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該來的孩子
賀粲輝無奈的笑笑,抽出拖把扔一邊兒,推門而入。
“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就借用了!”
他說完拉着寧青青就走,根本不理會裴澤析的感受。
“呃,鬆手,我自己會走!”
胳膊被賀粲輝緊緊拽住,寧青青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直到拉拉扯扯的兩人徹底走出視線,裴澤析才把手中的筷子和碗砸在了桌上。
他氣急敗壞的站起來,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支煙。
坐在賀粲輝的車上,寧青青特別想吐,急切的喊他停車,車還沒停穩,她就已經吐了出來。
“你怎麼樣?”遞了紙巾給寧青青,賀粲輝關切的問。
寧青青擦了擦嘴,不甚在意的說:“沒事,我急性胃炎犯了,這幾天一直有點兒不舒服,再多吃幾次葯,應該就會好!”
“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有病還是得看醫生。”
賀粲輝也不管寧青青答不答應,就開車把她往醫院送。
……
入夜,濱城城最著名的高尚住宅小區。
豪門公館八號樓三十八層燈火通明,曼妙的鋼琴曲在夜風中回蕩,浪漫而多情。
裴澤析翹着腿,悠閑的坐在沙發上。
雖然手裏拿着平板電腦,可是,他的注意力卻並沒有被平板電腦顯示的財經新聞所吸引,手無意識的滑動,思緒卻飄出去很遠,很遠。
玩一會兒電腦,他拿起手機看一眼,看過之後,又放下繼續玩電腦。
如此反覆數次,讓坐在他身旁看電影的白夏薇忍不住發問:“澤析,在等電話?”
裴澤析的坐立難安被白夏薇看在了眼裏,她心裏有些難受。
本以為去旅行一段時間,他會對她重拾熱情,可事實卻讓她的心涼透了。
他人雖然來了,可心卻沒有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看手機的次數比看她還要多。
白夏薇定定的看着裴澤析,雙眸中寫滿了憂傷。
心不在焉的裴澤析,讓她的心裏着實堵得慌。
和裴澤析在一起這麼多年,白夏薇以為自己可以很淡然的對待他的三心二意,哪怕心在滴血,卻還是可以展露笑顏。
“沒有!”裴澤析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甚至懶得解釋反覆看手機這樣不正常的舉動。
也許他真的在等電話,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電話打進來。
裴澤析微微抬眸,與白夏薇滿是關切的眼相對,不自在的勾勾嘴角,似笑非笑。
“沒有就好,我還擔心你為了陪我耽誤正事!”
白夏薇勉強的擠出一抹晦澀的笑,身子挪過去,頭親昵的枕在他的肩上柔柔的問:“你想我了嗎?”
裴澤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當然想!”
“嘿嘿。我也好想你!”
就算他說的是謊話,她也愛聽,精緻的臉上,漸漸滲出微笑:“澤析,我搬去你那裏住,好不好?”
“你在這裏住得不好嗎?”
同居就意味着她要介入他的生活。
他自由自在習慣了,暫時還沒有被人管束的打算。
“這裏也好啊,可是一個人住好孤單,我想你陪我!”
雖然她早已經料到他不會答應,卻還是抱着一絲幻想。
白夏薇的唇角綻放一抹苦笑,暗暗的嘲諷自己太傻,太天真。
“夏薇,很抱歉,恐怕我不能答應。”裴澤析沉吟片刻,拒絕了她的要求,大手落在了她的肩頭,緊緊的一握。
“好吧,不去你那裏住也行,但你要多抽時間陪我!”
白夏薇突然感覺自己像怨婦一樣。被裴澤析冷落的感覺真不好受,每天都在胡思亂想。
她很怕,怕裴澤析有一天會厭倦她。
雖然很久以前她就做好了分手的心理準備,可走到今天,她的心理準備已經不堪一擊。
如果真的分手,她也許會崩潰。
“好,我盡量吧!”裴澤析木然擁緊白夏薇,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朝手機看去。
沒有來電沒有短訊,靜悄悄的像已經關機了一般。
“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裴澤析突然站了起來,拍拍坐皺的褲腿,拿起外套隨意的搭在肩上就要走。
沒想到他說走就走,白夏薇大吃一驚,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抱緊他的腰。
她萬萬沒想到,分開半個月,他不但不留下來過夜,連一個吻也不捨得給他。
難道他已經厭倦她了嗎?
