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鐲【修改】

第一章 石鐲【修改】

西京是一個擁有極悠久歷史的文化古都,至今還保留着完整的古城牆。東城根一帶,因為沒有經過市政的統一規劃,建築物還保持着清一色的老式民房甚至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的臨時窩棚,街道也極其狹窄,七拐八彎的,不熟悉的人往往在這兒轉上幾個鐘頭也不見得能走到正街上,這裏終年也難得碰上有警察過來巡街,警車就更不用說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東城根一帶便成了西北地區最大的“鬼市”,只要你能想到的東西,鬼市幾乎都有交易,甚至你想像不到的違禁品也有得賣,不過很多人還是願意到這兒來淘點便宜點的二手貨。

望着涵寶齋的大門,蔣塵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鬼市了,至少這家涵寶齋就光顧了很多次。從到西京上學的第一天開始,他便經常來鬼市轉悠,但大多時候都是在鬼市的古玩玉器或者舊書舊報的攤點兒翻檢,那裏經常會淘到一些難得的古籍或者古董玉器,他的家境並不富裕,父母也不可能讓他有足夠的錢來搗騰古董,所以鬼市就成了他經常流連之地。因為喜歡古籍、玉器和古玩字畫是蔣塵從小養成的習慣。

先在鬼市晃晃蕩盪轉悠了半天,他才漫步蹺進了涵寶齋的大門,偷偷地瞄了櫃枱裏面一眼,看見一位四十多歲的肥胖男子正在漫不經心的看着報紙,蔣塵心裏微微一喜,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慢慢在店裏瀏覽起來。

這家店蔣塵光顧過幾次,知道這個中年人正是涵寶齋的老闆肥丁,因為太胖而又姓丁的緣故,附近熟悉的人都管他叫肥丁。肥丁平時是很少看店的,他只負責跑跑關係,數數錢什麼的,店裏的業務有專門的人在打理,因此,對於店裏的生意,他向來都是甩手的。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蔣塵暗暗想道,前幾天剛剛在這裏發現一件好東西,當時肥丁不在,他身上也沒錢,因此沒有吭聲,一直等到今天領了濟善堂的工錢后,才跑來涵寶齋。

這種店裏,能擺出來的東西,基本上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真正的好東西也不會放在店面裏邊。除非老闆走了寶,否則,很難在店面里淘到真正的好寶貝。可是能在這裏開店的,有幾個不是賊精賊精的?所以,真正想淘寶或者買寶貝的,極少進這種店,除非不懂行的外行溜子,也只有來旅行的遊人進來上當了。

肥丁抬頭瞥了蔣塵一眼,發現客人是個十六、七歲的中學生,遂皺了皺眉頭後繼續看報紙去了。蔣塵先是在一副鯉魚戲波圖前駐足半晌,隨後轉到櫃枱跟前欣賞起裏面的各種古董玉器、掛件、古玩等,前天他在這裏看中的是一枚石鐲,雖然看不明白是何種材質,但憑着他超強的靈覺還是察覺這是一件寶物,因此,一轉到櫃枱前便先掃了一眼角落裏不甚起眼的紅紋石鐲,輕輕鬆了口氣,然後指着玻璃櫃內另外一隻瑩白的雙重玉扭絲紋瑗道:“老闆,麻煩拿這隻玉瑗出來看一下。”

蔣塵指點的是一隻看上去十分罕見的雙重玉扭絲紋瑗,雖然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古物,但給人的感覺絕對是很上檔次的那種,當然,這是針對那些外行人來說的。

肥丁聞言十分不情願的放下手裏的報紙,在他眼裏,蔣塵不過是個孩子罷了,穿着也不像有錢玩古董玉器的樣子,所以多少有點兒意興闌珊。慢吞吞的走過來,瞥了一眼蔣塵指點的玉瑗,肥丁煞有其事的道:“這是先秦時期的內外雙環玉,很名貴的。。。。”言下之意,不願意拿出來給蔣塵觀看。

蔣塵心裏明白,如果這隻雙環玉瑗真的是先秦之物,只怕不低於幾十萬元,甚或上百萬都有可能,那能放在這兒?不用說,這個九成九是仿製品了。

他裝作絲毫不懂的樣子,傻傻的問道:“老闆,不知道這個玉瑗賣多少錢?我想買件玉器送人。”

