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築基
“看見沒有,就是他!”
“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酸什麼,修為和長相有什麼關係!”
外門弟子升為內門弟子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驚天地的大動靜,只不過是外門管事張百忍把外門弟子們聚集起來開了個會而已。大概流程類似於表彰大會,祝賀一番即將進入內門的弟子,宣傳他有多麼多麼地努力,讓他發表一下感言,激勵一下同門罷了。
罷了個鬼啊!
這又酸又臭又長的過程是怎麼回事?!
以往進入內門的弟子都是為大夥所熟悉的,畢竟外門弟子人數並不多,來來回回大家都認識了,或者至少有些眼熟,但如今即使是消息最靈通的人,也不太清楚邵羽是哪號人物。
除了把胸膛高高挺起的蔣真、淡定微笑的墨聆、眼帶羞澀的墨語還有養着哈士奇的元汝這幾人,大家都新奇地打量着這彷彿突然冒出來的同門。
沒辦法,邵羽實在太宅了。
張百忍心中感慨小師叔的資質,一邊覺得其前途不可限量一邊大夸特誇了一番,按照程序叫邵羽站在同門面前講講。
突然找到新生代表感覺的邵羽:“……”說睡個覺打個坐就築基了會不會被群毆?
從練氣十二層大圓滿到築基期,僅僅一步之遙,而這一步,卻有人一輩子也邁不過。練氣期是淬鍊肉-體的過程,打通經脈去除雜質,將天地靈氣引入己身,達到純凈,而後“悟”。
人人都知道,從練氣到築基需要的是與天地自然有一絲感應,但這感應如何獲得,卻教人不解。
邵羽作為《炎帝》的作者,本可以說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來,比如說“于山巔之上、於旭日東升之處、於玉兔皎潔之時,平心靜氣,心無雜念,天地交感,而後頓悟,可觀識海”這樣,但他根本沒出過門,太穿幫了啊!
事實上,邵羽本來是打算系統任務還剩一個月的時候就去安靜的地方打坐試試的,但他萬萬沒想到,只是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想練習一下標準的打坐姿勢怎麼擺,擺好以後靈氣便好像虎視眈眈了許久的痴漢一樣,猛地沖入了他的身體,一剎那的恍神之後,他便瞧見了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洋。
識海。
【叮!升級任務“一年之內築基”完成!恭喜宿主獲得抽獎機會1次,請再接再厲!】
這就築基了?
其實我才是主角對吧?
於歌是什麼玩意,小爺虎軀一震他就得跪舔……
邵羽茫然地胡思亂想一會兒,好似知道了些什麼,又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他很快淡定下來,通知了室友這個喜訊之後,無視對方張得老大的嘴巴,去找了外門管事提交申請。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注視着面前從十歲到四十歲的同門們崇拜羨慕嫉妒恨的神色,邵羽想起這些千姿百態之人皆是出自自己筆下,突然湧起了一股慈父(?)之心,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日光正傾城。
一剎那,艷陽竟似褪去光芒,春花開落、星子飄散、仙音繚繞,恍惚間一輪飛鏡把乾坤照徹,心中一片空明,種種雜念消隱無形,一樁樁往事浮現好似道盡一生喜樂,本心端坐,不染塵埃。
待醒過神來,卻已不見那道身影,有人似有所得,有人微笑入定,有人悵然若失:“得此一笑,夫復何求……”
來日這句話傳開之時,眾位八卦黨喜聞樂見地完全曲解了其本身的含義,將邵羽傳成修真界第一美人,從而引得各種高呼着‘不見美人死不瞑目’‘怎麼可能有人比我還美我不信我不信’‘我可以出一件仙器做聘禮’的各色人等,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邵羽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他自覺啥都說不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快快地、快快地溜回了院子收拾行李。家當全扔儲物袋和儲物手鐲,皮皮放到肩膀上,搞定!
張百忍心不在焉地帶着小師叔走去內門管事的住處,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忍不住停了下來,心虛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就在內心戲豐富的某作者腦補了殺人奪寶棄屍等一系列後續時,躊躇道:“小師叔,你再笑一個看看?”感覺比吃藥還有用呢!
邵羽:“……”呵呵[拜拜]。
依依不捨地和內門管事交結了事務,一步三回頭的張百忍總算消失在轉角,接手的負責人忍不住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邵羽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恍然大悟:“他沒跟你說?”
“說什麼?”
當然是說我是內定的這件事啊。內門弟子每五年進行一次大比,在大比上取得第一名好成績的弟子會被收為真傳弟子,其他表現出亮點的也有可能會被某位峰主看中,從而成為真傳弟子。和外門弟子沒有利益衝突一團和氣不同,內門弟子的競爭可是很激烈的,彼此之間總有着隱隱的火藥味。
內門管事一般鬱郁不得志,並不是什麼天資絕倫修鍊有成的人,畢竟這種人時不時出門時不時閉關,哪有空成天待在谷中管些瑣事?眼前的這一位,即使面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但心中似乎在怨天尤人呢。
難道張百忍是擔心說了之後這人會嫉恨或者拉下臉來抱大腿?不,也許僅僅是兩人關係不好罷了。
直接跳過這個話題,邵羽道:“師兄怎麼稱呼?”
