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天下英豪與神仙姊姊(1)
洛水。
這位女神彷彿有意要把她靜夜下的柔美和與金戈鐵甲的剛硬形成鮮明對比，在月色下蜿蜒流動，點點波光好象繁星墜落其中，幾番心思只為了讓天上的銀河倒映入人間。記得曹植在《洛神賦》中寫道：“河洛之神，名曰宓妃，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洛水宛如華冠群芳的女神，所以才會讓曹植動情的寫下如此美妙的詩篇吧？
軍隊開拔到洛陽城外。我站在三國時代的洛水岸，很自然的想到了曹植，想到了被曹植深深愛慕，卻嫁給曹丕的名美人甄宓。現在甄宓還是個小孩子吧？說不定還沒出生呢。我胡亂聯想着輕輕笑起來。
忽然，身邊咚的一聲，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神仙姊姊！小生今日得睹芳容，死而無憾！神仙姊姊，你若能跟我說一句話，我便為你死一千遍，一萬遍，也如身登極樂，歡喜無限。磕首千遍，供神仙姊姊驅策！”
什麼？神仙姊姊？這話我怎麼聽着耳熟？不是《天龍八部》裏的台詞嗎？難道我又時空錯亂了？拜託——我連四大美女之一貂嬋都不想作，可別讓我作花瓶女王語嫣！
我咯咯大笑，扭頭一看，不遠處一個銀盔銀甲的少年將軍跪在地上，忙不迭的“一五、一十……”咚咚朝我磕頭，模樣已神魂顛倒。但奇怪的是，這時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大理國傻瓜王子段譽，而是同樣銀盔銀甲的——“小豹！”我立刻喊出來，“你終於來看我了嗎？”
我一下子撲上去抱住了那人，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象小豹一樣年輕英俊，卻沒有小豹的無法無天和陰晴莫測，那張臉精明、謙遜，有種貴公子的氣質。不是我的小豹，淚水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神仙姊姊，你別哭。”那人急忙說。
“我不是你姐姐。”我生硬的說，甚至有幾分怒氣。這世上，讓我牽挂的弟弟，只有一個。
“在下唐突了。”那人禮貌的道歉，並不糾纏。
他的態度那麼溫和，反倒讓我生出幾分歉意，“對不起，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
“只是思念一個絕情絕義，名叫小豹，又叫呂布的弟弟。”身後忽然有人接口說，遞給我一塊白手帕。
“孔明！”諸葛亮帶點仙氣兒的臉突然大特寫的出現在我眼前。“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簡直不相信我的眼睛！
“為什麼不是我？”他一雙眼睛在夜空下神采閃爍。
“真的是你！”我高興的一下子跳上去，樹熊一樣吊在他的胳膊上，故人相逢，剛才的傷心一下子全忘光光了。真好！真好！來到三國后最先認識的老朋友之一就是諸葛亮，沒想到現在又能見到，人生里的事真是不可思議啊！
“遠遠瞧着你，似乎比往日多了几絲憂鬱，原來，你還是沒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小貓小狗似的。”諸葛亮象以前一樣伸出手指頭勾了一下我的鼻樑。
“原來世上真有所謂的神仙佳偶啊！”銀甲小將望着我和諸葛亮讚歎。
“不是不是，你弄錯了。”我急忙否定。
銀甲小將只笑笑，揮揮手跑掉了，好象真把自己當電燈泡了。
“他是誰？”我對這個小將很有好感，忍不住問諸葛亮，理所當然的把諸葛亮當《三國名人辭典》用。
“姓趙。”諸葛亮說著，伸手指了指天空，正好一隻鳥從他頭頂飛過去。
“啊？不會叫趙飛燕吧？”我吃驚的張大嘴巴。
“叫趙雲，北平太守公孫瓚的部將。”諸葛亮伸指又刷了一下我的鼻樑，“我可愛的小笨蛋！”
哇！趙雲！我好愛你呦！我還玩過“第三波”發佈的遊戲《趙雲傳》呢！當陽長阪坡大戰，趙雲在敵陣中七進七出，那震撼！真是無可比擬！帥呆了，酷斃了！
我象見到偶像明星似的興奮的尖叫了一會兒，瞧見諸葛亮在一邊興緻勃勃的呵呵笑望着我，立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問他，“孔明，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作董卓的內應，我說過，我會讓郭嘉小子吃吃苦頭。”
我心裏一驚，連忙抬頭仔細看他的臉，但和以前一樣，我仍然分不清他的話里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點點頭。
我立刻就想喊起來，讓人抓住他這個內奸，卻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嘴巴。
“為什麼不喊出來？”諸葛亮悠然的輕輕笑，“不捨得我被處死嗎？”
“不是這樣的！你騙我！”我着急的搖着他，“你騙人的，是不是？”
“是。我騙你的。”他說，臉上莫測高深，我還是分不清他的話是真是假。“我和主公一起來的，現在我輔佐劉備。”