思及此,白夏薇心痛如絞,眼睛裏就氤氳了一層薄霧。
裴澤析回頭看了一眼白夏薇,沉聲問道:“怎麼了?”
白夏薇的頭埋在他的後背上,聲音悶悶的說:“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夏薇,我今晚還有事,明天晚上陪你!”
雖然裴澤析一開始沒打算走,畢竟白夏薇去旅行走了半個月,他是該留下來陪陪她。
可突然沒了心情,不管是白夏薇還是寧青青又或者是別的女人,他統統不要,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嘛,我不要你走,我去旅行半個月,你就不想我嗎?”
白夏薇緊緊的抱着他,難過的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都說小別勝新婚,可為什麼在她和裴澤析的身上就不應驗了。
半個月不見,他不但不熱情,反而更加的冷淡了。
白夏薇急了,希望扭轉這個局面,竭盡全力的要挽留裴澤析。
就算被他的冷漠傷害得體無完膚,她也認了。
誰叫她愛得更深愛得更真呢,如果愛情是一盤賭局,她亮了底牌之後,便註定了必輸的結局!
她鐵了心不讓他走,如果他這一走,也許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斷了。
而她還沒有愛夠,還在期盼着做他妻子的那一天。
“剛剛我不是說了嗎,我也想你,把手鬆開,有什麼話你就說,眼淚解決不了問題。”裴澤析柔聲問道。
在他的記憶中,白夏薇是個很懂事的女人,她從來不會違背他意願強留他。
而今天,她的眼淚讓他很是意外。
白夏薇死死的咬着嘴唇,強忍下大哭一場的衝動。
他讀不懂她的心事,她就只有敞開心扉,把心事說出來。
“澤析,你不覺得你對我越來越冷淡了嗎,我們半個月沒見面,你總共給我打過多少次電話,我知道你忙,記不起給我打電話可以理解,可是今天晚上,你也不願意留下來陪我,在你的心目中,我還是你的女朋友嗎?”
白夏薇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被她快速的反手擦去。
流淚有什麼用,也不見得可以挽留他的心。
……
“夏薇……不要鑽牛角尖,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約束對方,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看着楚楚可憐的白夏薇,裴澤析猶豫了片刻,掰開她的手臂,轉過身面對她。
白夏薇眼裏的淚晶瑩奪目,裴澤析卻覺得很陌生。
堅強如白夏薇,在他的記憶中,潸然淚下的時候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而此時,她的眼中飽含熱淚,讓他如何不動容。
“是啊,我們是說好了,但這就是你不顧及我感受的理由嗎,我以為離開一段時間,你會很想我,可是,你根本就不想,你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的位置!”
白夏薇激動的控訴裴澤析的薄情。
在一起那麼多年,她越來越感覺他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了。
如果她不主動找他,也許他根本想不起這個世界還有她這個人,更不記得,她是他的女朋友。
不能抑制的眼淚如泉湧般流淌,白夏薇定定的凝望裴澤析朦朧的面部輪廓,心痛欲絕的問:“你還愛我嗎?”
裴澤析驚異的回望她。
沒想到,白夏薇竟然這般的脆弱。
原來堅強只是表象,她只是把所有的情緒都深藏在了心底,努力配合他的腳步,做他身邊的女人!
