不論是在玉京的家中,還是外出赴任,他總是命人帶着花種。”
銀蓮花性喜涼爽、潮潤的環境,洛河郡一帶旱了許久,能夠培植出這麼一大片花圃肯定花費了無數心血和不菲的成本。
顧遲舟不由感慨:“郡守大人想必很喜歡銀蓮花吧?”
豈料,柳氏還是輕輕搖頭道:“自從種下這些花,他就很少過來這裏,這片花海也一直由花農照料。有時候我也很疑惑,他到底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
顧遲舟心中暗忖,文人士子愛花大多是附庸風雅,一般喜歡種植梅蘭竹菊,這江謙卻獨種如此小眾的花,還專門為此開闢了一塊花田,甚至保護得這般神秘。可為什麼又很少打理?這江謙還真是個奇怪的人。
半晌無話,孤男寡女共處太久有違禮制,若被人看到可就說不清了。為了避嫌,顧遲舟想趕快離開,於是告辭道:“在下本是筵席中途出來醒酒的,在此不便久留,這就先行告辭。”
“公子留步。”
不料剛轉過身,柳氏卻開口挽留。
“夫人?”顧遲舟疑惑地看過去。
柳氏黛眉微顰,有些猶豫道:“若抓住了食心妖,你們會如何處置?”
顧遲舟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對這個感興趣,如實答道:“此妖作惡多端,若能降服便帶回玉華宗鎮壓,若執迷不悟惡念難除,只能就地斬殺。”
柳氏聞言垂下眼睫,有些神色難辨,喃喃道:“是么,多謝公子。”
顧遲舟隨後告辭離去,剛從竹林小徑中出來,就碰到了前來找他的薛沉。見薛沉眼含擔憂,想到可能是自己許久未歸,令他擔心了,心中竟按捺不住升起一絲甜蜜,笑道:“你怎麼出來了?”
果然,薛沉看他半晌,吐出一句:“來找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剛到花園,就見侍女引着你的分|身從這邊過來。”薛沉有些不解地看着顧遲舟,不知他為何要用幻術支開侍女。
顧遲舟知道他想問什麼,遂將竹林中遇到柳氏的事情告訴了薛沉,末了忍不住向他吐槽道:“那片竹林里竟然是一片花海,可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搞得神神秘秘的。還有郡守夫人,不知道為什麼,給我的感覺有些奇怪。”
薛沉暗想,別說郡守夫人柳氏奇怪,經過席間畫軸一事,他覺得郡守江謙的反應也很奇怪。一個看上去認識食心妖所化的青年公子,一個貌似對食心妖的事情很是在意,這對夫婦難道和食心妖有什麼關係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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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之後,眾人便立即按照計劃行動起來。
眼下城中早已被食心妖攪得風聲鶴唳,即便東祁民風開放,白天的街道上也嫌少看到女子出門,就連城門口的燒餅西施都許久沒出來擺攤了。
要抓妖就得拋出誘餌,這種關頭,不能太刻意,又必須有足夠的誘惑力。於是江謙安排夫人打着“為除妖患去城隍廟中為洛河百姓祈福”的幌子出行,車架前後安排了府兵護衛嚴密,又隨行着十幾名年輕貌美的侍女,聲勢浩大。
這十幾名侍女,自然就是此次抓妖的誘餌。
城隍廟和郡守府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來回一番折騰外加還得演演戲,回來時已是傍晚黃昏。當落日餘暉消失殆盡,侍女們提燈隨着車輦回城,儘管前後有着不少人,還是顯得戰戰兢兢。
轅上的風鈴隨着車隊的緩慢行進叮嚀作響,更襯出周遭的靜謐。夜色下濃厚的黑暗壓迫着人心,彷彿在醞釀一場暴風驟雨。一路上風平浪靜得大家都以為食心妖不會出現了,就在快要到郡守府時,終於發生了變故。
“啊啊啊——!!!”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劃破夜空。
“保護夫人!!!”