肥丁聞言有生意,神情登時一振,微笑着說道:“小兄弟,我這裏的玉器可都是經過專門的機構鑒定過的,每件玉器都有鑒定書,這件雙環玉很便宜,只賣三萬元,很實惠的。”

蔣塵神色一愕,即使明知道是件仿製品,也沒想到這個老闆居然只出三萬元的售價,任誰稍微懂點兒行的一聽,也知道是件西貝貨了。他強忍着心裏的笑意,摸了摸上衣口袋,紅着臉道:“三。。。。。萬?嗯。。。那。。。我另選一件。。。”手忙腳亂的指着角落裏早已看中的那枚紅紋石鐲問道:“這個。。。這個鐲子多少錢?”

肥丁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很明顯,他面前的小男孩是給初戀女友選禮物的中學生了,彷彿回想起當年的自己似的,他善意的笑了笑道:“這個鐲子倒是不貴,不過。。。樣式有點兒太老土了,而且還是紅紋的,似乎不太適合年青女孩佩戴咯。。。”順手從櫃枱裏面取出一對溫潤青翠的清秀玉鐲遞給蔣塵:“這對玉鐲雖然不是什麼古物,不過重要的是,作為送給女朋友的禮物,還是比那枚紅紋鐲合適,而且也不貴,唔,只收你八百六十元好了。”

蔣塵猶豫着接過錦盒,依舊不甘心的瞅着那枚紅紋石鐲:“那個石鐲呢?”

中年男子伸手取出紅紋石鐲,笑道:“這個只值一百元,是專門用來給貴重的玩意兒當贈品的,既然喜歡就便宜送給你好啦,總共付九佰元,怎麼樣?”

出了涵寶齋,蔣塵伸手攔了一輛跑出租的小三輪摩托車,飛快的往濟善堂趕。雖然西京的出租車已經更新換代到桑塔納了,但這種被稱作“地老鼠”的小摩的還是隨處可見,而且價錢公道,在這種小巷子裏,摩的比起桑塔納,優勢也只會更加明顯。

濟善堂是西京非常有名的中醫鋪子,由於經常收購一些山裏的藥草,所以濟善堂的掌柜跟蔣塵的父親蔣方羽非常熟悉,每次蔣方羽進城都會到濟善堂歇腳。因此,蔣塵到西京來讀書之後,閑暇時間便在濟善堂里當了個夥計,一邊打零工賺些費用,一邊跟坐堂的老中醫黃先生學點兒實際經驗。濟善堂距離蔣塵讀書的八十三中學不遠,這裏又提供食宿,所以,蔣塵在西京的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呆在濟善堂的。

回到自己獨立的卧室,蔣塵把那對清秀玉鐲子順手仍到床上,隨即關好門窗,從床鋪下面摸出一個軟葦草編的墊子,然後盤腳搭手的在草墊子上坐了下來。

平心靜氣的閉着眼睛打坐了半個多小時,蔣塵方才睜開眼睛,緩緩從懷裏摸出那枚紅紋石鐲,仔細的在手裏摩莎着,試圖從上面發現點兒什麼,可半晌之後,除了石鐲上面暗紅色的古樸花紋之外,沒有任何意外收穫。不甘心的籌思了一會兒,他又試着把石鐲夾在掌心,用自己的靈覺探向石鐲。

當初之所以被滌塵子看上並拐騙成徒弟,最大的原因便是蔣塵那異乎尋常的靈覺,用滌塵子的說法就是“天生神識”異常,通俗點兒說,就是蔣塵的精神力變異,比普通人要強悍得多,即使在修道的人當中,也極少遇到,滌塵子作為天醫宗的宗主,更不會放過這樣的好事了,自然,蔣塵便從記事開始,就成了滌塵子唯一的弟子了。