裴澤析長臂一展,將白夏薇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背,安撫她受傷的心:“很抱歉,我沒顧及到你的感受,我是愛你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突然間,他想起寧青青的話,如果他愛白夏薇,就不應該傷害她,他終究還是傷害了她。
聽到那聲久違的“愛”白夏薇開心的笑了。
就算是謊言,她也會相信。
“澤析,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真的好怕,怕你愛上別人就不要我了,我知道我不該約束你,可我真的沒辦法心平氣和的看你和寧青青走那麼近,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當個好媽媽。”
“以後周末把孩子接過來讓我帶他們,不要再麻煩寧青青了,為孩子操勞了這麼幾年,她也應該有自己的時間。”
想起裴澤析和寧青青出雙入對她就夜不能寐,她好怕裴澤析會愛上寧青青。
到那個時候,她就真的在裴澤析的心中沒有了位置。
裴澤析沉吟片刻,不得不做出決定:“好,就照你說的辦,只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兩個小調皮可沒那麼容易對付。”
“嗯嗯,我一定會努力的!”白夏薇喜出望外。
這就意味着,她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裴澤析在一起,離她的目標,也更近了一步。
在白夏薇的軟磨硬泡下,裴澤析最終還是留在了她的公寓沒有離開半步,而他心事也被白夏薇通過種種手段趕出了腦海。
早上八點,裴澤析接到了寧青青的電話:“裴澤析,你把孩子接過去住幾天吧!”
“忙着約會沒時間帶孩子了?”裴澤析半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只蓋在他的下腹部。
他說話的聲音吵醒了身旁的白夏薇。
白夏薇閉着眼睛,朝他更緊的挪過去,頭枕在他的胸口,嘴角還有酣然的笑。
“不是,我這幾天有點兒不舒服……”不等他開口,寧青青又急着說:“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堅持一下。”
一聽說寧青青不舒服,裴澤析的眉就緊緊的蹙到了一起,口氣生硬的說:“既然不舒服就離孩子遠點兒,別把病毒傳染給孩子。”
寧青青無奈的搖頭,裴澤析果然是記仇的人,她說過的話,又給她還回來了。
“待會兒我送他們去幼兒園,你今天下午就去幼兒園接孩子吧!”
“知道了,有病就快去醫院,別要死不活的讓人煩!”
話一說完,裴澤析就把電話掛了,扔在床頭柜上,縮進被窩抱緊了白夏薇。
“是寧青青,她病了?”白夏薇閉着眼睛。含含糊糊的問。
頭埋在白夏薇的頸項間,裴澤析沒好氣的說:“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白夏薇突然睜大了眼睛,急切的問:“她有男朋友了?”
“誰口味這麼重看得上她?”
裴澤析嗅了一口白夏薇身上的芳香,不屑的說。
“呵呵,看來是我誤會了,剛剛聽你說她忙着約會沒時間帶孩子,還以為她有男朋友了。”白夏薇在裴澤析的臉上親了一口,緩緩的坐了起來。
“開玩笑!”裴澤析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掀被子起床,進浴室去洗涮。
白夏薇也披上真絲睡袍跟了進去,殷情的給他擠牙膏倒漱口水,笑嘻嘻的說:“澤析,今晚我和你一起帶孩子,好不好?”
接過白夏薇遞過來的牙刷,裴澤析爽快的應允:“好啊,昨晚不是說好了嗎,以後你要幫我照顧兩個小調皮!”
“謝謝,我一定會努力當個好媽咪!”白夏薇信心百倍,雙手握拳。高舉過頭頂:“fighting,fighting!”
裴澤析並不擔心白夏薇當好媽咪的能力,他擔心的是寧青青。
不知道她生了什麼病,連說話的聲音都那麼虛弱。
他本打算去看看寧青青,可接到賀粲輝的電話,頓時打消了去看她的念頭。
賀粲輝說寧青青病了,讓他去看看她。
裴澤析沒好氣的回他一句:“要看你自己去看,我沒空。”
說完他便掛了電話,不再關心寧青青的死活。
寧青青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吃了緊急避孕藥也會懷孕。
醫生的解釋便是緊急避孕藥一個月只能吃一次,而她連續服用數次,才會導致意外避孕失敗。
不管是醫生的建議還是她自己的意願,肚子裏的孩子,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
寧青青暗罵自己粗心,這兩天早上起來她總是想吐,一開始還以為是急性胃炎複發,便吃了幾次胃藥,可還是不見好轉,若不是賀粲輝強行送她進醫院,或許到現在,她還不知道肚子裏有個寶寶。
在得知結果的時候,寧青青就傻了。
第一件事就是求賀粲輝不要把她懷孕的事告訴裴澤析,雖然賀粲輝百般不願,但在她的軟磨硬泡下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上午有課,約了醫生下午做手術,雖然寧青青覺得自己可以應付,但賀粲輝還是提前到醫院門口等她。
“謝謝你來陪我!”