“敵襲!敵襲!快來人!!”
一時,鑼鳴鼓奏聲與兵士的呼喝聲在街心咋響。
女人們驚慌失措四散奔逃,很快擾亂了車隊的陣型。戍城衛的官兵迅速從四面八方趕來,與車隊前後的府兵匯合,層層包圍了人群中心的車架。
車中火光鬼魅,青影搖曳。柳氏坐在車中出神,窗外突然響起的喧嘩顯得那麼不真實,直到馬兒的嘶鳴才將她從恍惚中拉回現實。車廂劇烈顫動起來,柳氏慌忙拍着窗呼喚貼身仆婢,“怎麼回事?碧香?王嬤?”
車外卻驀然安靜下來,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什麼聲音都一瞬消失。自然也無人回應她。異常的靜謐令柳氏坐立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叩了叩窗框,輕呼:“碧香?碧香!”
仍舊沒有得到半點回應,窗外靜得落針可聞。
柳氏終於坐不住了,不由驚恐地叫道:“來人啊!快來人救救我!”
“噓——”
黑暗中突兀出現的聲音讓柳氏嚇了一跳:“是誰?!”
“夫人,安靜。”
一片死寂的折磨中,傳來一道清潤的男音,溫柔得就像黑暗中忽然亮起的光。然而這聲音的出現並沒能安撫住柳氏,反倒讓她更加害怕起來。她快速地縮到車廂一角,拔下髮髻間的簪子護在身前,如瀑青絲瞬間散落,她也不管這舉動是否讓她變得狼狽,聲音顫抖卻故作鎮定:“什麼人在裝神弄鬼?出來!”
在柳氏警惕地眼神中,一隻蒼白纖細的手挑起門帘,露出一張青白的臉。這張臉斯文秀雅,若非毫無血色看上去如死人一般,好看的模樣絕不輸於她的丈夫。正是昨夜三更薛沉遇上的青年公子,或者說,食心妖。
“終於找到你了……”
他面上在笑,眼神卻透出一抹壓抑的恨。
“夫人,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么?”
柳氏搖搖頭,一臉茫然不解,看上去分外無辜。這副表情徹底激怒了青年,他撕下溫柔的面具,狠戾地盯着柳氏,咬牙切齒道:“你們欠我的,該還了!”
說著撲進車廂,大手驀然變形拉長成爪,快如閃電般向柳氏的胸口襲去。
行動間帶起的罡風瞬間撲滅了燭火,車廂中陷入一片黑暗。千鈞一髮之際,四周突然爆起一陣金光,襲向柳氏的利爪“砰”地撞上一道透明護壁,青年驚訝地挑眉:“結界?”
他抬頭看去,近在咫尺的哪裏還是柔弱的郡守夫人,分明是個穿着女人衣服的少年!青年皺起眉頭,恍然明白中了計:“陷阱。”
少年揚起臉,眼尾一點硃砂在金光映襯下格外耀目,笑起來帶着三分狡黠:“自然是陷阱。”
話音甫落,他手中的簪子倏忽化作一柄利劍,揮手間寒光熠熠,猛地刺向青年!青年往後疾退,想要逃出車廂,恰在此時窗外驚雷乍起,白光大盛,幾道銀紫色的電蛇射進車窗,瞬間截斷他的退路。窗外也不再毫無聲息,就像忽然從真空中墜入鬧市,人群的喧嘩聲如潮水般蜂擁而來。
一柄長劍挾着銀紫色劍氣疾來,空氣中噼里啪啦閃過電光。來人喝道:“妖孽,看劍!”