天醫宗的修道心法很普通,講求的是由丹入道,在煉丹過程中逐漸提升修為,蔣塵還在懵懂之際,滌塵子便已經幫他築基了,可蔣塵似乎對琴棋書畫、古玩玉器更敢興趣,至於煉丹什麼的,只是三分鐘的熱度,更難讓他整天呆坐修鍊了,所以,十多年來,蔣塵的境界還停留在入門初期的靈虛中階,不過,滌塵子的其他本事,卻已經讓他掏得七七八八了。

正因為如此,蔣塵的天生神識(靈覺)還停留在最初的極小範圍內,無法感應到身周一米以外的東西,也不能感應到範圍內更細微的差別。因此之故,這時夾在掌心的紅紋石鐲和當初放在櫃枱里的時候一樣,只能察覺到一縷若有若無的不明能量波,依舊找不到石鐲內蘊涵的秘密。

察覺到天色已晚,到了換班的時候了。蔣塵只好放棄繼續研究,嘆了口氣,心道:“看來只好回山一趟,讓師傅幫着鑒定鑒定了。”把紅紋石鐲藏入貼身的衣兜里,稍微收拾了一下卧室,然後匆匆到濟善堂的鋪子去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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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京市的正南方,橫亘着一條貫穿數省的大山脈,當地人稱這條山脈為蒼龍山,是華夏南北方的分水嶺。蔣塵的家就在蒼龍山中,原本是個十分偏僻封閉的山坳,近年來卻因為發現金礦的緣故,使蔣家坳成了遠近聞名的山村。

蔣家坳的窮困是相對於山外的繁華而言的,千百年來,這裏的人始終過着自給自足的清淡生活,與山外的聯繫極少,除了一些日常必需品外,大部分生活用品都靠就地取材。但這並不是說蔣家坳就與世隔絕,只是因為交通不便,發展的極為緩慢而已。

隨着第一所山村學校在蔣家坳建立,越來越多的山裏人開始走向山外,而第一個在蔣家坳發現金礦的人,也正是從山外讀書回來的蔣家坳人,從此,這裏便成了遠近聞名的“黃金村”。越來越多的外地人開始聚集到蔣家坳淘金,近年來,這裏逐漸成了一處頗為繁華的小鎮,而原本清淡平靜的山村也變得浮躁起來,幾乎每戶蔣家坳的原住戶都因為自家的地里忽然出現的黃金而成為富翁。

蔣家坳本來的原住戶僅僅只有三十多戶人家,而且住的很分散,往往相鄰兩家之間就相距數座大山,而蔣塵的家住的地方距離蔣家坳的中心就更遠,當地人管他家住的地方叫鳳凰咀,因為那裏的山勢特別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據說是塊風水寶地。蔣塵家世代中醫,當然也略通風水之術,因此,蔣塵的祖先就把家安在鳳凰咀,相傳已經數百年了。

到蔣塵父親這一代,蔣家已經連續九代單傳,而且無一例外的都是獨子,不過蔣塵終於不再延續這個傳統了,因為他還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妹妹,蔣琪。蔣塵家並沒有被忽然熱起來的“尋金熱”波及,因為是醫藥世家,因此,無論是房前屋后還是遠近能開墾的坡地,都栽種着各種各樣的藥草,蔣塵的父母也都整日忙碌在採藥、製藥以及經營診所當中,對於身邊刮起來的淘金熱幾乎都不聞不問。

耳濡目染之下,蔣塵從小就繼承了家傳中醫,但他對於古籍、玉器、字畫等的愛好卻是因為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影響,他的師傅,滌塵子。

從蔣塵有記憶開始,滌塵子就是他的師傅,至於什麼時候拜的師,他自己也說不清。因為包括蔣塵的父母在內,根本就不知道他還另外有這麼一個師傅,每次滌塵子來給蔣塵傳藝的時候,蔣塵的父母和妹妹蔣琪要麼不在家,要麼就在夢中,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蔣塵上中學之後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滌塵子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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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上學,蔣塵上班的時間都安排在晚上和周末等節假日。今天是周末,再有半個月就要放寒假了,所以他借口要給家裏人買點兒過年的禮物,掌柜的這才提前給他支了工錢,並放了半天假。

蔣塵來的時候,坐堂的黃老先生已經下班回去了,而晚上在濟善堂坐堂的柳大夫還沒有來。蔣塵在這裏的工作主要是中藥櫃枱撿葯,由於晚上一般情況下人比較少,所以負責撿葯的就兩個人,白天的時候,這裏光是撿葯就要五、六個人。