一夜無眠,寧青青憔悴了許多,面對賀粲輝,連擠出笑容也很困難。
……
“別客氣!”踏上醫院門前的台階,賀粲輝忍不住再次詢問:“要不要通知裴澤析,讓他過來一趟?”
寧青青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求你,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我不想再和他糾纏不清!”
如果裴澤析知道她懷孕,不知道會怎麼想她,說不定會以為她是故意的,要用孩子脅迫他復婚。
雖然很捨不得肚子裏的孩子,但寧青青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吃了那麼多葯。對孩子的發育很不好,她只能狠下心,扼殺一條生命。
走的每一步,都很艱難。
還沒上手術台,她已經虛脫得快倒地上了。
若不是賀粲輝扶着她,也許她根本走不到手術室。
“賀粲輝,我好怕!”
她無助的抓着賀粲輝的休閑服衣角,晶瑩閃爍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死亡的恐懼籠罩着她,片刻間已經泣不成聲。
躺在病床上,寧青青想起生小楓小楠的情景,別人生孩子順順利利,她生孩子就盆腔子宮大出血。
時至今日,她甚至還清楚的記得鮮血不斷湧出的感覺。
賀粲輝安慰了她一番,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醫生把寧青青推進手術室,讓她躺在手術床上。
手術很快開始,寧青青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手術結束,護士把她叫醒,她想坐起來。痛得慘叫了一聲。
護士把寧青青扶下手術床,讓她坐在輪椅上,她的腿不住的顫抖。
去病房休息了幾個小時,寧青青的臉色依然蒼白如紙。
賀粲輝送寧青青回家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體貼的熬了粥給她喝,寧青青感激不已。
天漸漸黑了,寧青青催促賀粲輝回家,不用管她,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賀粲輝放下手中的湯碗,擺擺手說:“我今晚就留下來,你有事就叫我。”
寧青青過意不去:“太麻煩你了!”
她從來不願意麻煩別人,但在身心受到巨大創傷的時候,卻脆弱得需要旁人的照顧。
現在唯一可以給她安慰的,就只有賀粲輝,手術的事她不敢告訴任何人,甚至以後也不願再向任何人提起。
特別是裴澤析,她甚至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客氣啥,反正我也沒事,晚上除了喝酒就是喝酒,醉生夢死,我也該醒醒了!”
賀粲輝拍了拍自己的臉,喃喃的說:“最近真的喝得有點兒多了!”
“呵,酒真的要少喝,對身體不好。”
“確實!”賀粲輝贊同的點點頭:“你睡會兒吧,有事就叫我。”
“好,謝謝你賀先生。”寧青青擠出一抹晦澀的微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
裴澤析在陽台打電話,白夏薇將咖啡放到餐桌上,朝坐在沙發邊看動畫片的小楓小楠走去。
“小朋友,你們好!”白夏薇滿臉堆笑,與小楓小楠套近乎。
小楓小楠有禮貌的回應:“阿姨你好!”
“吃水果嗎?”白夏薇指着茶几上滿滿的果盤說:“想吃什麼自己拿。”
“謝謝阿姨!”
小楠只顧着看電視,什麼也沒吃。
小楓則拿了片西瓜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他看到白夏薇手裏的桂圓,好奇的問:“阿姨,那是什麼?”
白夏薇笑答:“這是桂圓啊,你媽媽沒有買給你吃嗎?”
“沒有。”小楓搖搖頭,好奇的問:“好吃嗎?”