“哦——。”我一下子鬆了口氣，差點沒脫力坐在地上。諸葛亮這麼早就開始輔佐劉備，對嘉嘉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我想了半天，應該算不上好事吧，兩人棋逢對手，可是算了，我對自己說，政治與我無關。
“孔明，你——結婚了嗎？”我小聲問。
“結了。是個叫黃月英的聰明姑娘。”
“孔明，你——幸福嗎？”
“當然。”他說的很大聲，生怕別人懷疑似的。
“那就好。”我點點頭，心裏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直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你在意我幸不幸福嗎？在奉孝身邊，有沒有想起過我？”他問。
我搖搖頭，立刻覺得這樣太寡情，哪能‘重色輕友’呢，連忙又點點頭。
“笨蛋！連句謊話也說不好。”他長長嘆息一聲，語調落寞。
“為什麼要想起你這個無良鬼？要想也是想我。”一把明朗如晴空的聲音響起。
我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只有他才有這樣磁性的男中音，會讓年輕的女孩一聽到充滿魅力的聲音就不由自主的愛上聲音的主人。
“公瑾！你也來啦！”又一個驚異出現在我面前！
“我就不能來嗎？”周瑜笑着說，伸開雙臂，“來，讓好哥哥抱抱。”
我朝他笑笑，想躲沒躲開，被他熱烈的抱了個滿懷。
“還以為你跟着奉孝天天快樂的早把我忘光了呢，原來還有點良心，還記得我的名字。”周瑜似乎心情很不錯，而且，在我記憶中他總能隨時隨地的保持不錯的心情，過去和他一起的時光總是很快樂。
“怎麼可能忘了老朋友！”我說著拉起周瑜和諸葛亮的手，“快跟我來，奉孝見到你們一定很高興！”
“你見到我高興不高興呢？”周瑜窮追不捨，玩笑的問。
我朝他嫣然一笑，心情都寫在我的臉上了。他望着我的臉，也開懷笑起來。
“嘉嘉，你看誰來啦！”我掀開帳篷。
郭嘉的臉微微僵了一下，連忙笑着站起來，“聽說你們來了，正想着抽時間去看看你們，還是你們勤快，倒先來看我了。”
“孔明、公瑾，快坐。我去給你們拿酒去。”我快樂的說著忙起來，要象個女主人的樣子，嗯，對，對，象女主人！今晚大家就來辦一場同學會，如果龐統也在多好，水鏡四傑就齊全了。我一邊從鍋里撈着花生米，一邊問：“不知士元現在在哪兒？要是也在大軍中，我們立刻把他叫來吧？”
“士元嗎？”諸葛同學說，“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我輔佐主公后，曾向主公推薦他，還寫給他一封薦書，讓他拿着書信來投主公，我二人共扶一主，豈不美哉！不料，等了他幾個月，他一直沒來。”
什麼叫同窗？這情義可深着呢！
我剛想回頭稱讚諸葛同學幾句，沒想到郭同學忽然冷了臉，“你明知道士元的性子，最是桀驁，如何受得了靠關係抬舉？他此時必然改名換姓，定要憑自己的本事晉身。本來士元的名聲天下皆知，哪兒用的上你的薦書？現在棄本名不用，從頭做起，你這不是塞了他的前途？你安的什麼心？”
噹啷一聲，我手裏的盤子摔在地上。
“嬋兒，怎麼啦？”郭嘉問。
“沒、沒什麼。不小心摔了盤子。”我慌忙說。不會的，諸葛亮只是一時幫助朋友的心太急切，沒想到會幫了倒忙，他能安什麼壞心眼？嗯，一定是這樣！
“有沒有傷到？”嘉嘉問，語氣焦急。
“沒有。”我心裏一熱，嘉嘉好關心我啊，我立刻什麼都忘了，連忙把酒端上去，卻見郭同學和諸葛同學都奇怪的盯着我的臉觀察，周同學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一邊饒有興味的樣子，象在看一出好戲。
我被瞧得渾身不自在，乾乾笑笑，“今兒不談政治，只談風月，呵呵，哈哈，嘻嘻！”
“風月好啊！”周同學拍手說，“嬋兒，跳支舞給我們哥兒幾個瞧瞧，嬋兒的舞，天下一絕啊！”
“好啊！就跳一支‘再別康橋’怎樣？”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
“嬋兒，去哪兒？”周同學有點魂不守舍的問。
“早些休息吧。”嘉嘉說。
“可不是，該休息了。”我說。
水鏡三傑再次見面，卻暗潮翻湧，畢竟，他們現在已經輔佐了不同的主公，變成了對手。人生里的事真的說不清啊！我忍不住幻想，要是他們幾個能共同輔佐一個人，比如說曹操，天下會不會早點結束戰亂呢？
唉，我是未來人，歷史用不着我操心。我捧着碎盤子出了帳篷，家庭主婦，倒垃圾去。
這時，我聽到帳篷裏面諸葛亮小聲說話的聲音：“你故意的，當著嬋兒的面。”
“你何嘗不是故意？當著她的面。”郭嘉說。
周瑜故意咳嗽了一下，接着，帳篷的一角掀開一條小縫。然後，裏面靜下來。
什麼故意不故意？我不明白。難道嘉嘉說的是真的？卧龍與鳳雛，得一者可得天下。諸葛亮確實故意害龐統，為了除去一個才能不亞於自己的對手？那，嘉嘉又故意什麼？我腦子裏嗡的一聲。不知道！不知道！我摔了摔頭，不願想下去，“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哼着歌倒垃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