此人正是葉落秋,他一劍醉舞乾坤劈出,整個車廂霎那間四分五裂。
他的混元至臻劍法習自裴元大師兄,與薛沉他們所習的九天玄元劍法不同,不但只適合紫雷天靈根,且是破解邪祟鬼域或雷系法陣的高級劍法。青年為了捕捉柳氏,將馬車拖進了異度空間,卻沒想到這麼快便被破解,不敢再輕視這些玉華宗的年輕弟子。
葉落秋與顧遲舟二人聯手,瞬間與青年過了不下百招。兩人步步緊逼,俱都實力不俗,青年難避鋒芒逐漸不敵,開始萌生退意。可是隨着鬥法愈發激烈,葉落秋突然身手一滯,額上滲出潺潺冷汗,只是略一分神就被青年踢飛出去。
葉落秋猛地吐出一口血來,顧遲舟飛身上前扶起他:“沒事吧?”
青年見他二人無暇他顧,抓住空隙轉身便逃。豈料還未踏出兩步,就聽天邊傳來一聲猛禽尖嘯之音!原本散亂的人群紛紛井然有序地退開,街道上迅速露出一片空曠來。青年心知不好,甫一仰首,就見一隻碩大的金爪玄鳥從天而降,風帆似的巨翅用力一扇,一道數米粗的龍捲風頃刻間拔地而起!凌冽的風刃將面前一切阻礙絞碎成粉,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量朝青年襲去。
青年被逼得連連後退,正欲向東南方逃去,卻迎頭撞上一面光壁,這才發現自己身陷八方困仙陣,東西南北四面八方均被堵死,早已無路可逃!
八方困仙陣顧名思義,據說是連仙人都能夠困住的陣法,任你是什麼妖魔鬼怪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薛沉與莫聞聲帶着宋師兄三人並臨風子師徒各守一邊,此刻見鱉已入瓮,同時捻動手訣開始收陣。眾人從藏身處現出身形,一步步靠近被法陣困在中央的青年。
行蒼扑打着翅膀從空中飛下,身形也縮小成鷹落在薛沉肩頭。薛沉拍拍它的頭,誇道:“辛苦了。”行蒼頗通人性,聞言蹭蹭他的臉頰,得意地啼鳴一聲。
“在洛河郡犯下十二樁血案的食心妖,是不是你?”薛沉看向陣中青年,這就是在洛河郡興風作浪了三個月的食心妖,儘管此刻抓住了他卻仍不敢有絲毫鬆懈。
青年如之前一樣,即使身陷法陣依舊從容淡定,既不反抗也不驚慌,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是我又如何?你們人類最是虛偽卑鄙,該死!”
此言一出眾人都怒不可遏,莫聞聲想起先前被他逃脫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妖孽,看爺爺今日怎麼收拾你!”
青年瞥他一眼,冷笑道:“要殺便殺,何必啰嗦!”
“你!”莫聞聲氣急敗壞,反手便是一劍揮出!
薛沉大喝一聲:“師兄!”到底阻攔不住。
無數道金黃色劍氣呼嘯着朝青年刺去,青年閃避不及,身中數劍倒飛出去,“砰”地撞上光壁竟立即化作一團墨綠色的黑霧。血紅色的流光在黑霧中快速穿梭,顯得詭異至極。
臨風子詫異道:“這是什麼?!”
黑霧在陣中繞了幾圈,忽然朝法陣一角撲去。
薛沉心念電轉,猛然意識到不妙:“不好,他找到破綻了!”