“當然好吃,你嘗嘗。”白夏薇將桂圓剝了殼送進小楓的嘴裏。
“真甜。”小楓含着桂圓,笑眯了眼。
小楓看到西瓜上很多籽兒便用手去摳,摳出來的籽兒混着西瓜汁掉在了地板上和沙發套上。
有潔癖的白夏薇看到難以忍受,重重的拍了小楓的後背一下:“別用手摳西瓜籽,弄得好臟。”
小楓被白夏薇這麼一拍嘴裏的桂圓核滑進了氣管,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已喘不過氣,痛苦的抓自己的脖子,臉色立刻變得烏青。
“哎呀,你怎麼了?”白夏薇嚇壞了,看着小楓掙扎,從沙發滾到了地板上。
她驚恐的大喊:“澤析,澤析,你快來,快來啊……”
裴澤析聽到白夏薇的喊聲,回過頭,隔着玻璃看到小楓在地板上翻滾,似乎很痛苦,他連忙掛了電話,衝進去。
“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裴澤析抱起小楓,看到小楓面如死灰,表情猙獰,也嚇得不輕。
白夏薇手足無措:“我不知道,他吃了桂圓……也許……也許是噎着了……”
現在送醫院肯定來不及,裴澤析強迫自己鎮定,一手抱着小楓,一手用手機上網查詢解決辦法。
網速並不慢,等待的短短几秒鐘卻長得讓裴澤析汗如雨下。
他打字的手在顫抖。
“澤析,怎麼辦,怎麼辦,快送醫院吧,打120,叫救護車……”
白夏薇急得團團轉。
裴澤析第一次吼了白夏薇:“別吵!”
“呃……”白夏薇膛圓雙目,噤了聲,不敢置信的看着裴澤析,他竟然吼她,為了他以前非常討厭的孩子吼她。
所幸網上的解決辦法很多,裴澤析立刻學了一個,用在小楓的身上。
他倒提起小楓的雙腳,然後快速有力的拍小楓的後背。
“咳咳咳……”小楓再次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一顆黑亮渾圓的桂圓核從小楓的嘴裏迸出,落到地板上。
小楓的呼吸頓時暢順了,他哇哇大哭起來。
“吁……”聽到兒子的哭聲,裴澤析腿一軟,抱着小楓癱坐在地。
說他不害怕絕對是騙人的,裴澤析活到二十八歲,第一次體會到恐懼是什麼滋味兒。
心有餘悸的裴澤析抱緊小楓,喃喃的安撫:“兒子,不哭,沒事了。”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媽媽……”
小楓哭得更加傷心。
“澤析,你把孩子送回去吧!”
白夏薇也嚇壞了,深刻體會到照顧孩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責任重大啊!
雖然孩子把桂圓核吐了出來,但裴澤析仍然不放心,帶着兩個孩子和白夏薇一起去醫院,做一個詳細的檢查,以免有別的東西在氣管里沒吐出來。
醫生給小楓做檢查的時候,裴澤析給寧青青打了電話。
寧青青頓時打雞血似的從床上跳起來,心急火燎的往醫院趕。
“小楓呢,小楓怎麼樣了,在哪裏?”
寧青青奔出電梯,緊緊抓住裴澤析的袖子,小楠則抱着她的腿,不停的喊:“媽媽,媽媽……”
“寶貝乖,媽媽在這裏。”寧青青蹲下身,抱住小楠。
她已經哭得聲音嘶啞,整個人顯得格外憔悴。
“小楓把卡喉嚨里的桂圓核吐出來了,醫生正在給他做檢查,應該沒大礙。”裴澤析內疚得不敢看寧青青的眼睛。
他的焦急並不亞於寧青青,短短半個小時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身上的襯衫早已經汗濕。
寧青青瞪着裴澤析,撕心裂肺的質問:“你為什麼要給他吃桂圓,小楓那麼小。根本不能吃那些東西?”
“這只是意外!”
裴澤析眼眶泛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
“意外意外,你知不知道這個意外的危害有多大,小楓還那麼小,他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意外,你是怎麼照顧他的,你根本不配當小楓的爸爸!”