換走早已在櫃枱裏面等得疲憊不堪的同事,蔣塵從櫃枱下面抽出一疊藥方看了起來。這是他每天的習慣,坐堂大夫每天開的處方基本上都保存在這兒,蔣塵一有空就研究這些處方,和自己的胸中所學進行對比驗證,不明白的地方就向兩位坐堂大夫請教。

黃老先生是西京久負盛名的老中醫,已經八十多歲了,光是在濟善堂里坐堂,就已經四十多年了,另一位柳大夫,今年六十多歲,也是世傳的中醫世家,原先是西京醫大附院的內科專家,兼任醫學院的教授,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辭職了,被濟善堂挖了過來,便開始在濟善堂坐診。

兩位老先生對這個勤學好問的年輕人都非常的看重。只因蔣塵不光提問,而且還經常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醫理、藥理,讓兩位老先生也大受啟發,因此,柳、黃兩位老中醫都對蔣塵傾囊相授,甚至經常讓他也接觸一些病人,從實踐中提高他的臨床經驗。慢慢的,蔣塵的神奇醫術便漸漸顯露出來,只是除了柳、黃兩位之外,濟善堂里也只有幾個人知道他的高超醫術,柳、黃兩位老中醫,也從開始的傾囊相授轉變成與蔣塵之間的相互探討。

蔣塵的醫術除了家傳之外,幾乎全部來自滌塵子教授的天醫宗,不過,天醫宗更偏重於藥理和煉丹以及針灸、練氣,着重在於煉丹者個人的修為,對於世俗的醫術並不看重。所以蔣塵才會對柳、兩位的醫術極為感興趣。

“嘎-”

一輛掛着軍牌的雪白切諾基停在濟善堂的門前,燈光下雪白的顏色顯得十分耀眼。不等車子完全停穩,副駕位子上就急匆匆的跳下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等司機匆忙從駕駛室鑽出來,先一步下車的年輕人已經快步闖進濟善堂了。

正在翻閱藥方的蔣塵被雜亂的腳步聲驚醒,抬頭一看,一位二十多歲的俊美青年人已經急匆匆的來到櫃枱前面,大門口,兩個神情冷肅的黑衣漢子正攙扶着一位神色憔悴、臉色蠟黃的老人緩緩挪向診桌前的椅子。

俊美青年人的臉色甚是急切,沖蔣塵微微點了點頭,惶聲問道:“請問貴堂的黃先生在嗎?我們是從京都專程趕來找黃先生救命的。”

蔣塵目光轉到椅子上臉色蠟黃的老人身上:“黃老是明天上午的班,今晚的值班大夫還沒有來。”目光轉回來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蔣塵慢吞吞的接道:“老先生傷勢嚴重,還是快點兒送到就近的醫院去吧。”

雖然只是遠遠的瞄了幾眼,蔣塵卻已經斷定來人是受了極重的內傷,根本不是普通的病症,而且這種傷勢並不是柳老先生擅長醫治的,至於黃老,除非把病人送去黃家,否則只有等明天了,但蔣塵根本就不知道黃老的家在什麼地方,晚上在這兒值班的幾個人更不清楚,所以他乾脆勸病人去醫院。

俊美青年人神色登時焦躁起來,醫院能治的話,他還用千里迢迢跑到西京來么?忍不住大聲問道:“黃老先生的家在什麼地方,我去接老先生過來。”

蔣塵雙手一攤,苦笑道:“我只是這裏的一名普通臨時工,掌柜的不在,沒人知道黃老的家以及電話啊。。。”轉頭看了看其他幾個值班的夥計,幾個人都無奈的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蔣塵只好說:“要不,您等等柳老先生?最多再等半小時,柳老就來了。”

一直坐在方椅上未曾吭聲的憔悴老人忽然睜開雙目,淡淡的掃了這邊一眼,低沉而又緩慢的說道:“這位小兄弟,既然能一眼看出老朽身上的傷勢,想必醫術定是不凡,有道是‘醫者父母心’,小兄弟何不過來幫老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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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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