“啟祈歌。”
好拗口。“啟師兄,我聽說內門弟子都可以領御劍的法訣和飛劍對不對?”
“是的。”
“太好了師兄帶我去吧!”邵羽用一種甜甜的調子道,順手拉着啟祈歌的袖子面無表情地撒了個嬌:“我想回家去看看爹娘爺爺和一個朋友!”
正常,基本上所有剛進內門的弟子都有這個需求,啟祈歌笑着答應下來,抽回袖子摸了摸似乎起了層雞皮疙瘩的手臂,新來的師弟剛剛十一歲,為什麼表情和動作聲音這麼不搭?
莫非他生下來就是個面癱?啟祈歌突然不嫉妒小師弟天資高了,天道循環,果然是有得有失。
法訣很簡單,一學就會,地圖很詳細,一看就懂,飛劍很破爛,一用就裂……據說這都是煉器的師兄們丟掉的廢品,拿來給剛起步的內門弟子廢物利用的,嗯,簡稱一次性飛劍。
高空的風呼嘯而過,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好在沒有出現人鳥相撞之類的狗血事件,總算順利到了天縱城。
繼續往前到了於府,邵羽是算好了時間的,這一天正是於歌銀戒指里的少女魂魄蘇醒的時間,飛劍好像也是算好了時間的,載着的人一下來,裂紋立刻擴散開來,碎成了一片一片。
“……”
差評!投訴!剛才那樣飛簡直是生死時速有木有!掉下去就是一灘泥了啊_(:зゝ∠)_
射月谷這個傳統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多年……難道成為內門弟子的第一步,就是通過練膽大會,有一顆處變不驚的強大心臟么==
也是別出心裁。
邵羽把飛劍碎片埋掉,從地上撿了塊小木片插在小小隆起的土堆上拜了兩下,往於府的正堂走去。於府的老爺是於歌的親爹於驍,總的來說,是一個為了家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人,一切以家族利益為先,不免少了些溫情。
《炎帝》第一章《芳魂蘇醒》中,於歌躲在正堂窗下聽見家族想要放棄他的話,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間呆坐,而後,一片寂寥中,少女的芳魂幽幽醒來。
正堂中傳來個恭敬的聲音:“家主,近一年來,為了三少爺的病,我們已經耗費了上品靈石五十個、血參王一隻、固本丹一瓶……再這樣下去,於家就要被掏空了,您看,是不是緩一緩?”
沒有迴音。
“恕我直言,家主,三少爺這癥狀,倒像是受了禁制,”那人壓低了聲音:“您看,他會不會是惹到了什麼前輩高人?怕是會給家族帶來禍患啊……”
邵羽仔細想了一會兒,憑着築基后愈發強悍的記憶力,總算想起來這個恭敬的聲音是於家大公子的舅舅。別以為修真世家就很和諧了,任何一個地方,只要資源有限、只要人心不齊,便少不了明爭暗鬥。
於歌六歲之後,大公子的地位搖搖欲墜,叫和他綁定的人如何甘心?
正堂內的人屏息等待着家主的回答。
窗外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那裏,也正屏息等待。
良久,威嚴的聲音道:“小三的事情,暫且擱置。”
恭敬的聲音泄露出一絲喜意:“是!家主英明!”
小小的身影慢慢扶着牆立起來,頗有些渾渾噩噩地走了開去,邵羽收了在射月谷學的結界,跟着走了過去。一個毫無靈力的人偷聽,於驍怎麼會沒發現?他是不在意於歌的想法,還是想下一劑猛葯?
邵羽想不清楚這個問題,好在這跟他也沒什麼關係。於歌來到自己的房間,神色沉鬱,不自覺地取出母親留下的銀戒指凝視,雙眼閃動着堅定狠絕的光芒,如同一匹狼一般,方才還可見的軟弱和傷懷,似乎一瞬間便被消去。
不到一年而已。
主角的成長,果然可怕。
彷彿在思索着對策,十一歲孩童的手指一直摩挲着那戒指,慢慢的,房間裏竟生出一絲細細的白煙,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壯大,不到一炷香時間,竟化成了一個身姿曼妙的白衣少女。
少女輕輕將手搭上於歌的肩膀,俏皮道:“於歌哥哥,你在想什麼?”
於歌猛地轉身:“什麼人?”
這是命運的相遇。
邵羽淡定地布好結界,光明正大地站在屋裏一邊圍觀,一邊回憶自己到底寫了啥,比如小三什麼的,於咯咯咯什麼的……是的,這是來自作者的惡意。一隻不知怎的進了屋的螞蚱蹦躂着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吸引了靈貓的注意力,引得它縱身一撲——
少女喝到:“什麼人!”
她長袖一甩,房間裏的影像虛虛實實輪轉,停下來之時,邵羽的身影已顯現出來。
WTF!
這同時也是內門管事啟祈歌的心情。
他又數了一遍物資,抓着頭髮坐倒在地,喃喃道:“完蛋,邵師弟竟然只拿了一柄飛劍,我忘了和他說多拿點,怎麼辦,他要怎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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