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先拉我一把？”
最後是士子尷尬地打破了沉默。
遠坂凜抿唇看了她一眼，把士子拉了起來。她其實並沒有用多少力氣，但是，仍隱晦地後退一步，搭住樓梯的扶手。兩人默默對視數秒，在紅衣少女警惕的目光注視下，士子卻彷彿沒有察覺，語氣正常地問：“你還好吧，遠坂同學？”
“……”
搭在扶手上的手稍稍動了動，終究放回了身側，帶着咒印的那隻左手也不動聲色地掩在身後，遠坂凜這才應聲：“啊，當然很好。”瞥了一眼士子，少女頓了頓，慢悠悠地繼續道：“剛才多謝了，唔……衛宮同學。”
她當然知道士子是誰。所以，即使出於意外，這就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初次交談了。
“嗯，那就行。”士子點點頭，沒有像遠坂凜猜測的那樣再多問什麼，反倒是禮貌地笑了笑：“我先走一步啦，遠坂同學再見。”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咦？等一下！”
士子疑惑地回頭，就看見遠坂少女一臉詫異地瞪着她。由於太驚訝，她的語氣還有些質問的意思：“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
“沒了啊。”士子如實回答，卻發現遠坂凜的表情更古怪了，她皺着眉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哦，你是想說這個嗎？沒想到學校里還有別的r，確實有些驚訝呢。”
一邊說著，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咒印。遠坂凜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眼中浮現出些許複雜，只是，這分複雜在看到士子那毫不憂慮的表情后頓時變成了氣憤：“喂！我說你——竟然一點而沒有危機感嗎！不過是一個連魔術師都算不上的半吊子，這麼輕易地對敵人暴露了參戰者的身份，就不擔心我趁機解決掉你？”
然而，某人的腦迴路和她根本不是一個頻道的。
“這麼說，你也是魔術師？真是厲害啊，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士子先是一驚，隨後對遠坂同學發出了讚歎。讚歎完，她又看向差點被氣死的遠坂凜，十分真誠地說道：“好吧，要解決我的話，遠坂同學你現在的狀態好像不對，還是別勉強比較好……”
“……你！”
好心塞，不想和這個人說話了！
還好，身為遠坂家現任家主的魔術師遠坂凜維持住了自己的形象，沒有捂臉蹲下，她只是嘴角抽了抽，收斂好表情，嚴肅地盯着士子：“沒時間和你閑聊了，看在你之前的行為，我就好心地告誡幾句吧。”
“你以為聖杯戰爭是什麼東西？再天真下去，你這樣的人——”
“喲。”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插入了她們的談話。
這裏是教學樓的底層，只有兩名少女，沒有其他人在。士子猛地轉身，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周圍的一切，除了敞開的通道，窗戶和教室的門都緊閉着，走廊上的燈不知何時也熄了——陰暗的氣氛。
到底是誰在說話？！
與士子的緊張不同，遠坂凜的表情有了些變化，雖是輕鬆了不少，但她的眉頭還是微微蹙着。她輕哼一聲，目光沒有轉移，卻是直接開口道：“你這傢伙，終於回來了么。”
……什麼？
士子頓時就明白了。
“怎麼能這樣說呢，我明明是遵循r你的命令，尋找那個英靈的蹤跡啊。”果然如士子猜測的那般，這個男聲仍舊在底層迴響着，而說話的人並沒有顯出身形。停頓了一下，這個懶散的聲音忽然加入了些許驚訝：“咦，這個小姑娘……”
小姑娘——是在說她。
士子意識到了不妙，因為，她從那道男聲中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正好送上門來啊，真是夠倒霉的。”
他感嘆了一句。
隨後，在普通人根本反應不過來的那一刻，隨着金芒閃爍，一道藍色的影子便出現在少女的身後。
“rider！等一下啊！”
可是，遠坂凜的阻止已經慢了一步。
從她的角度，只能眼睜睜地看到，就在面前的紅髮少女睜大了眼，面上的驚駭之色不斷擴大……
銳利的疾風刮過，沒了束縛，紅髮頓時散了下來，隨意地落在肩上，並隨着餘下的風微微飄動。
同時響起了的是利器猛然相撞發出的尖銳聲音。少女回頭，男人高大的背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這傢伙……身手倒是不錯啊。”
沒想到一擊竟然被擋了下來，藍色的英靈略有些不滿，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便集中接下他攻擊的男人身上。