情緒太過激動,寧青青頓覺天旋地轉,趔趄着後退了一步,蹲在了地上,雙手捧臉,嚎啕大哭起來。
小楓聽到寧青青的聲音,推開正在給他做檢查的醫生,跑出診療室,抱緊寧青青,哭喊着:“媽媽……媽媽……”
“小楓!”寧青青抹去臉上的淚,緊緊的把小楓抱在懷中,恐懼終於煙消雲散。
“媽媽不哭,不哭哦!”小楓懂事的為寧青青擦去眼淚,還在她的臉上親了親。
“寧青青,這事不怪澤析,都怪我,我不該拿桂圓給孩子吃,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白夏薇愁眉苦臉的站在裴澤析的身旁,心懷內疚,誠懇的道歉。
聽到柔弱的女聲,寧青青驀地抬頭,看到美艷動人的白夏薇,頓時有殺人的衝動。
白夏薇不知死活的說:“小楓已經沒事了,醫生說小孩子難免會發生這種情況,你別太難過了。”
她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寧青青氣不過,霍然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揮出手,給了她一個耳光,厲聲喝道:“不是你生的孩子當然不心疼,少在這裏說風涼話,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夏薇委屈的直掉眼淚,捂着火辣辣的臉。
她明明可以躲過寧青青揮出的手,但是她沒有,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等着耳光落下。
“如果你是故意的,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我絕對會和你拚命,你馬上給我滾,不準靠近小楓!”
寧青青赤紅的眼睛裏滿是仇恨,再次揚起了手:“不滾是嗎,還想再挨巴掌?”
裴澤析快速的抓住寧青青的手腕,往旁邊拉扯了一下:“夠了,大庭廣眾大喊大叫不嫌丟人嗎?”
寧青青反唇相譏:“你嫌丟人就跟她一起滾,完全可以裝作不認識我!”
“澤析,我先走了。”
白夏薇怯怯的看了一眼裴澤析,從孩子出事到現在,他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不管她說什麼,他都置若罔聞,看來他也氣得不輕。
裴澤析依然沒說話,瞪着寧青青的眼睛燃着火焰。
白夏薇抹抹淚,說了聲“對不起”,匆匆忙忙逃離寧青青的視線。
護士出來把小楓又抱進了檢查室,鎖上門,以免小楓再自己跑出去。
寧青青從來沒這般恐懼過,整個人都在不住的顫抖。
冬夜的醫院透着刺骨的涼意,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一直不說話的賀粲輝脫下米色的休閑西裝外套披到她的肩上,還體貼的把領口拉攏。
“謝謝!”外套上還有賀粲輝的體溫,立刻就趕走了侵蝕寧青青的寒涼。
她勾起一抹疲憊的笑,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因為她知道,就算她不接受,他也一定會逼着她不得不接受。
小產之後的身體很虛弱,寧青青坐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了。
腰酸背痛頭暈眼花,她靠在沙發背上,只能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
站在寧青青對面的裴澤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要不要吃點兒東西。”賀粲輝憂心忡忡的看着虛弱不堪的寧青青。
再這樣下去。他擔心她會體力不支倒下。
“不用了,我沒胃口,什麼也吃不下。”寧青青抬抬眼皮,一雙大眼睛黯淡無光。
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時完全不同,沒有一丁點兒的活力。
“喝點兒東西吧,熱的杏仁露核桃露怎麼樣?”賀粲輝又問。
寧青青還是搖頭:“我不想喝!”
“我要喝咖啡,你快去買!”裴澤析突然發了話,趾高氣昂的命令賀粲輝。
賀粲輝早就看出他的醋罈子打翻了,這個時候也沒心情和他抬杠,優雅的起身:“幫我照顧寧青青,我馬上就回來。”
“Shit!”裴澤析氣急敗壞的低咒了一聲。
太他媽的自以為是了,寧青青到底是誰的女人,他竟然沒搞清楚就大放厥詞!