八方困仙陣的標配是需要八人同時鎮守,或者人數至少是偶數才沒有破綻,可以困住比守陣人修為高得多的目標。若守陣人不夠八人,則人數越多的組合陣法效力越強;又或者人數少但修為比目標高,例如:四人或六人的組合也可行。相反,人數若為奇數就會給目標留下一處生門。一旦目標找到生門,修為又比鎮守生門之人高,破解困仙陣不過輕而易舉。
薛沉等人起陣時只有七人,但如果趁着目標找不到生門,及時收陣也沒什麼問題。誰知這麼快就被此妖看破。
聽到他的話眾人頓時反應過來,急忙捏訣收陣,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鎮守生門之人是玉華宗的弟子,他看着迎面而來的黑霧心中一慌,無法冷靜下來配合收陣,反倒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困仙陣迅速崩潰,黑霧抓住時機撲向那名弟子,透胸而逃。
薛沉反應迅捷,使出扶搖九天提氣便追。
方才疾掠了數步,就聽前方傳來一聲女子尖叫,他眼眸微沉,就見黑霧擄了一名躲避不及的侍女。黑霧飛馳速度太快,薛沉暗想輕功恐怕追不上,倘若晚半步那侍女可就沒命了。思考片刻,薛沉當機立斷,身形瞬變,剎那間幻化成一柄光劍破空追去。
黑霧裹着侍女在昏暗的巷子裏穿梭奔逃,七拐八繞出好幾條街,皎潔的月光灑下,前方傳來微光,正是出口。它稍稍一頓,並未感應到後面有人追來,正欲穿過巷口,一聲清嘯劍吟傳來,恰恰截住了它的去路!
光劍臨空飛來,白芒大熾,挾着破魔之威瞬間貫穿黑霧,落地便化作個白衣蓮冠的少年。
受此重擊,黑霧裏傳出凄厲的尖嘯,在空中團團掙扎顫動,如同不堪重負的危樓即將轟然倒塌。隨後,在薛沉詫異的目光中霍地爆開,散作絲絮狀的霧氣消弭不見。
那名被擄走的侍女從半空落下,薛沉趕緊飛身上前接住了她,仔細查看一番,發現侍女毫髮無損,只是昏了過去。他環顧四周,放出神識探查了下方圓數百米,意料之中沒有任何收穫,看來又被那妖怪逃掉了。
「可惡!」即便冷淡如薛沉,此刻也有些挫敗。
回到眾人身邊,顧遲舟扶着葉落秋上前來,見他抱着侍女,忙問:“怎麼樣?抓到了么?”
將侍女交給臨風子,薛沉搖搖頭。見狀眾人都有些垂頭喪氣。
莫聞聲不由懊惱道:“唉,都是我掉以輕心,禁不住他三言兩語相激,耽誤了大家收陣。”
薛沉拍拍他的肩,倒也沒怪罪他,此妖詭計多端修為又深不可測,沒那麼容易抓住也是正常。想到葉落秋突然受傷,關心道:“阿秋,你怎麼樣?這傷還沒好?”
下山前他曾與葉落秋約定要比試一番,按照他們二人的修為和資質,實力本來不相上下,往日切磋常常要數百招才能分出勝負。結果上次比試,僅僅三十招葉落秋便敗下陣來,薛沉才發現他身上受了傷,說是在後山一處小洞天探秘時不慎被禁制所傷。
蒼雲山地峰的後山十分遼闊,其中有不少洞天福地和宗門前輩留下的秘境,各種禁制陣法數不勝數,一個不小心分分鐘殞落的都有,受傷也是常理之中。
葉落秋擺擺手,“無礙。上了葯以為很快就會好,沒成想竟然在關鍵時候發作拖累了大家,回宗后我再找悠竹老人看看。”
薛沉點點頭,見他沒有大礙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這時,宋師兄臉色沉重地走過來:“莫師兄,薛師弟……”
“怎麼了?”
“李師弟被陰煞之氣重傷,丹田受損,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撐不過三日。”宋師兄艱難道。他口中的李師弟正是剛剛把守生門的弟子。
莫聞聲一驚:“怎麼會這樣?!”
薛沉狠狠皺起眉頭,事情愈發奇怪了,中了陰煞之氣?怎麼會中陰煞之氣?!那不是遭遇惡鬼才會……
顧遲舟想了想道:“此傷俗世醫者難以治療,如今又正逢妖患,在這裏怎麼治?傷不能拖,看來只能送他回宗了。”
真是多事之秋!莫聞聲被一連串的變故攪得有點心煩意亂,揮手決定道:“宋師弟,李師弟便托你和王師弟先行送回宗門吧。”
這一晚,郡守府上燈火通明,長夜漫漫,眾人卻都無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