archer卻並沒有回話。他似乎有些分心，不過，還是側首看了士子一眼——長發披肩的少女驚訝間難掩欣喜地與他對視。
然後他就扭頭了。表情頗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士子：“……”
那邊的藍毛沒發現他們似乎有哪裏不對，反倒是很有閑心地刺了一句：“真是個忠心的，察覺到御主有危險，忙不迭地就趕過來了么。”
“希望你的實力比你說的話要多。”英靈很不客氣地反擊。他的手裏握着兩柄模樣很奇怪的劍，士子早就發現了，心裏很是好奇。
弓兵居然用劍？
很顯然，這兩個英靈雖然是第一次撞見，氣場卻是毫不相融的。眼看着他們要打起來了，遠坂凜終於找到機會插話：“停！rider，你過來！”
藍色的英靈握着槍的手抖了抖，在御主的橫眉冷眼之下聽話地收了武器。只是，他忍不住抱怨：“真是個任性的大小姐。不是說了要把握機會削弱敵人嗎，又反悔了，凜？”
遠坂凜一噎，沉默略久，突然看了看外面還沒暗下來的天，這才理直氣壯地道：“還沒到晚上，我們還不能開戰！對，就是這樣。”
這理由誰信！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想到。幸運的是，並沒有人揭穿。
雖然不知道遠坂凜為什麼會這樣做，但士子還是順着她的意思趕快消失了，實際上，她確實需要更多的時間回去消化剛才發生的事……
“你不是rider嗎！怎麼會還有槍？不對，問題是居然沒有告訴我！”
“喂喂，知道我的真名后，這種事情很容易猜到吧……”
她走出這座教學樓，還能聽到後面的爭論聲。雖然面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依舊是平淡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是如何的不安。
沒有走多遠，士子就不禁停下了腳步。她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影，archer早就接除實體了。即使知道那傢伙就在附近，但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士子也沒有開口。
恰好趕在黑暗降臨前，一路寂靜地回到了衛宮家的宅院。
換了衣服后，她下意識地來到了幾天沒去的道場。
與那些柔軟的普通女孩子不同，衛宮士子的體質很好，這與她堅持練習劍術和弓道分不開關係。而且，就像遠坂凜所說的那樣，即使被一個魔術師收養，養父並未教導她學習魔術，士子僅僅是在後來自己摸索着練習過，至今為止，會的也就是分析物體構造、強化、投影這類的東西，所以才說她擅長修理電器啊。
很長一段時間裏，士子跪坐在道場中央的地板上，一直沒有別的動作。
雖然未曾說話，但隱藏在旁邊的英靈卻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裏。
他當然知道衛宮士子在想什麼，大概就是突來的危機把她天真的想法動搖了，讓她自己想通，或者有人開導，自然就好了。
不過，那個人肯定不會是他。
他不想和衛宮士子多說什麼，或許還有內心深處消不去的厭惡的原因。
不完全是對衛宮士子這個人。大概是因為，即使換了個性別，卻仍舊還是同一個人，某些地方實在太相似了。
英靈冷漠地想着，感到有些無趣。
最後，他決定冷眼旁觀。
直到又過了一陣，被注視着的少女終於站了起來。當她離開道場后，之前一直籠罩着的抑鬱便不見了。只是，並非是消失。
和往常一樣，自己做飯，進食，清洗餐具，打掃房間……待到一切都處理完后，士子沒有按照習慣去倉庫練習魔術，而是撥出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櫻溫柔的聲音還是沒變。
“今天去弓道部找你，卻聽說你提前回家了。生病了？”
“嗯，有一點感冒，不過沒什麼關係啦，謝謝學姐關心。”
“真的？”
“真的哦。”
看不見的另一邊，櫻安靜地掛了電話。她坐在卧室的床頭，手裏拽着手機，一直沒有別的動作。
門外，有人突兀地問：“你在哭嗎？”
他的聲音淡淡的，並沒有多餘的情緒，好像說出口的只是單純的不解。
“啊……沒有哭。”
傳出去的聲音很小，聽起來確實沒有哭腔。但站在門口的男人卻還是說道：“我不懂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櫻半晌沒有說話。許久，她才輕輕地道：“我想休息一下……”
“晚安，迦爾納。”
他沒有作聲。
只是低頭，冷漠的眸子裏倒映出了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在英靈沉默的注視下，間桐櫻現在的哥哥間桐慎二猛地向後竄了老遠，回頭看一眼都不敢，連滾帶爬地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