賀粲輝前腳一走,裴澤析就坐到了寧青青的旁邊。
她臉色太差了,白裏透紅的臉竟然比紙還白,平日裏紅潤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裴澤析心口發緊,低聲詢問:“你到底是什麼病?”
“胃有些不舒服。”寧青青別開臉不看他,不管身體多麼的虛弱,她都強打起精神,睜大眼睛盯着手術室。
“為什麼和賀粲輝在一起?”裴澤析壓着心頭的怒火。
當寧青青和賀粲輝一起在醫院出現的時候,他心裏那股快要窒息的憋悶便有隨時爆炸的可能。
寧青青平淡的回答:“因為他是好人。”
說到底,賀粲輝是代替裴澤析來照顧她。
而裴澤析卻還在用小人之心來揣測賀粲輝所作所為的目的。
她為賀粲輝感到心寒,有裴澤析這樣自私狹隘的朋友,他真是虧大了。
“哼,好人?”裴澤析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對賀粲輝的做法很有些不滿,她是他的女人,賀粲輝就不該和她走得太近。
“他比你好了不止千倍萬倍!”
寧青青冷漠的輕睨裴澤析一眼,更加看輕了他。
裴澤析何德何能,有賀粲輝這樣的朋友,還生在福中不知福,早晚有一天要後悔。
咬着牙,裴澤析盯着寧青青的眼滿含嫉妒的火焰,一字一句,完全是從牙縫中擠出:“他那麼好,你就跟他去美國,以後別想再見小楓小楠!”
寧青青心頭一凜,更加厭惡裴澤析。
看着他的眼。透着冰冷的疏離。
“你除了用孩子來威脅我,還有沒有別的方式,總是用這一套,就算是殺手鐧,也會失了效果。”
寧青青深吸一口氣,幽幽地說:“我不會跟他去美國,我要一直待在我孩子的身邊,他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們,除非,我死!”
聽寧青青把話說得那麼絕,裴澤析頓覺心痛如絞,她已經虛弱得坐不穩,卻還要倔強的挑釁他。
裴澤析面色一沉,不悅的低斥:“廢話少說,留着力氣待會兒抱孩子。”
“嗯,我是該留着力氣。”
和他這樣食古不化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的心,根本不是肉長的,也許是連子彈也打不穿的花崗石。
……
賀粲輝買了杏仁露給寧青青,暖暖的入喉,寧青青勾起一抹淡笑:“謝謝!”
“別總是說謝,太見外了!”賀粲輝把罐裝的星巴克咖啡遞給裴澤析:“小楓今晚是不是要住院。”
“嗯!”裴澤析把咖啡緊緊的握着手裏,並不急着喝,反而是看着賀粲輝說:“回去吧,這裏不需要你。”
“沒事,反正我也閑着,我待會兒再走。”賀粲輝看了看時間:“現在去喝酒也沒人陪了。”
“你自己喝不也一樣,難道你喝不下?”
裴澤析心裏直犯嘀咕,這賀粲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識趣。
已經明明白白的趕他走,可他還賴在這裏不走,難道他真的對寧青青有興趣?
“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而且我今天也沒心情。”
賀粲輝在寧青青的旁邊坐下,嘆了口氣:“澤析,別怪我多嘴,你和白夏薇根本就帶不了孩子,幸好小楓沒事,你們啊,要多學學。以後不能再出這樣的事了。”
“不用你說。”裴澤析不悅的反駁:“我以後會注意,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這樣的事不發生,別的事呢?”寧青青深知帶孩子的不易,有的時候只是稍不注意,就已經釀成大禍。
“別的事也不會發生。”裴澤析差點兒就對天發誓了:“我一定會很小心。”
經過這件事,他不小心也不行。
雖然他還年輕,心臟很強健,可也受不了這樣的驚嚇。
表面上雖然鎮定自若,實際上,他也早就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我不放心,以後小楓小楠去你們那邊,還是讓你媽媽帶吧!”
