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別讓我作小喬(2)

周瑜興高采烈的拉着我從喬閣老家出來，夜色已深了，江上起了薄霧，船上的水兵升起一串紅紅的燈籠，船行在繚繞的水汽中，象行駛在迷幻的仙境。

“看，這裏就是赤壁。”周瑜指點說。我向岸邊望去，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註定了這裏將會是歷史英雄揚名的戰場。”周瑜說。

“公瑾，你好矛盾！為什麼不想要婚姻，卻又同意和我成親？”我問。

周瑜站在船頭，晚風輕輕吹起他兩鬢的髮絲，他望着廣袤的宇宙。這一刻，我有些明白了他，於是決定不作小喬、不嫁給他了，因為他熱愛生命、熱愛愛情，但他更愛自由，什麼也不能將他束縛，有小喬陪襯的周瑜固然美麗，周瑜留給後人的依舊是那首千古絕唱——故壘西邊的赤壁周郎。他就像熱帶海洋里的海豚，美麗的色彩，健美的身軀，閃電的速度，註定了征服無邊的海洋，永遠不會涉足有限的陸地。可是，愛情是一張網，網住了兩個人的心和他們的一生，我愛的那種類型的人，是和我一樣愛自投羅網。

“因為我真的喜歡你，”周瑜說，雙手捧起我的臉，映在紅紅的燈籠下，“因為你有一雙懂我、不會束縛我的眼睛！”

“可是，如果我真的嫁了你，愛上你，我一定會忍不住為你帶上鎖鏈和鐐銬。所以——”我笑了笑，“我不嫁你了。我沒法愛上你。”我這樣說著，心裏竟然一陣輕鬆，怪不得我不會對孫尚香妒忌，因為周瑜從來不是我尋找的那份唯一。

周瑜望着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在我眼中讀到了什麼，他瞭然的笑了，放開捉住我的雙手。他就是這樣洒脫的人，他從不束縛自己，當然更不會把束縛加在他人身上，他愛着愛的自由，他以平等的心去愛每一位女性。

於是，我也笑了。

桅杆上的水手正發出悠長的號子，規避着江中往來的行船：“唉嘿嘿——龍王保佑嘍——”隨着這一聲喊，水面的霧氣頃刻散了，露出月色下明晃晃的春江和幽藍璀璨的星空，他的眼睛在星空下閃爍。

“公瑾，你有一雙非常有神的眼睛，象銀河裏的星星。”

“哦，是嗎？”周瑜笑道，“你也有一雙非常迷人的眼睛，象夜色下美麗的海洋之光。”

我納悶的問：“什麼是海洋之光？”

他揚了一下秀挺的眉毛，向水面一指，水面嘩啦啦響起來，一群閃着盈盈光輝的蝦子劈劈啪啪的躍出水面，浪濤拂過，銀光閃閃的江面輕輕蕩漾，彷彿無限美麗的銀河倒影入人間，光芒一片，蔚如海洋。

我們相視笑，寧靜安詳，象曾經同桌過的你，曾經彼此借過半塊橡皮，可以懷念的在戀人面前平靜的講起你，多年以後相見依舊溫馨。

“既然就要分別了，給我唱首歌吧？”周瑜說。

“可惜沒有伴奏。”

周瑜慨然一笑，提起船上的一桶酒，拔開塞子仰頭豪邁喝下去，將木桶丟給我，“用它作鼓吧！”他抖起長劍，在月下起舞，這一刻痴狂。

我輕輕敲起小鼓，為他唱了一首同他一樣瀟洒的歌——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

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船停在江北，我下了船。

周瑜伸手指向北方，“去找他吧。”

“告訴我，他是誰？”我問。

周瑜笑了，問：“你想要的是一個愛情的結果？還是一個愛情的過程？你不僅在找他，也在找回自己的心。”

於是，我不再問，揮手道別。

我不是小喬。我只是我自己，一個苦苦追尋真愛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