對孩子的奶奶,寧青青還是很放心的。
因為她知道,孩子的奶奶是真心的疼愛孩子,會很小心的照顧他們,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
裴澤析附和的點點頭:“嗯,就讓我媽帶!”
“以後不許白夏薇靠近孩子半步!”想到白夏薇,寧青青就恨得咬牙切齒。她絕對不允許那個女人再和孩子接觸。
“我會告訴她,離孩子遠點兒。”
“嗯!”寧青青疲憊的把頭埋在掌心。
突然有種快要虛脫的感覺,就算強打起精神,也堅持不了多久。
“不舒服了?”賀粲輝拍拍她的背,關切的問。
“沒,只是有點兒累。”寧青青坐直了身子,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別擔心,我沒事的。”
“嗯,如果不舒服就去躺一會兒。”賀粲輝把杏仁露送到她的面前:“喝完吧,不然待會兒就涼了。”
“謝謝!”寧青青從賀粲輝的手中接過她喝了一半的杏仁露。
罐子上還有他手心的溫度,不得不驚嘆於他的體貼。
怕杏仁露涼,他就一直握在手中保暖,突然很感動,好久不曾有人對她這般的好。
“你看你,又說謝,以後別說了!”
賀粲輝一抬眸,就與裴澤析陰冷的視線撞在了一起,讀懂了他中的警告,只是淡淡的一笑:“我和裴澤析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鐵哥們,幫他照顧你,是我做哥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裴澤析微眯了眼,總算在賀粲輝的口中聽到句人話。
手很自然的搭在了寧青青的肩上,裴澤析理直氣壯的說:“是啊,你不用和他客氣,這是他該做的。”
裴澤析的手搭在肩上讓寧青青很難受,她緩緩的站起來,然後走到賀粲輝的另一側坐下。
遠遠的離開裴澤析的掌控,她小口的喝着杏仁露,盯着檢查室緊閉的門,不再言語。
經過半個小時的等待,小楓終於蹦蹦跳跳的從檢查室出來。
“小楓……”抱緊了兒子,寧青青淚如泉湧,急切的問醫生:“我兒子沒事了吧,沒事了吧?”
“沒事了,今晚留院觀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看寧青青哭得那麼傷心,便安慰了幾句:“小孩子被噎着卡着是常事,以後小心一點兒就行了。”
“嗯。我們一定會很小心。”寧青青抱着他不願意鬆手。
她好怕這是夢,恐懼已經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要徹底拔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楓,你嚇死爸爸了。”裴澤析見縫插針的抱著兒子的頭,親了又親,和寧青青一樣,心有餘悸。
寧青青厭惡的推開裴澤析,冷冷的諷刺:“別假惺惺的,你要兒子還不容易嗎,讓白夏薇給你生十個八個去!”
裴澤析撇撇嘴,沒和她起爭執,站在那裏,看了兒子一會兒,便轉頭對賀粲輝說:“小楓沒事了,你回去吧!”
“好,我就先走了。”賀粲輝湊到寧青青的身邊,柔聲說:“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還有幾天才走。”
“嗯。謝……”謝到嘴邊,又連忙吞了回去,寧青青晦澀的笑笑:“我不說謝謝!”
賀粲輝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注意自己的身體,再見!”
“再見!”寧青青擦去眼淚,送他到病房門口:“你慢走,開車小心點兒。”
“嗯,我知道,你快進去吧!”
送走賀粲輝折回病房,寧青青沒抬頭也感覺到了裴澤析那駭然的視線。
可她假裝不知道,埋着頭看孩子。
兩個小傢伙乖乖的坐在她的旁邊,已經開始打呵欠。
單人病房只有兩張床,小楓和小楠睡一張,而另一張裴澤析讓給寧青青睡,他坐在沙發上,根本沒有睡意。
寧青青也睡不着,雖然她已經非常的疲憊,她感覺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流。
想起那個已經離開的孩子,心酸心痛心碎不斷的上涌。
一躺下,寧青青就反反覆復的想,如果她沒有吃避孕藥和胃藥,她會不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想了很久,也沒有答案。